個，孔敏華低聲湊在楊中善耳邊飛快說完他的想法，然后便安靜下來，等待楊中善的回答。

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，楊中善一向都很讓著他，畢竟朱玉丸是他吃的，忍受痛苦生下孩子的也是他。就是為了這一點(diǎn)，當(dāng)時的孔敏華毫不猶豫吃下朱玉丸，換來夫夫兩個關(guān)系更加親密，也換來了楊中善對他的真心實(shí)意。

孔敏華的話當(dāng)然光挑好的講，聽在楊中善耳中卻是夫君事事為他考慮，他手上緊了緊，讓孔敏華靠近他懷中：這雖然是個好方法，可我們不能這樣做。

孔敏華一愣，有些疑惑地問：為什么？

楊中善嘆了口氣，說：你沒見過他小時候的樣子，飛揚(yáng)跋扈，囂張驕傲，當(dāng)年他年紀(jì)小，父親哄騙他去了宮里，卻沒告訴他將來會發(fā)生什么。我想他當(dāng)時吃了朱玉丸的時候，多少就開始慢慢懂事，他現(xiàn)在雖然變成這個樣子，可我覺得人不會徹底變成另外一個樣子，在他心底里，叫他給另一個男人生孩子，想必會令他非常不高興，或許會適得其反。

孔敏華到?jīng)]想著楊中善會這樣說，他低頭想了想，覺得倒也是，萬一以后楊中元不喜歡自己的伴侶，回來找他們麻煩，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？

這樣想著，他心里又舒服了些，笑道：還是你懂他，那我們說好了，就后天跟他攤牌？

楊中善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：也好，拖的時間長了卻也不好，說辭還按早先那個來講吧。

他們是在楊中元第一日歸家時就對了說辭的，不過話里話外大多都是糊弄楊中元，叫他聽不明白，卻會乖乖任他們擺布。

兩個人這樣一合計，就又都喜笑顏開，心里舒坦了，自然尋覓些開心的事來，晚上紅燭宣窗，倒也十分別致。

這邊廂，險些躲過兩位兄長安排親事的楊中元卻也在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。

十幾年了，他心中對父親的面容已經(jīng)多少有些模糊，可爹爹的樣子卻時刻銘記在他心里。

自己從小到大，人生的前十年幾乎是日日跟爹爹在一起，這個人養(yǎng)育了他，教會了他許多事情，雖然字認(rèn)不得幾個，也沒什么學(xué)問，卻是位相當(dāng)慈祥的爹爹。

他總是盡自己所能，給孩子最好的。

楊中元不知道他爹爹到底喜不喜歡父親，因?yàn)樗偸菐е鴹钪性^自己的日子，從來不上正院那邊湊和，也從來不對父親有過多的體貼和親昵。

他幼時并不是太明白為何自己的兩位父親感情這樣淡然，后來長大了，又進(jìn)了宮中，楊中元多少有些了悟。

其實(shí)他爹是個很超脫的人，他身不由己，賣身為仆，機(jī)緣巧合下做了家主的小侍，卻也沒有自怨自艾或者邀寵攪和，他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，日子倒也平靜。

除了他被父親送走這件事情。

那些年他在宮中，最擔(dān)心爹爹為了他的事情跟家里鬧翻，他怕爹爹無依無靠沒地方去，怕他生病苦悶沒人陪著，每每想到爹爹的時候，他都萬分期望時間快點(diǎn)過去，他好早點(diǎn)長大，早點(diǎn)出宮。

可如今他出來了，卻回到家里不得見爹爹一面，心里的著急簡直無處可說。

索性，明天便能見著了，楊中元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，一直到后半夜才漸漸睡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☆、010見爹爹

