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”，現(xiàn)在拍著墻面吼著問他們：“鋼筋從我兒子身上穿過去，要是扎了心臟，你們拿什么賠我？！”

第66章

誰能賠個方紹一？誰也賠不了。

方紹一胸腔引流一直有血,不是正常術(shù)后的量,顏色也很深。得推他出去做肺部檢查，大夫會診之后說十點推他下去做個CT看出血點,原野讓其他人都回去了,醫(yī)院里就留了耿靳維和吉小濤,就算有個什么事兒或者要推他去哪兒做檢查，他們仨足夠了。人多了沒用,醫(yī)院也煩,都堵在走廊里不是那么回事兒，看著都焦慮。而且原野不想讓其他人看見他現(xiàn)在的樣子,怕爸媽擔(dān)心,也不想別人看見他現(xiàn)在的狼狽。

原野是懂他的,如果不是怕突然有什么事兒人不夠原野能讓所有人都走，他自己留著就行了。

誰都沒提電影的事，方紹一現(xiàn)在這樣，也沒人敢提這個。他能不能醒,能不能好,現(xiàn)在危險期都沒過,這不好說。他好了之后電影還能不能拍更是不知道，導(dǎo)演不提這事，顧不上去考慮那些。

如果方紹一現(xiàn)在不流血了他就能稍微動動，也得讓他練吸氣和咳嗽什么的?？墒撬F(xiàn)在不知道哪兒一直流血，醫(yī)生就根本不讓他動，萬一是主干血管的話動作大了真崩了就很危險。

現(xiàn)在他不管去哪兒都有個小大夫跟著,全程走醫(yī)生通道，不用去外面一起跟著等電梯。方紹一是醒著的，原野和吉小濤都帶著口罩，方紹一現(xiàn)在也沒帶呼吸機(jī)，看著精神還行。他在電梯里跟原野說：“你是不是一直沒休息？”

原野低頭沖他笑，臉上的笑都被口罩擋住了，但是眼睛里溫和的笑意沒擋住，原野說：“休息了?！?/br>
方紹一眨了下眼睛，慢慢道：“你撒謊?！?/br>
吉小濤在里面接話：“哥他撒謊?！?/br>
原野瞥他一眼：“就你嘴快?！?/br>
這是方紹一受傷之后吉小濤第一次和他說上話，這幾天他全程跟過來，那些慌亂和恐懼現(xiàn)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捱過來的。本來還好，但跟方紹一說上句話之后情緒突然就有點崩，鼻酸忍不住。

耿靳維拍了他一下，方紹一叫他：“小濤?！?/br>
“哎！”吉小濤吸了下鼻子，啞著應(yīng)聲，“在呢哥，怎么了？”

方紹一聲音很低，說話看著有點吃力：“晚上你留著，把他趕回去休息。”

“我黑天白天攆他，他也不聽啊?！奔读讼驴谡?，告原野的狀，“他現(xiàn)在無法無天，哥回頭你收拾他吧。”

“嗯。”方紹一無聲地笑了下，眼神轉(zhuǎn)向原野，原野沖他眨眨眼睛。

下午耿靳維調(diào)過來的醫(yī)生團(tuán)到了，拿著方紹一的各種結(jié)果和報告，和本院醫(yī)生還有當(dāng)時緊急調(diào)去縣城給他做手術(shù)的醫(yī)生會診研究了一個小時。方紹一現(xiàn)在出血點有兩個，一個是吻合器上的吻合口有出血點，另外一個是傷處旁邊一條血管。后面再觀察看情況，不行就得再做一次胸腔鏡。原野很不樂意再做一次，那就還得來一次全麻，等于又做了次手術(shù)。

重茬再來一回，這誰能舍得？原野那顆心被挖出去踩碎一回，還得再挖一次？

原野和方紹一說：“哥你趕緊給我凝血，別再動刀了，那是殺我呢?！?/br>
原野當(dāng)時是半蹲著的，方紹一手抬了抬，放在原野頭上，笑著跟他說：“好的，我努力?！?/br>
原野抓著他的手，想捏又不敢用力，手上有針。

