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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應(yīng)不至于,聽說他文采斐然,年僅十二歲,已同列‘雞鳴四俊’了呢”,女子微微篤定道。昭明詫異道,“你讀過他的詩文?”“并沒有”,女子搖頭道,“我識字不多,不過曾在寺中,聽無壽大師頌讀過,太子編錄的金剛經(jīng),大師也贊他,是一位有心之人。太子將經(jīng)文的每小一品,都分別作序,連奴家這種人,也能了然于心。你想他才幾歲,未及弱冠,可見夙慧非常,福緣深厚啊!”昭明心中一暖,和煦地望著她道,“原來夫人也信佛陀?”“也不能說信,不過時(shí)常為家中人,祝禱祈福罷了”,女子低頭,盯著鞋尖,這位小郎君的閑雅風(fēng)華,總能令她自慚形穢。昭明心想,她定是在為自家夫婿,誠心祈福的,心中不由一黯,委婉道,“想必夫人的郎君,定是福氣非凡,望有朝一日,能親自拜見?!?/br>女子聽他這么說,曉露清愁道,“他就在里面!”昭明一愣,自知騎虎難下,強(qiáng)言道,“愿為引見?!?/br>之后,兩人什么也沒說,靜靜地踏入長明堂中。堂上空無一人,卻見女子將他,帶到一盞長明燈前,燈后木牌上書,“先夫國山縣卓氏之位”。昭明這才領(lǐng)會(huì),暗責(zé)自己冒失,告罪道,“真對不住,我沒想到,夫人如此年輕,萬望保重自身!”“沒關(guān)系,這已經(jīng)是很多年前的事了,有你這樣一位,溫雅的郎君,前來拜訪,他應(yīng)該會(huì)很高興”,女子輕輕寬慰道。“其實(shí),我的長姐,也供奉在這里”,昭明指了指右側(cè)。兩人一起,黯黯地給至親先人,上了柱清香,才默默走出堂外。此刻,昭明心中,涌起了一股,難言的沖動(dòng)。他從懷中,忐忑地掏出了,一支玉簫,這是來之前,父皇贈(zèng)予他的連城至寶,是以昆山之玉削成,簫尾鏤刻“鳳鳴”二個(gè)篆字。父皇希望他,贈(zèng)予心中的太子妃人選,以結(jié)“鳳凰于飛”之好??墒前肴涨?,芳華宴上仕女云集,他卻誰也不想送,而此時(shí)此刻,唯愿送予眼前麗人。她明明不是,他想象中的名門淑媛,高貴端莊,通曉詩文,如謝蕓那般的女子。她甚至連字都不怎么識,可是他們就是那么,一見如故,言語無忌,他想要就這樣,與她一直閑話下去。哪怕是無言的相伴,也是好的,輕松自然,無需揣度。那她呢,她也會(huì)如他這般想嗎,她若是知曉他的身份,還會(huì)不會(huì),真誠相待呢?如果她因此,害怕了他,疏遠(yuǎn)了他,他又能如何?可如果此刻,不表明心跡,以后又要去哪里,尋覓芳蹤?昭明沒有比此刻,更痛恨自己身為太子,他本不是作為太子出生,也從未肖想過至尊之位,卻要被它無時(shí)無刻,緊緊束縛,難以解脫。昭明心中劇烈掙扎著,身子一動(dòng)不動(dòng),女子也似察覺到了,他的不對勁,假意好奇道,“咦,這支玉簫好別致!”昭明舒了一口氣,似下了決心,將手中的玉簫,遞到她面前,“送給你!”女子遲疑地望著他,不甚明了,他此舉的含義。昭明雙目閃爍,幽幽傾吐道,“你曾說,蕭郎是多少女郎的深閨夢里人,不知道我有沒有幸,成為你的蕭郎呢?”