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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耽美小說 - 涸鮒記在線閱讀 - 分卷閱讀40

分卷閱讀40

    尚在原位,見狀亦從地面搶上,一腳踏上轎欄,提杖將簾子掀開——

他臉上頓時呈現(xiàn)出疑慮之色,大叫道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

轎內(nèi)之人只與他近在咫尺,此刻斜推一掌,正中陳長老天靈。

楚朝秦從后剛好看不真切,情急之下只能飛撲過去,一把攥住轎欄??赡菆A木細長,四周打磨光潤,淋雨后更是溜滑難捉,百趾窮奇見狀及時封緊簾布,繼而猛然調(diào)向,竟硬生生將他甩脫出去。

這力道之大實屬生平罕見,林中兩側(cè)又皆長有巨木,楚朝秦重重撞于上面又摔落在地,濺起尺高積水。

他當即受創(chuàng),難以爬起,恰又發(fā)現(xiàn)陳長老面孔凹陷,慘死身旁。而那轎子蕩蕩悠悠移來挪去,竟是打算就此離開。

楚朝秦勉強支起上身,嘶聲喊道:“你不是要圖譜么?怎只擄他一人?”

轎身一頓。

楚朝秦須得撐著樹干才能站起,天上大雨越發(fā)滂沱,水滴撥開枝葉,隱隱投進林外熹微天光,將腳下這塊烏黑地面映的仿若迷蒙水底。

他早已遍體鱗傷,仍支撐著挪開步子,氣喘吁吁道:“你不是教中前輩么?難道不知這圖譜須得我二人交合方得顯現(xiàn)?”

百趾窮奇似乎受到蠱惑,當真緩緩調(diào)轉(zhuǎn)。楚朝秦見狀將手伸往懷中掏去,瞧他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踟躕不前,便索性嘲道:“怎的,這般地步了你還怕我不成?”

他頭發(fā)披散,身形踉蹌,渾身上下無一塊完好皮rou,周遭風聲雨聲,綿延不斷,身后不遠便是五乳峰,峰上朗朗鐘鳴,猶在耳畔。百趾窮奇聽畢果然驅(qū)了轎子,倏得躥至眼前,楚朝秦千鈞一發(fā),暗提內(nèi)元轟然出手,可惜仍是略慢一步,霎時已被起鎖住喉嚨,提將起來。

楚朝秦腔門□□,被其掐得雙腳離地,他一面掙扎,一面亮出所扣匕首,電光火石般往其手腕上抹去。

百趾窮奇只覺鉆心一痛,立時收拳化掌,拍向?qū)Ψ叫乜?。楚朝秦咬牙硬挨,緊緊箍牢他手臂不放,用盡余下力氣,將轎子拽得幾乎伏趴過來。

百趾窮奇腕部刀口深可見骨,一時未察失了平衡。楚朝秦眼瞧著從轎簾內(nèi)搭下一條手臂,上頭余紅未消,正是秦晉不假。

他不顧一切要探手去牽,卻總也差之毫厘,將將只能勾到指尖。

他們打斗聲響甚囂,這時于遠處傳來滾滾人聲,百趾窮奇被他糾纏脫不開身,一時似惱羞成怒,接續(xù)出手拳拳到rou,直把楚朝秦打得倒仰過去。然楚朝秦早已無力還擊,仍鐵了心要去拉扯秦晉,他的手像是生出了鐵鑄的倒刺,竟生生將那扇布簾撕下半邊,緩緩露出內(nèi)里真容。

楚朝秦眼皮倏爾一睜。

百趾窮奇殺意彌漫,遽然使出殺招,扯得他露出光裸脖頸,狠狠往那一處拍落。

秦晉好像做了一場極長、極顛簸的夢。

他夢見有東西好像從天灑落,不斷打在眼皮之上,既腥且燙,又痕癢難當,總迫使自己去抹上一抹。

而等他抬起手來,卻在半空中被人截下握住,再規(guī)矩放回原位。

秦晉有些不甚滿意,便抖了一下眉毛,醒了。

他睜眼覺出微光刺目,勉強適應了下才清晰望見一方穹頂。頂上椽木交橫,排列甚為齊整,秦晉吸吸鼻子,先嗅得冉冉香氣,又聽得鐘鼎之聲,這才開口問道:“我這是在寺中?”

