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先一步邁上湖面。

    緊接著是燕赤霞和一位穿翻毛皮襖子的壯實(shí)少年，然后是一個相貌溫潤如玉打扮得像個讀書人的青年，那絡(luò)腮胡子看看另外一個手里拿算盤、穿府綢的，再看看李明明，訕笑一下，三人一起踏上湖面。

    面前出現(xiàn)的竟然是家！

    李明明看見李mama很是高興，正要撲上去——

    李mama虎著臉道，“明明，你告訴mama，為什么你的數(shù)學(xué)不及格？mama爸爸辛辛苦苦地掙錢，給你報天價的補(bǔ)習(xí)班，你就用這個回報mama？”

    李明明看著試卷上紅艷艷地80分，啊，這是高三那年第一次模擬考的數(shù)學(xué)成績，150的總分，自己只得了80。

    當(dāng)時mama是怎么說的？

    “這有什么，誰還沒個馬失前蹄？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。”

    所以，眼前的才是mama的心聲？

    不，這是傳說中的心魔！

    李明明瞪著化成李mama的心魔，即使知道她是心魔，李明明也說不出什么重話來。

    “明明，你說你，打小兒學(xué)鋼琴，現(xiàn)在也只能彈個小星星、世上只有mama好。有你，mama能好得了嗎？也給你報舞蹈班，你看看你的小肚子，你看看你彎腰伸脖子的蠢樣兒，說你學(xué)過芭蕾舞，誰信？??？”

    李明明不由得挺了挺背，又低頭看自己的腹部。

    李mama突然做探討狀，“明明，你小時候那么聰明，mama找機(jī)構(gòu)給你測智商，125，你知道m(xù)ama當(dāng)時有多高興嗎？你告訴mama，你是怎么由一個出色的兒童，長成平庸的成年人的？”

    這時，李爸爸出現(xiàn)了，嘆口氣，“你別說她了，她也算努力的?！?/br>
    “努力？你問問她，果真盡了力了嗎？”李mama盯著李明明，“?。俊?/br>
    李明明被假的李mama問得張口結(jié)舌。

    突然漫天飄起小牌子，上面寫著“無聊”、“平庸”、“懶惰”、“一事無成”、“貧困”、“庸俗”、“面目可憎”，牌子掉了滿地。

    李明明撿起那塊“平庸”的牌子，自我解嘲，不是說世界上九成的人都是庸人嗎，我不過是隨了個大流。

    這時一個聲音諷刺地冷笑一聲，“呵，難怪老了是這德行！”

    李明明一抬頭，便看見老年的自己。燙得很拙劣的頭發(fā)，穿著一身化纖的花衣服，雖然衣服寬松，仍能看見肚子上一疊一疊rou的形狀，彎著個腰，正跟賣菜的討價還價，“再搭兩頭蒜吧！”

    被小販劈手奪過，“您快得了吧，今年‘蒜你狠’，一頭蒜一塊錢呢?！?/br>
    老年李明明嘟囔著“真小氣”，搖搖頭，走了。

    那個旁白輕輕地嘆息，“有時候在年輕的時候死去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，這樣殘敗的后半生有什么意思呢？”

    李明明咬著唇，“不，我要活下去！我雖然不成器，但是我父母唯一的孩子，我不能丟下他們。”

    “呵——”

    然后李明明就看到父母竟然通過試管嬰兒又有了一個孩子，一個天使面孔的小男孩。一路天才寶寶-天才兒童-天才少年-成功人士地走來。他一手?jǐn)v著爸爸，一手?jǐn)v著mama，三個人都掛著幸福的微笑，在畫片一樣美的城堡別墅前散步。

    李明明眼睛里淚水根本控制不住，我或許真的不應(yīng)該回去，回頭問問系統(tǒng)君，我若是留在系統(tǒng)里，他怎么辦，角色原身又會如何。

    這時杜十娘出現(xiàn)了，她站在門口，濃妝艷抹，“客官，進(jìn)來玩玩啊——”然后一轉(zhuǎn)身，“我一個花魁，被人賣到這最下賤的地方，都因?yàn)槟?，管殺不管埋！把我丟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。早知道還不如在瓜州渡口投了江呢?！?/br>
    李明明面色慘白。

    場景又換到唐代，是崔鶯鶯！崔鶯鶯憔悴得很，鬢邊已經(jīng)早早的染白了，旁邊是成年的阿青，“娘子，郎君在麗娘那邊歇下了?！?/br>
    “聽說芳娘懷孕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，回頭報與郎君知道?！?/br>
    “郎君上回帶回來的兩個舞姬挑吃撿喝，我讓人掌了她們嘴?！?/br>
    崔鶯鶯嘆一口氣，“你何苦跟她們置氣?！?/br>
    阿青嗚咽起來，“娘子，你太苦了。”

    “若不是為了我的阿元，何苦還在這人世間受這零碎氣。”

    崔鶯鶯看向桌上，那上面是一張紙，寫著“花非花，霧非霧，夜半來，天明去，來如春夢幾多時，去似朝云無覓處?！雹?/br>
    “白尚書做得好詞。阿青，你可還記得那年普救寺里，青青的柳樹下……”那個白衣少年？崔鶯鶯后半句并沒說出口。

    李明明已經(jīng)面無人色。

    然后是李千金，然后是聶小倩本尊。

    李千金：“我本與裴郎傾心相愛，被你弄得像一場陰謀。我余生都無法與裴郎交心了！”

    聶小倩:“你說，你為什么要改了我的命運(yùn)！我夫榮妻貴、老封誥命的日子，就這樣讓你毀了！”

    兩人一起道，“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，你還我們原本的人生來！”

    李明明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你這種女人，就應(yīng)該馬上死，死后下十八層地獄！”李千金道。

    李明明萬念俱灰，是啊，我的存在就是一場錯誤。

    忽然，李明明腦子里一個聲音：“起來！這些都是妄念，告訴她們，滾！”

    是趙如琢。

    李明明沒法從剛才種種幻相中走出來，“我生前的時候，不夠努力；死后雖然努力，卻努力錯了方向……”

    過了片刻，那沉穩(wěn)的聲音再次響起，“你生前善良、積極、上進(jìn)，是個孝順的好女兒；穿越后，你秉善念，行正道，盡力幫助別人，何錯之有！”

    李明明擦一把眼淚，眼前站著一個男人，西裝革履，白襯衫散著領(lǐng)口，李明明再往上看，菱形的嘴，高挺的鼻子，然后便對上他的眼睛。李明明從他的眼睛中讀到了理解、包容、擔(dān)憂，甚至是……

    他伸出手，“起來?！?/br>
    李明明把手交到他手上。

    “別怕，有我?！?/br>
    李明明的眼淚流得越發(fā)兇了，好像在學(xué)校受了委屈，終于見了親爹親媽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有時候，女人畢生等的，就是這句“有我”。

    李明明被他牽著，從聶小倩、李千金等人身邊走過。

    那些人往李明明身上撲，都被趙如琢隔開。他高大的背影，似被陽光鍍了一層金邊。

    李明明突然想起紫霞那句話，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，有一天，他會踩著五彩祥云來接我。

    心魔幻化的李爸爸李mama湊上來，李明明愧疚心又起。

    “別看！他們都是假的，你的父母每天都在盼你回去。再不成器的孩子，也是父母的心頭寶，何況——你已經(jīng)足夠好?！?/br>
    李明明最后看一眼假的爸爸mama，扭頭跟著趙如琢繼續(xù)往前走。

    穿過迷障，趙如琢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