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(xiàn)毀了他所想的一切，命運的枷鎖從未被掙斷，自由遙不可及，仿佛除了死亡已別無他法。

那種致命的疲倦咆哮著沖上了加林的腦海，他從來沒感覺到塞拉格爾的春天這么的冷，寒風刺破皮rou，從頭到腳洗涮著他的每一塊骨骼，灌進細胞間的縫隙，冷得他牙齒都在劇烈打戰(zhàn)。

他突然不想掙扎了。

太累了。

太累了。

連日來躲避星際探測裝置，偽造通過政審的材料，殫精竭慮，最后還是落進了尤拉諾斯的陷阱。

他其實猜過尤拉諾斯會故意設(shè)計誆騙他，甚至為此在救生艇燃料允許范圍內(nèi)，延遲了抵達塞拉格爾的時間，但他沒想到尤拉諾斯真的等著他，——要知道他的團隊發(fā)文抵達了某地，實際人卻沒到的情況，這是需要做大量媒體公關(guān)的，尤拉諾斯這么的沉得住氣，或者說——這么了解他。

他的抗爭就像一個笑話，尤拉諾斯看著他在他的天羅地網(wǎng)下玩弄手段，仿佛欣賞一個孩子的游戲。

加林笑了起來，刻骨的疲倦鐫刻在他的眼里，火光將他褐色的眸子映得殷紅，仿佛那里濺了血。他再一次按上了那個按鍵，第二輪爆炸猛然開始！

“加林！”尤拉諾斯脫口大吼，他好像在瞬間理解了加林剛才的眼神，那甚至不是殺意，而是寂滅。

生不如死，不如我們……同歸于盡。

熱浪裹挾著寒風穿過加林的發(fā)梢，他比之前更長的短發(fā)在熱流里起落，呼嘯的狂風鼓起了他的風衣和襯衫，年輕的男孩消瘦得令人心驚的身材猛然被勾勒出來，像是薄薄的紙片一般被風一吹就散。

“加林！！”

尤拉諾斯狂吼。

直升機轟鳴著飛來，投下滅火的物資，尤拉諾斯突破生理的極限，在第二輪爆炸蕩平整個停機坪之前，狂奔過去，一把摟過加林，同時臥倒，火光從他背后爬上來，男人的臉被映得通紅。

男人養(yǎng)的親兵不是吃素的，加上加林著陸時救生艇的燃料也所剩不多，爆炸在幾分鐘內(nèi)被平息，專用的救援機器人沖入火場，醫(yī)療隊趕到外圍，尤拉諾斯被人用巨大的毯子撲滅他身上的火，但男人卻沒有在意，他近乎失態(tài)地咆哮著讓人救加林。

而在場的人關(guān)注點完全在國家統(tǒng)帥身上，醫(yī)療兵一擁而上，將尤拉諾斯拉離加林。

尤拉諾斯眼睜睜看著加林被爆炸的沖擊波沖出幾米，捂著腹部劇烈嘔血，層疊的人影隔開了他和他的孩子，強烈的、即將徹底失去對方的恐懼猛然間席卷了尤拉諾斯的心房。

……不要死。

——不要死?。?/br>
他們之間淡薄得約等于無的情感聯(lián)結(jié)好像在這一刻有了作用，尤拉諾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加林這一次真的要死了，比他和萊因哈德正面遭遇的時候更加強烈，幾乎到了恐怖的地步。

“放開我！！”尤拉諾斯咆哮道，“滾！滾??！給我去救他！給我去救加林?。　?/br>
他的鞏膜上布滿了猩紅的血絲，乍看上去好像眼球完全被血色填滿，那張永遠八風不動威嚴而沉靜的臉極大的扭曲起來，顯示出一種近乎猙獰的神色。

他一把推開旁邊的醫(yī)生，抽下了身上的毯子，踹開圍在外面的士兵跑到加林身邊，將毯子覆蓋到年輕人的身上。

醫(yī)生和武裝士兵飛奔過來，不遠處的火光逶迤而起，火舌帶起層層疊疊的氣流，人影好像隔著一層不斷浮動而扭曲的濾鏡，高峻如山的男人跪在男孩的身邊，永遠居高臨下的頭顱深深低垂下來，俯身在他的脖頸和肩胛之間。男孩的身軀掩藏在厚厚的絨毯下，隨后被男人用力抱了起來。

男人大步走來，爆炸瞬間飛射的航空器碎片鉆進他的身體，大衣里滲出大片血跡，alpha強大的體能支撐著他沒有倒下，現(xiàn)場的軍醫(yī)幾乎呆了過去，幾秒后才拖著便攜式擔架跑上來。

.

