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到……幾乎已經(jīng)不能了解彼此了?！箺麽秳幼鲖寡诺剌p執(zhí)著茶勺，慢條斯理地將茶葉填進(jìn)紫砂壺中，悠然的口吻像是在談?wù)撝巴獾奶鞖?，「我竟然不知道，你何時已經(jīng)變成了一個如此自以為是的人呢?！?/br>
「你是什么意思？」拂櫻一愣。

棄了首道，重新執(zhí)壺回沖，楓岫仔細(xì)將茶沫撥去，這才將碧綠色的茶湯分別注入兩個白瓷小杯之中，「我并沒有什么苦衷，一切的選擇，都是出于我自由意志……心甘情愿的?！?/br>
拂櫻變色了，「你明明就要娶禳命女了，還在這么敏感的時刻同時招惹死國跟佛業(yè)雙身……究竟打算做什么?。俊拐?、金融、傳媒……如果這么做，這三個業(yè)界都將因為楓岫的舉動而掀起劇烈的風(fēng)暴。

「拂櫻，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嚴(yán)重了？」

──這人，能這樣渾不在意似地提起湘靈……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嗎？因著拂櫻的反應(yīng)，楓岫的笑容也逐漸失去熱度，「我結(jié)束了死國的案子，然后接下雙座的委託……這是很正常的業(yè)務(wù)內(nèi)容而已，我不懂你在擔(dān)心什么?！?/br>
「那么湘靈呢？」拂櫻毫不放松地追問道，「禳命女這個名字，代表著財富跟權(quán)勢，就算湘靈是真心喜歡你，愿意嫁給你，一旦你們真的結(jié)婚……能夠得到多大的權(quán)力？忌憚你的人是絕不會放過你的?！?/br>
楓岫并沒有正面回答拂櫻，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，「拂櫻，你認(rèn)為……你的生命之中，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？」然而并沒有等拂櫻回答，楓岫便又接著說了下去，「我有一個理想，那理想是如此的偉大而崇高……重要到，我將不惜為它犧牲一切?！?/br>
「你是在告訴我，你的理想就是和眾人背道而馳，成為黑金的推手嗎？」拂櫻是真的發(fā)怒起來，瞇細(xì)了琥珀色的眼睛，「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妖世企業(yè)實際上干著什么樣骯臟的勾當(dāng)，他們根本是……」

「拂櫻?！箺麽督K于抬起眼睛望向拂櫻，那是和原本云淡風(fēng)輕的語調(diào)半點也不相襯的，極為嚴(yán)厲的眼神，「那么選擇了火宅佛獄的你，又是為了怎么樣的理想呢？」

拂櫻的臉在瞬間熱辣辣地?zé)似饋恚愿欣仟N，復(fù)又轉(zhuǎn)狠戾，「我說過很多次了，火宅是我一生的心血，請你尊重我的選擇！」

「那么這句話，我可以用來回答你嗎？」楓岫臉上的淺笑可謂極之迷人，但拂櫻只想一拳狠狠揍過去，「不論是對殺戮碎島、對死國、對妖世浮屠……都是我的選擇。我并沒有向任何人解釋的義務(wù)?！?/br>
──任何人。

拂櫻咬緊牙，刻意忽略掉聽見楓岫冷漠話語時胸中驟起的悶痛，「你明明知道……一旦這么做，死國絕不會放過你的。你又幫助了佛業(yè)雙身，等于斷了天都的后援……你以為光靠殺戮碎島，就真能保住你嗎？」

「所以？好友這次愿意跟我站在同一陣線幫助我嗎？」

「我……」拂櫻噎了一下，竟是不知如何回答。

對于拂櫻的語塞反應(yīng)，楓岫倒沒有繼續(xù)追逼，只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聳聳肩，「……對我而言，所有擋在我面前的人、事、物，都是阻礙。而只要是阻礙，我會毫不猶豫地將之剷除。包括……」

