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糟了……”心臟緊跟著狂跳起來。就像突然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熱水,手指交疊的剎那熱度突如其來。這和狂躁期發(fā)病時的眩暈又不太一樣,思維不受控制地飄散混亂,氣體積壓疼痛,耳膜臌脹,聽力漸漸減弱。他失去重心,頭腦空白地跪到地面,電梯層層上升,模糊的聲音從心底傳來,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上方嘟囔了一句什么。他聽不清楚,因為對方的嘴唇并沒有動過。第2章02-落腳之前他向下墮去,沉浸在不透光的寧靜的精神海洋里面,嗤笑聲從遙遠的記憶里傳來,游走如魚群,又如深海底縹緲的光鱗。——他怎么能和一個向?qū)帐郑?/br>“果戈理先生的聽力指數(shù)為A,嗅覺為A,其他感知力在B的范圍。如果不出現(xiàn)一月二十來天的紊亂狀況,應(yīng)該會是個好苗子吧。哈哈,現(xiàn)在不是也殷勤地為醫(yī)療科實驗各種藥劑嗎——”他微睜著眼睛,看到鏡面里的醫(yī)生有著影綽的白褂。“一天兩管的劑量,大不了再加些麻醉。換作其他國家,若是不給報銷醫(yī)療費用恐怕工作五年,欠款要有十五年——醒過來了,該死的。注射針還沒有補過來。按住他的肩膀!”光線刺眼地碎裂炸開。他哀嚎一聲。跪倒在廣袤的深海中央,發(fā)不出聲音。他瞪大的眼仁里是顫抖著伸出的雙手。陌生的向?qū)媛扼@恐,躲避著他的推搡,他們看不到自己背后正緊貼著黑洞,無數(shù)顆牙齒倏然張裂,旋轉(zhuǎn)著傾覆而來。如果能夠大聲喊出去的話,他要讓所有人都立刻離開那間可怕的治療室。黑暗攀爬著精神網(wǎng)絡(luò)蔓延而上,所有試圖干擾他的精神源頭都被吞吃入腹,他瞪著眼睛,視線所及是頃刻的血rou模糊。心電儀長久的警報聲刺破了他每一個試圖酣睡的夜晚——背后靠近一個人,輕輕地摟住他的肩膀。“醒過來吧。”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聲音。陀思妥耶夫斯基握住他的手指,并沒有很強的力量。甚至比普通人的力量還要小一些,就哨兵的力量來說,掙脫這種束縛是很簡單的事。果戈理沒有松開這只手。顫抖著、驚懼地,甚至害怕對方會不允許他再握下去。猶如碰到了救命稻草,他緊緊抓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掌,重新睜開眼睛。“已經(jīng)沒事了?!?/br>高級向?qū)Ф自谒拿媲?,閉著眼睛,額頭緊緊抵著他的。海底的礁石已經(jīng)消失不見,電梯內(nèi)蒼白的燈光下,鏡面里只有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映下的虛影。向?qū)У闹苌砘\罩一層淺淡的光暈。“沒事了,現(xiàn)在沒有人會受到傷害?!?/br>如詠嘆一般這樣輕吟著,語句散發(fā)出祝禱的力量。令冰冷駭骨的溫度漸漸從意識里消失了。果戈理睜開眼睛,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起來:“您還在擔(dān)憂什么,難道是怕波及到我嗎?”笑容中的自信和刺破屏障時所流露的差不了多少,在果戈理回應(yīng)之前,陀思妥耶夫斯基將一枚手指貼在他的嘴唇之上。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。向?qū)У捏w溫已經(jīng)高出很多,臉頰也不妙地泛起緋紅,并沒有如他所表現(xiàn)的那樣游刃有余,但是他并沒有要和對方袒露的意思。高級向?qū)У拿嫔⒉皇翘?,顯然在果戈理失去感知的短短幾秒鐘里,向?qū)ё龀鲞^某種超于平時的努力。“記住我剛才的囑托?!?/br>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這么一句話。當(dāng)電梯指示燈緩慢地跳躍到一層,他們站起身來。大廳里約莫有二十左右的士兵。五名是強勁的哨兵,另有三名向?qū)АF呙苓^軍事訓(xùn)練的普通人分布在出口與入口的位置,其余還有幾名無法確認身份的存在體。暗中感受到的視線讓果戈理警覺,他仍然有一些眩暈的感受,周遭具有不真實感,他的耳鳴還咩有完全消失。他沉默著,混跡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面,陀思妥耶夫斯基幫他覆蓋住氣息,就像為他上了雙層保險。配合著隔絕外套,他能夠讓果戈理的存在感低于士兵可搜索的范圍。果戈理跟在這人身后盲目地走著。剛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時的喜悅,已漸漸地消失不見。他已經(jīng)完全想起來在他昏迷之前,自己究竟為什么會像一條狗一樣,被人鎖進地下隔離房了。正因為他的緣故,幾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向?qū)Т蠹s在工作中離世。他沒有看到末尾,當(dāng)他的狂躁癥狀爆發(fā)的時候,他無法將意識繼續(xù)保持下去。他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滿不在乎的那個質(zhì)疑。質(zhì)疑他的人無疑是理智的,他這種人就應(yīng)該被處以死刑。他們不該同意他出去。果戈理悲哀地想著,陀思妥耶夫斯基現(xiàn)在接他這個□□出門,到底是要利用他做什么?他真不應(yīng)該隨他一起離開?,F(xiàn)在后悔也晚了。他繃緊著神經(jīng),極力自控著自己的意識。大廳里人群的呼吸聲此起彼伏,他盡量不去看周圍的景象。以免視線相接被熟人指認出來,但其實這完全是多慮的,在這七年里,除了偶爾回本部辦入院和停工證明,他很少有機會在高樓里結(jié)識什么熟人。余光里是向?qū)д麧嵉拈L袍,如果換作陀思妥耶夫斯基,不隱藏身份,或許會被人圍個水泄不通。前陣子在通訊屏幕上看到了新聞,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一群高層人物的左邊,果戈理想象著這人平時思考的事項,肯定不像他這樣百無聊賴。照片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,毫無表情望著身側(cè)的遠方,與眼前篤定帶笑的向?qū)в兄鴼鈭錾系牟煌M铀纪滓蛩够壳八龅墓ぷ?,或許是每天聽繁雜而枯燥的軍事報告,或許是靠近前線充當(dāng)主力哨兵團隊的后援,哪一個都充滿了現(xiàn)實的價值。不像他,無聊到?jīng)]事給醫(yī)療兵表演雜耍魔術(shù)。他很想問對方,在那個時候是望著了什么才沒有直視鏡頭。其實還想問許多不著邊際的話,比如為什么別的向?qū)褂镁窬W(wǎng)絡(luò),好像就沒有對方所擁有的,閃爍著細膩星光的雙眼。但是一道金燦的身份標(biāo)識橫在二人之間,果戈理余光瞅著,將話暫時壓在自己的心頭?,F(xiàn)在后悔也晚了,他再次安慰自己,反正也已經(jīng)跟著走了。做好現(xiàn)在能做的事吧,只要他在路上不再影響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健康。只要對方能順利活下來,還怕他沒有問出口的那一天嗎?潛行的效果比預(yù)料中更為順利,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帶領(lǐng)下,身為關(guān)押犯的果戈理在士兵們眼皮底下,從消防門離開了塔的耳目。他們坐進裝有隔音裝置的自動轎車,果戈理終于長舒一口氣,他擦起腦門冒出的冷汗,沉默令他沮喪,而隔離服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