七月的丹洛城總是飄著淡淡的花香，一整個月里差紫嫣紅的牡丹競相綻放，染紅了美麗的洛郡都城。

楊中元第二日早上醒的比平時晚了些，卻也還早，他收拾好自己，有些忐忑地去了廚房。

跟往常一樣，楊家的廚房忙碌嘈雜，這一點(diǎn)跟御膳房真是沒什么兩樣，楊中元這會兒竟然有些懷念廚房里陣陣的飯香味，那些年雖說宮中生活并不順心如意，但到底叫他學(xué)到這樣一門安身立命的手藝。

有手藝，才能吃飽肚子，才能屋暖衣新。

一直指揮著手下人的趙忠顯然看到了楊中元，他給楊中元打了一個眼神，叫他吃了早飯再來。

楊中元也并不焦躁，安安靜靜取了飯回去吃，等到太陽從窗外打頭，才背著手又往廚房溜達(dá)。

這整個西廂就他一個客人，還是個根本不用下人伺候的主，所以他平時來來去去也從來都沒人管。楊中元面上安然自如，心中卻有些忐忑。

他自然不是為偷偷進(jìn)楊家后宅這件事情，單只因?yàn)殡x家十四年后，再見自己的爹爹。

當(dāng)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思念經(jīng)久不衰日漸濃厚之后，再遇時便會近鄉(xiāng)情怯，便會徒生思量。他不知道，爹爹是否還是幼時他所見的樣子；他不知道，爹爹是否還是一如往昔思念他。

這些年宮中的生活消磨了他曾經(jīng)所有的傲氣與棱角，卻把他打磨成一把鋒利的匕首，平時他總是給自己加一層刀鞘，只有需要進(jìn)攻之時，才會鋒芒畢露，叫人無所遁形。

可這些，當(dāng)他面對程維哲時卻好似都不管用了，他越在意的人，他越無法維持最好的表象。

從西廂到廚房短短幾步路，似乎耗盡了楊中元心中堆砌起來的所有勇氣。

不要害怕，爹爹還是留在原地，他還在等你。他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著。

楊中元攥緊雙手，沉默地走進(jìn)廚房，在他意料之中的，廚房里這會兒只有趙忠一個人等他。

小老爺，你怎么才來。趙忠見他來了，忙請他進(jìn)去前日商量事情的那個雜貨間。

楊中元勉強(qiáng)沖他笑笑，低聲道：我有點(diǎn)緊張，不知道爹爹如今是否還好。

趙忠見他這樣，心中頗有些難過，少時的楊中元并不是這樣的，可無論怎么說，他能好好回來，已經(jīng)是上蒼對周泉旭十幾年來吃齋念佛最好的報答了。

小老爺，你別緊張，泉老太爺這些年一直日夜想念你，你換上這身小廝衣裳，待會兒到了他喝藥的時候，你頂替我小徒弟，給他送進(jìn)去吧。

楊中元蒼白著一張臉，手里卻穩(wěn)穩(wěn)接過衣裳。他知道，只有自己沉穩(wěn)應(yīng)對，才能見到爹爹的面。

趙忠見他還算鎮(zhèn)定，嘆了口氣出了隔間，楊中元麻利地?fù)Q好衣裳，就連頭上的發(fā)帶也換成楊家小廝管用的藏青色，這才從隔間出來。

他在宮中當(dāng)了十幾年下人，只消稍稍彎下腰，半垂下眼睛沉默不語，氣質(zhì)馬上就變得跟真正的小廝一摸一樣了。

小老爺，您學(xué)得還真像。趙忠愣了愣，把食盒遞給他。

楊中元低頭悶聲道：我十幾年在宮中都這樣過來，怎么會不像？

趙忠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說出來，一下子心中難受起來，他從小把楊中元當(dāng)自家孩子一樣疼，聽到他遭了這么多年罪，心里簡直不舒服到了極點(diǎn)。

可他也知道楊中元不喜歡別人對他同情，他幼時驕傲，想必這一點(diǎn)是不會變的。

小老爺記得跟著我，內(nèi)宅我不進(jìn)去，送到門口的時候還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