一人身著青灰僧袍,轉(zhuǎn)身過來,手里托起一碗藥湯,答道:“正是寺中?!?/br>
秦晉一眼認出了他,想要抬身卻又覺得渾身無力,恭敬道:“清逆師父,許久不見了。”

清逆將藥置于榻桌之上,伸手將他扶起,僅點了點頭,不予多話。

秦晉與他相識經(jīng)久,曾一道走南行北去過許多地方,此刻倒也不太拘謹。他稍微握了握雙手,雖仍是微痛,但已無礙行動,索性自己端起藥來道:“是誰將我送來這里的?”

簾外雨聲未住,清逆身上僧袍潔凈干燥,想來應是剛剛換過。他手持念珠,從旁拉來一張杌子坐下,僅闔目念道:“阿彌陀佛。”

秦晉將碗慢慢放下,笑道:“大師何意?”

“你傷勢未愈,精神不濟,且緩一緩?!?/br>
清逆道:“等外頭雨收天晴,我再與你詳說?!?/br>
這是處僻靜禪房,窗欞之外青松遍布,唯有一株灼灼海棠,披雨戴露生于墻根,百般妖嬈不論,且斗膽往檐內(nèi)塞進來四五粒豐艷花苞,當真奇特。

其實以清逆之身份本可高居監(jiān)院,但他向來恬淡寡欲,喜清愛靜。秦晉數(shù)次上下五乳峰,還真未在這院里久呆過,他自詡風流,總介意這里盡是光頭,實怕被這锃光這瓦亮閃瞎狗眼,不過如今再看這花,倒讓人眼前一亮。

秦晉嘴賤,平素肯定要借花調(diào)侃一番,然此刻心有牽掛,居然老老實實低頭,重新端起碗來。

清逆過來又探脈象,秦晉看自己肋下已被精心包扎過,問道:“這傷你可治得?”

清逆淡淡道:“曾有幸治過一遭?!?/br>
秦晉點頭,知那姓陳的所言非虛。此刻清逆令他坐好,脫去外袍,自己從后提掌運功,秦晉便覺出自風門xue中灌入一股暖流,徐徐涌向四肢百骸,身體仿佛枯木逢春,再度開枝散葉起來。

可是療傷行至半途,那溫熱之氣猝然輒止,繼而消弭不見。秦晉深感內(nèi)息窒塞,從心口那處忽然傳來一陣悶痛,使人神短氣浮,不禁一口淤血涌上喉嚨,噴了滿襟。清逆連忙收掌,翻手點了他四處xue位,下床問道:“可有不適?”

秦晉擺手表示無礙,瞧他眉頭緊鎖立在床頭,問道:“此傷非同小可?”

“不是?!?/br>
清逆凝重道:“非是受傷之因,你體內(nèi)尚有一股擰攪的蠻力,我方才所渡之氣被其全數(shù)攪散,才致莫施能為?!?/br>
秦晉想到體內(nèi)蠱蟲未消,料來應是因此所致,便搖頭笑道:“大概是秦某無福消受師父這渾厚功力,可惜可惜?!?/br>
清逆沉吟道:“秦施主,和尚尚有一事不明——即你被送來之時遍體紅淤如同犯廯,經(jīng)醫(yī)丘診后只說是毒,毒性卻是未知……你先前是否中過甚奇蠱詭毒之流?”

秦晉一愣,趕緊抬臂,發(fā)現(xiàn)周身皮rou上白皙如常,并無異狀。

“天明之前已全數(shù)褪去,”清逆道:“所以使人費解?!?/br>
他懵怔一瞬,死活記不得昏厥之前是怎般狀況,脫口道:“我那紅斑……可有行跡?”

“沒有,”清逆亦覺奇怪,道:“何發(fā)此問?”

秦晉放下心來,即便是清逆也不可不防,畢竟圖譜現(xiàn)世非同小可。他啃了手指思索片刻,把前情一項一項如魚鳧水般剝離清晰——先是記起在山下林中徒然興起要同小魔頭交歡,以至于后來氣血不濟,在心慌氣短之際還看到楚朝秦欲割臂取血來救……

等等,血?

難道是因為楚朝秦之血——

秦晉把雙眼猛地一睜。

清逆在旁見他神色尤異,問道:“想起何事?”

秦晉將欲解釋,忽聽外面撞起午鐘,知是有要事召集眾僧。清逆也不再相問,只命其稍安勿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