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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沒想到長大后的楊中元這樣生猛,只看他風掃殘云般片刻就吃下半碗飯去,速度簡直快得嚇人。程維哲和周泉旭驚呆了,紛紛停下筷子,呆愣愣看他吃。楊中元吃得開心,半碗飯下去正想喝口茶潤潤嗓子,卻發(fā)現另外兩個都不吃不喝只盯著他看。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樣子有些太過奇怪,一張臉登時紅成燈籠,好半天才解釋道:我現在,吃得多你們都別看我,快吃吧。哦。程維哲和周泉旭對視一眼,這才回過神來,默默吃起了飯。一時之間,氣氛竟有些沉悶起來,楊中元漸漸放慢了吃飯的速度,費盡腦筋想找個話題聊聊。也不知是父子間的心靈感應,還是周泉旭真的想問這個問題,楊中元自己還未講話,便聽父親道:小哲,你跟小元同歲,如今也二十有四了,家里給你cao辦親事沒?不約而同的,程維哲和楊中元捏著筷子的手都頓了頓,半響片刻后程維哲道:泉叔,你也知道我還在給我爹守孝,親事并不著急。他這么一說,周泉旭才想起來,道:你也倒是姻緣坎坷,十四歲束發(fā)之后,兩位爺爺相繼過世,這孝一守就是六七年,好容易二十來歲終于出了孝,你爹突然又沒了,唉。聽了爹爹的話,楊中元不知怎么地心里竟然松了一松,他低頭扒著飯,努力把那些異樣的情緒壓在心底。想起早亡的爹爹,程維哲臉色黯然下來:我爹這一輩子,實在太短了,我還沒來得及盡孝,他就離我而去,我實在是說到后來,程維哲幾乎有些哽咽,爹爹雖然三年前便過世,但那時的所有事情都仿佛就發(fā)生在昨日,叫他忘也忘不掉,徒生煎熬。見他這樣難過,周泉旭馬上便安慰一句:你爹是個頂好的人,以前就對小元特別好,對我也十分照顧,我們父子倆都很感謝他。當年的事情,小一輩并不太清楚,可他卻是知道的。周泉旭向來是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,因此心里便對和善英武的林少峰更有好感,對于程維哲的父親程赫,更多的則是厭惡了。楊中元少時離家,對程家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,在程家所有人里,只有程維哲的爹林少峰他最為熟悉,而對他父親,則幾乎毫無印象。他只隱約記得程赫是個讀書人,苦讀十幾年,最終還是只考上了秀才,再多的便沒了。桌上氣氛一時越發(fā)沉悶,楊中元見程維哲只顧著發(fā)呆,忙道:阿哲,我這開鋪子也匆忙,招牌還沒來得及做,不如你幫我寫一幅大字吧。程維哲回過神來,輕輕吸了口氣,緩緩才說:哦?行,我的字你要是看的上眼,寫多少都行。楊中元沖他笑笑,在桌子底下拉了拉父親的手,又說:真是太謝謝你了,回頭你要是懶得做飯,便找我吃就是了,我的手藝,保準好。知道他不會說自己是跟誰學的,程維哲也沒問他手藝到底如何好,只是點點頭,算是應了下來。程維哲這會兒顯得高興了些,見楊中元已經吃完一碗飯,便起身又給他添了一碗:泉叔,您別光考慮我了,小元不也到了歲數嗎?話題一轉到楊中元身上,他就不說話了。周泉旭臉色白了白,末了還是道:小元身體不好,我們如今也居無定所,定以后做好了房子,再說也不遲。他這話里話外,竟是不打算現在給楊中元說親了。程維哲十分詫異,卻看了父子兩個臉色都不好,便沒有繼續(xù)問下去。以他們如今的年紀,許多人家都早早成親有了孩子,他們兩個拖到現在,程維哲是因為一直守孝,楊中元的理由,卻一定不是這個。但緣分之事,合該天注定,急也急不得。既然周泉旭不著急,那他們父子倆就這樣過下去,也未嘗不可。周泉旭和程維哲本就很會講話,加上楊中元在外歷練好些年,所以之后氣氛還算融洽。三個人開開心心吃了一頓接風宴,楊中元把爹爹送回家里,又揣了一快質地普通的藤黃幌子回到茶鋪。他們午膳吃的時間有些長了,這個時候許多雪塔巷的百姓們剛巧醒了午覺,三三兩兩圍坐在茶館里喝茶嗑瓜子聽書。夏日天氣炎熱,茶鋪子四面通風,最便宜的大蓋碗茶也不過五個銅板一杯,瓜子五個銅板一把,只要十文錢,便能消磨一下午時光,倒是難得的消暑好去處。這一段日子楊中元進出茶鋪好幾次了,老客都認得他是小老板的弟弟,因此這會兒見他來,都打趣道:楊老弟,又來找你哥哥哦。他們這話講得忒有些**,但楊中元卻絲毫沒有生氣,還笑著同他們拱手道:老幾位,過幾日隔壁我那間面鋪也要開張,幾位若是喜歡吃面,便去賞個臉,您幾位都是這里的老顧客,到時我請幾位吃個草茶午飯,都是行的。他這一句話,不僅給了程維哲面子,也給了那幾個老顧客里子,話音剛落下,便有其他熟客跟著起哄,說要一起去蹭碗面吃。楊中元笑瞇瞇一一應了,這才轉身要往后院走去。卻不料他剛一轉身,便看到程維哲正靠在門邊,似笑非笑瞅著他瞧。楊中元本不想叫他看到自己如此市儈的一面,可他就住茶鋪隔壁,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,佯裝下去到底不好做生意。如今叫程維哲瞧了,便也只是尷尬笑笑,就此揭過。待會兒你可有其他事忙?楊中元跟他一同往后面走,邊走邊問。程維哲幫他推開后屋的門,笑著說:我就這一間鋪子要管,哪里有那么多事情?你要去哪里?楊中元見他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,忙把那個不長不短的幌子平鋪在書桌上。這屋子大多是程維哲吃飯算賬時用,所以筆墨倒也齊全。程維哲把放在書桌上的墨盒打開,里面整齊擺了三根用了大半的墨條:我這里有松墨、衢墨與嶺南香,你要用哪一種?衢墨是衢州出產的名墨,墨色黑亮均勻,是落款題詩最好的墨。而嶺南香則是嶺南一地盛產的香墨,墨色雖然淺淡,卻有陣陣綿香撲鼻。松墨就是最普通的墨,顏色很深,吃墨也重,雖說并不名貴,卻偏巧適合寫幌子。楊中元見他竟還有嶺南香這等好物,不由拿起來把玩片刻,才有些依依不舍放下來:就用松墨便是了,這幌子也用不了多久,能讓人遠遠敲清楚便是了。這還不簡單,我給你寫大些,絕對能一眼便看到。說吧,你給鋪子起了什么名?程維哲把那塊松墨取出盒子,放在硯臺上細細磨了起來。楊中元想也未想,張嘴便說:那就請小程老板,給我寫一個大大的面字吧。就是銀絲面的面。程維哲一愣,片刻之后便笑了起來:真有你的風格,妙哉!妙哉!這鋪子地方小,也放不下幾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