拂櫻氣炸了，一時無法遏制地勐然伸手一把揪住了楓岫的衣領(lǐng)，將他整個人從沙發(fā)上扯了起來，琥珀眼眸散發(fā)著怒然火光，美得令人難以逼視，「我不會眼睜睜地看你走向歧途！」

楓岫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都沒有動搖，「那么，你又能怎么做？」

「我會不惜一切代價，阻止你！」拂櫻咬著牙，一字一字地說出。

「……好友，你真是令人無所適從?！?/br>
楓岫也不做反抗，就這樣任由拂櫻繼續(xù)捉著自己衣領(lǐng)，語調(diào)還是那樣悠然自得，甚至隱隱帶著笑，「不過我還真有些好奇……你要如何阻止我呢？所謂的不惜一切代價……難道是包括自己，也能賠上嗎？」

意外把話說到這樣出格的地步，拂櫻自己心里也有些沒底。此時算是當(dāng)真體會到騎虎難下的尷尬，但他……已經(jīng)做出選擇了，于是抿緊唇，一鼓作氣地說道：「……我要監(jiān)視你?！?/br>
「嗯？」楓岫的淡然模樣終于被打破了，破天荒地有些錯愕，「……你說什么？」

「我不會給敵手任何的空隙……所以、」

既然起了開頭，拂櫻好似也豁出去了那般，鎮(zhèn)靜無比地接著說了下去──或許是因為，楓岫的表情太過千載難逢，令他頗有些獲勝的得意感，「我會二十四小時盯緊你……所以楓岫，放棄吧，你只有失敗一條路可以走。」

第二十四章

「…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？你到底以為你是誰？」

電話彼端的男聲低沉沙啞，顯見是壓抑著極大的怒氣，「既然你卑鄙地千方百計從我身邊硬是將她奪走了，卻又為什么不知道好好珍惜她！？楓岫，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！像你這樣差勁至極的人，到底憑什么能夠擁有湘靈……你憑什么！」

甫一接通電話就毫不避諱地將手機(jī)直接調(diào)成擴(kuò)音模式扔在茶幾上，任由來電的南風(fēng)不競噼頭罵個痛快。被突來一陣怒罵的楓岫倒沒有生氣，只是不掩一臉興味地先是望望對座沙發(fā)上雙手抱胸、面如沉水的人，接著才慢悠悠地開口對手機(jī)應(yīng)道：「……抱歉，南風(fēng)先生，恕我先打個岔，雖然也不是太重要……但我還是必須強(qiáng)調(diào)一下，我并沒有從你身邊把湘靈搶走。」

──唉，要是可以這樣做的話，他真的真的也很想把湘靈打包塞給南風(fēng)不競帶走的，好嗎？

但這話顯然地激怒了南風(fēng)不競，只聽得他更加怒火中燒的激動起來，幾乎像是要生生把楓岫給挫骨揚灰那樣的憤怒語氣，「這一切，如果不是你惡意從中攔阻，我跟湘靈……我們註定是要幸福地相守一生的！如果沒有你、這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！」

……如果要論「不聽別人說話」的這種才能，南風(fēng)不競跟湘靈完全就是天生一對地上一雙無誤啊……楓岫心中的無奈，真的不只一點點，「我很抱歉，但是我不認(rèn)為……」

「夠了，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聽話省下來，我是不會被你迷惑的！」

大概是覺得出夠氣了，再加上充分滿足了為湘靈打抱不平的正義之心，南風(fēng)不競頗趾高氣昂地撂下威脅，「任何的欺瞞與謊言都是不能長久的，你等著吧！湘靈很快就會看清你的真面目進(jìn)而離開你，回到我的身邊的！」說完竟是也不等楓岫反應(yīng)，便逕自掛了電話。

對著單調(diào)的斷線嘟嘟聲，楓岫只能嘆氣，倒還有力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