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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那里掙些錢帛補貼生活而已,并非賊人。這時候前面那些茅草小院里,也有人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們這一個隊伍的到來,再加上又是這樣的天氣,難免要在此處投宿,于是便有一些村民大著膽子過來招攬生意。這年頭不僅是行路人對他們這些當?shù)厝诵膽丫?,他們這些當?shù)厝藢τ谀切﹤€路過的,也都小心得很,生怕遇著一群惡的。若是瞅著覺著不對,他們這時候就不敢這般上前招攬,只管縮在屋中,大門緊閉,任憑外面的人怎么呼喊也不會答應(yīng)。雙方就這樣各自警惕著,小心接觸著,隊伍里的人最后分成幾撥,各自選了一個店家住下。阿普杜構(gòu)和阿枝幾個,則是被河?xùn)|道的茶商們領(lǐng)到一個他們相熟的院子去了,那個院子收拾得很干凈,屋里屋外的,歸置得十分齊整,主人家瞅著也都是和善的。方才出去招攬生意的,是這家的阿翁與他的長子,這時候他們將一群人迎到院中,家里的兩三個媳婦子忙與眾人倒了熱水出來,令那幾個大大小小的男娃將這些熱水一碗一碗捧到客人手中。阿枝在外面走了半日,也是又餓又冷,身子都有些凍僵了,這時候來到這家人的廳堂里坐下,接過一碗熱水,小心地抿了幾口,整個人漸漸又暖了起來。看一看手里的粗陶碗,粗是粗了些,洗得倒是十分干凈,即便是在這個日日都吃羊rou的冬日里,這碗也被她們洗得半點油星也無,顯然是用草木灰細細搓過,再用清水刷洗干凈。那幾個茶商兀自與主人家說著話,因為先前便已熟識,雙方頗為熱絡(luò),老翁的那幾個兒子從廚下捧了玉米糊糊和燉羊rou上來,屋里這些人一邊吃著,一邊又與他們點了些別的吃食。冬日里羊價賤,他們這一行人從長安城出來以后,越往西面走,羊價亦賤,待走到了眼下這個地方,當?shù)厝诉@時候幾乎頓頓都吃羊rou。好在這兩年玉米已經(jīng)在大唐各地普及開來,因其好種植,產(chǎn)量亦頗高,很多農(nóng)家冬日里便要煮些玉米粥玉米糊糊的,好歹吃些糧食下肚,好過頓頓食rou。席間,茶商們和主人家一起,給杜構(gòu)等人說了說他們這個村落的形成。“早幾年這個地方還沒有村落,路兩邊全是雜樹荒草?!?/br>“又沒有幾塊正經(jīng)田地,養(yǎng)不活幾個人,哪里能有村落?!?/br>“……”雖說這驛道邊上的位置也算不錯,但是處在這樣的位置,也很容易會被惡人盯上,若逢戰(zhàn)亂年間,那就更慘。也就是早幾年,這條路被鋪成了水泥路,之后因那隴右道的發(fā)展,往來于這條商道的商隊越來越多,附近有那頭腦活絡(luò)的村民,便跑到驛站旁邊去做些小買賣,確實也掙到了錢,很多人見了,便都跟著學樣。“初時只是提著籃子挑著擔子過去賣貨,時日久了,便覺有些不足,有些人便在那邊搭起了草棚子,還有蓋起茅草院子的?!?/br>“原本那地方便有幾家逆旅,乃是鎮(zhèn)上的富戶安排家人經(jīng)營,亦有那財力雄厚的商賈,這些人不愿被附近的村民搶了買賣,便說這些村民行商賈之事,要奪了他們的田地,給他們改成商籍。”附近的村民初時確實被嚇住了,只是先前到底嘗過了甜頭,這時候突然斷了進項,總是難受,于是便有人偷偷摸摸在驛站前面一點的地方賣貨,時日長了又在那里蓋起了草棚……后來那些商賈富戶不知怎么弄的,喊來一些差役,將這些草棚院落都給砸了,于是矛盾就此爆發(fā),有些人被抓進去了,但是憤怒的村民們卻并不怕,雙方常常發(fā)生沖突,甚至發(fā)展為械斗。“那些日子咱們這邊亂得很,往來的商賈每每經(jīng)過,匆匆便走了,一日都不肯多留?!闭f到這里,老翁嘆氣道。“那般打斗,難免會有死傷。”杜構(gòu)對這些民間的爭斗也頗為清楚。雙方斗了幾個月以后,大伙兒便都有些厭倦了,外來的商隊一到他們這個地方,就跟逃命一般來去匆匆,有些人在這場爭斗之中被打死打殘了,地里的活計也被耽擱了。后來縣令尋了幾個在他們當?shù)仡H有威望的鄉(xiāng)紳出來做和事佬,又把牢房里關(guān)著的那些村民放了,雙方各退一步,不許村人在驛站旁邊做買賣,然后又指了這個荒郊野嶺之地,讓他們在這里賣些自家產(chǎn)的糧食菜蔬,只要不耽誤種地,便不奪他們的田產(chǎn),于是漸漸的,便有了眼下的這個村落。說著這些事,眾人又想起前面經(jīng)過的一些驛站,驛站旁邊就有草市,當?shù)匕傩赵谀抢镔I貨賣貨頗為便利,并無什么時分嚴苛的管制。想想在這個村子里發(fā)生的事情,再想想他們之前也曾路過一些時分冷清的驛站,也許并不是那些地方的百姓膽子小死腦筋,不愿去驛站旁邊做買賣,而是不被允許。在場這些人里面,若說見識最少的,大抵便數(shù)阿枝了,她原本就是石州人,小時候被父母賣到喬家,然后就一直生活在離石縣,后來又隨喬俊林去了長安城。見過了離石縣,見過了長安城,又見過了從離石縣到長安城那一路的風景,她便以為這天底下大抵便是這般了,無論走到何處,山水總是差不多的山水,人也是差不多的人,并不會有什么很大的不同。如今她倒是不再那般想了,這天底下的人看著差不多,內(nèi)里卻有很大的不同,雖然總有窮人富人,但是有些人窮且懦弱,有些人卻窮得鐵骨錚錚,有些人是為富不仁,有些人卻樂善好施。無論山水草木同與不同,這世間的人,總歸是不同的。吃罷飯,主人家便安排他們歇下了,又問他們有沒有什么衣裳要洗,這時候若是洗了,放在炕頭上烤一烤明日一早定然就干透了。男人們也不客氣,紛紛便拿了自己的臟衣服出來,老翁的兒子用籮筐裝了,拿去與家里的婦人們清洗。阿枝也有幾件衣裳要洗,卻不愿將自己的衣物與那些男人的衣物放在一處,于是便說她要自己洗。婦人們洗衣服的地方,便在廚下,一個草棚屋子里,布置簡陋,地方頗寬敞,兩個年輕的媳婦子坐在小凳上,就著木盆搓洗衣裳,還有一個年長些的,坐在灶下燒火,三人一邊干活一邊說話。阿枝抱著自己那幾件衣服進去,那年長的婦人便把墻邊立著的一個木盆端過來給她,又利落地從鍋里舀了幾瓢熱水,與大半桶從水缸里舀出來的冷水兌了兌,倒進她那個木盆里。于是阿枝便坐在那里洗衣裳,聽著那三個婦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,灶膛里燒著火,這屋里雖然沒有火炕,卻并不怎么冷。不多時,又有幾個小孩蹭過來,與自家阿娘討要干玉米粒,言是要去對面街上換麥芽糖吃。這些小孩也是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