“可是,我……”女子未出口的話語,隱沒在她的低首里。“我明白,你也許要說,你曾為人婦,你也許要說,我們有諸多不配,這些都不是你該承擔(dān)的。而你若應(yīng)允,我卻不一定,能許你正妻之位,這確是我的過錯(cuò)!”昭明上前一步,于三尺之外,殷殷注目,悄悄等待。女子似長嘆了一口氣,抬首道,“你這么說了,又能讓我說什么呢?”她娟秀的容顏,隱露一絲蒼白,一縷泛紅,三分羞赧,七分無奈。昭明安靜地笑了,那明凈纖妍的融融笑意,如早春的粼粼湖波。他再一次將玉簫,遞到她面前,柔聲道,“你只要收下就好?!?/br>女子深深覺得,自己以往,小看了這位郎君,她一直以為,他的為人,是那樣的溫良謙順,如今卻霸道地,只給了她一個(gè)選擇??墒鞘郎系呐?,面對著這樣一人,這樣一刻,大抵是,不想要其它選擇的。她柔柔一笑,緩緩接過那支玉簫,垂首不語,那倩然的風(fēng)姿,令昭明欣喜若狂。“可以告訴我,你的芳名嗎?”昭明深知,此刻如此問,顯得萬分傻。“品姬”,女子吶吶道。“一品識卿卿!”第24章沖喜春宴那日,太子將定親的玉簫,贈(zèng)予一位梳髻婦人的消息,不脛而走,建康城里流言四起,沸沸揚(yáng)揚(yáng),甚囂塵上。太子夙有“睿資令德”之名,被梁帝與群臣寄予厚望,他的輕佻之舉,不知令多少名門閨秀,心碎神傷,也為他的美名,蒙上了一層陰影。含元殿里,唯余兩父子,劍拔弩張,蕭衍正坐于梨木榻上,昭明直直地跪在幾步外。“昭明,你可知你要迎娶之人,比你大整整十歲,而且還是寡婦之身?”蕭衍滿臉的不可置信,陳慶之一早就入朝向他請罪,他才大概了解事情始末。“父皇,世間常有五十歲老翁,迎娶十四五歲的豆蔻少女,和其相比,十歲又算什么呢?”昭明話聲朗朗,直言不諱道,“至于寡婦,二弟綜兒的生母吳淑媛,本是廢帝的后宮,父皇難道不是對她,寵愛有加?”見他提到自己的私事,蕭衍簡直怒不可遏,不禁肅然站直,斥責(zé)道,“逆子,這如何能相提并論?”“父皇恕罪,您希望我將鳳鳴簫,賜予心目中的太子妃,兒臣只是想,遵循你的旨意去辦”,昭明深知,適才的話,有些過分了,一改言辭激烈,脈脈溫情道。蕭衍緩緩坐下,默然半晌,無奈道,“昭明,你明知道,這是不可能的,為什么還妄自祈求?你是太子,只有清白高貴的世家之女,才配得上你??!”“這又是誰規(guī)定的呢?身為太子,就不能娶自己鐘意的女子嗎?”昭明的目光一片澄澈,據(jù)理力爭,“如果非得如此,那請父皇,廢了我的太子之位,傳位給二弟吧!”“你……”蕭衍怫郁不已,昭明這個(gè)孩子,從小性子溫和自持,可是執(zhí)拗起來,比牛還倔。“綜兒他,絕無可能當(dāng)上太子!”蕭衍慢聲道,“昭明,你難道要辜負(fù),父皇對你的殷殷期盼,你就那么不孝嗎?”。此刻的蕭衍,絕不像一個(gè)威儀赫赫的帝王,而是一個(gè)憂思沉沉的老父。察覺到父皇話語里,隱含的哀慟之意,昭明似有所悟。父皇如今膝下,只有兩位皇子,而宮中似有流言,綜兒是七月早產(chǎn)兒,也許是廢帝的子嗣。雖然父皇一直不信,對母子二人多有盛寵,可是心里難免,不被流言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