塞拉格爾希爾斯州近郊，公立醫(yī)院特需病房。

高大而冷峻的男人在病房外的監(jiān)控室里，隔著整幅單面玻璃往里看，單獨的病床位于房間正中，雪白的床單上躺著一個消瘦的人形，淡青色的呼吸面罩扣在他的臉上，從側(cè)面看年輕人的面頰凹陷下去，鋪展在枕巾上的黑發(fā)是整個潔白的病房里為數(shù)不多的顏色。

光線從窗里投射進來，冰冷地照在他的身上，加林一只蒼白的手搭在遮住上腹部的被子上，看起來如同蒸發(fā)的霧水般透明。

敲門聲響了起來，尤拉諾斯轉(zhuǎn)動有些干澀的眼珠，回過頭。

“統(tǒng)帥先生，”醫(yī)生欠了欠身，走上前，攥緊了手里的電子信息檔案，“您傷口還未痊愈，不妨先回病房……？”

尤拉諾斯抬手止住了他的話，抬抬下巴示意對面病房的加林：“我一把老骨頭了，比他離爆炸源還近，怎么他到現(xiàn)在還沒醒？”

“……”醫(yī)生猶豫了一瞬。

他認識加林，三年前加林還生活在dk-105的時候，有什么不適，就是他遠程監(jiān)控著人工智能替加林看的，某種意義上接近于家庭醫(yī)生。

列克為尤拉諾斯工作了將近二十年，從壯年起至今，在聯(lián)盟智能醫(yī)療還不那么發(fā)達的時代開始。奧卡蘭拉被尤拉諾斯拘禁在聯(lián)盟的那段時間，反抗尤拉諾斯選擇絕食，后來就是由這位醫(yī)生秘密救回來的。

他看了看加林的檢測報告，又想起了奧卡蘭拉的，心中沉沉地嘆出口氣。

“是這樣的，根據(jù)我個人記錄的艾德里安的病歷，他有長期慢性淺表性胃炎病史，結(jié)合之前所做的基礎(chǔ)檢查，可能已經(jīng)發(fā)展成萎縮性胃炎?！绷锌丝粗壤Z斯的臉色，斟酌詞句道，“這個……請您務必做好心理準備，因為檢查結(jié)果不容樂觀。”

尤拉諾斯倏地轉(zhuǎn)過頭，眼里滿是遮掩不住的不可思議：“萎縮性胃炎？！他才二十一歲！”

“是的，這一疾病在聯(lián)盟極其高發(fā)，而且呈現(xiàn)大幅年輕化趨勢?！绷锌送艘谎蹖γ妫拌b于這一疾病有相當大的癌變概率，以及，據(jù)我所知，奧卡蘭拉中年就曾罹患此疾，發(fā)病年齡也不大，生物醫(yī)學遺傳學已經(jīng)揭示了胃癌的遺傳機理。我們就考慮，接下來給艾德里安做一下X線鋇餐檢查……”

他們說話間，單面玻璃后的年輕人悄然轉(zhuǎn)醒，光照隨著恒星的升高，成片地涂在他的病床上。青年微微睜開眼睛，長長的眼睫掃下一片疏朗的陰影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我要開始潑狗血了！萊因還得下線一會兒哈，加林這邊有聯(lián)盟的劇情（人生巔峰）要走。

然后嗷嗷嗷嗷嗷小可愛給我投雷啦！謝謝留言的小可愛??！激動！我會加油噠！

第62章無愛者

62.

這天下午，加林剛從化驗室回來，醫(yī)生替他換了藥，尤拉諾斯跟著就走了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