也就做檢查來回路上的時間能說上幾句話，其他時間還是一個門里一個門外的隔著。

方紹一在ICU的這些天，原野就沒離開過，沒回去睡過覺。就中途有幾次去吉小濤住的醫(yī)院旁邊酒店里洗個澡換了衣服，之后馬上就還要回去。他現(xiàn)在不能離開方紹一時間太長，他總怕病房里護(hù)工出來有話說的時候他不在。原野這顆心就吊在ICU門口了，下趟樓都覺得心沒在胸腔里揣著。

在電話里聽消息，他已經(jīng)恨透了這個滋味。

方紹一在里面住了多少天，原野就在外面陪了多少天。連方悍發(fā)話攆他回去睡覺都不好使，誰說話都不行。晚上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著睡會兒，護(hù)工很多次跟他說現(xiàn)在不用留人了，有問題打電話給他，但原野沒法走。他心就在這兒呢，一步都走不了。

好在方紹一后來的血止住了，沒用得上再做次手術(shù)。這個事兒讓原野進(jìn)去看他的時候在他嘴上狠狠親了一口。

后來方紹一暫時脫離危險期，肺部沒有嚴(yán)重感染沒有并發(fā)癥，燒也只是偶爾才會打個反復(fù)，可以轉(zhuǎn)普通病房了。其實提前兩天就可以轉(zhuǎn)了，但原野沒放心，反正都住了這些天，也不差再多兩天。

方紹一的頭發(fā)都剃光了，他后面?zhèn)诳p合的時候剃了一小片，頭上傷口換藥的時候他索性讓都剃了，住院也利索，好收拾。

從ICU轉(zhuǎn)出來的那天，他是自己走出來的，手上還帶著埋的針，慢慢抬手抱了原野一下。倆人都瘦了，而且不是一點半點。原野跟他抱都畏手畏腳，不知道手往哪兒放，前胸后背都有傷，臉也不能挨著他鎖骨。原野低低地嘆了口氣，悶著聲問他：“我這手……我手往哪兒放啊？”

方紹一看著他，知道他心里難受，輕笑了下，在他耳邊說：“……往我屁股上放?！?/br>
“嗯？”原野放開他，回頭看了眼吉小濤，又看了看跟著的小大夫，之后視線轉(zhuǎn)回來小聲跟他說：“意思就以后你不干了是吧？我來？”

方紹一笑笑，微微聳了下肩膀：“行啊?！?/br>
原野勾了下嘴角：“你做夢吧?！?/br>
很多人都在病房里等他，方紹一進(jìn)去的時候還開玩笑說：“嗬，這陣仗，嚇我一跳?！?/br>
他爸媽都在，方母頓時就紅了眼，很端莊的一位夫人，這會兒強(qiáng)忍著沒哭出來。方紹一慢慢走過去抱她，說：“我沒事兒了，別擔(dān)心。”

方母摸摸他的臉，人前不愛多說話，只是來回摸了又摸。

他父親方悍說：“沒事兒了就好，難免的。小原這些天太辛苦，讓他好好休息，瞎胡鬧么！”

原野嬉皮笑臉的，說：“其實天天你們走了我轉(zhuǎn)頭就找地兒睡了，誰還真在哪兒守一宿??？你還真信啊爸？”

人前有說有笑，原野還是這么一副賴了吧唧的樣兒，等病房里沒人了的時候，原野拿著毛巾給方紹一輕輕擦著頭。挺好，洗頭都免了，擦擦就行?，F(xiàn)在倆人這發(fā)型可挺像了，方紹一以前為了拍戲也剃過頭，他這樣原野不陌生?？墒撬?dāng)時沒有這么瘦，人看著也不憔悴。

原野擦著擦著手就停了，方紹一微微仰起頭看他，原野沒什么表情，只是看著他說：“你不漂亮了?！?/br>
方紹一摸了摸自己的臉，對他笑著說：“不好看了是嗎？那給我點時間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