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難。”李青舟倒也沒有失落，轉(zhuǎn)而撥弦一聲，“你之前睡著了，所以沒有聽見……”

“不，我聽見了?！睂庫o遠(yuǎn)穿上白色長靴，“還以為是自己做夢?！?/br>
“是嘛?！崩钋嘀垡皇謸沃鳖i，笑著說，“那在下剛才彈了什么曲子？”

“漁舟唱晚。”寧靜遠(yuǎn)不假思索答道，他起身走近，深青色的眸中流動(dòng)著淺淺的漣漪。

“受傷容易睡不好，故在下彈了一首安神之曲?！崩钋嘀鄣兔驾p語。

“不止一首吧?！睂庫o遠(yuǎn)掌心托著他蔥白的手指，溫柔地摩挲著。

李青舟稍稍沉默一會(huì)，隨后以微弱的語氣“嗯”了一聲。

寧靜遠(yuǎn)心頭一顫，伸手挽過對方腰間，揚(yáng)唇微張齒，正欲吻下。不料李青舟卻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，馬上側(cè)過臉去，如同在抵觸對方。

“青舟？”寧靜遠(yuǎn)錯(cuò)愕地喚道。

李青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(tài)，低眉垂頭，“嗯……”這時(shí)窗外有了些許亮光，黎明將至。他仿佛找到了掩飾的理由，連忙說道：“破曉了，我們一同去看日出吧?！?/br>
寧靜遠(yuǎn)眉心微微一斂，心中有些疑問倒也不再多言，只是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“好，走吧?！闭Z罷，握住了對方的手。

李青舟平復(fù)了剛才那一刻的慌亂，朝著寧靜遠(yuǎn)一笑，用他那云淡風(fēng)輕遮掩著自己的不安。

第三卷：驚鬼長淵

第37章百里奔襲

暗沉沉的天幕下，絳州東北城樓，手挽手徐徐走上來二人，一人紫襯青裙，一人雪衣白袍。

李青舟松開手，一手托著側(cè)頰，一手?jǐn)R在垛口，淡雅嫻靜地望著東方的天際。

寧靜遠(yuǎn)則是無聲無息地依著城垛，凝視著李青舟的側(cè)臉，似是靜待第一縷陽光撥開他那獨(dú)特的一抹清雅絕塵。

破曉之空，殘星鑲天，大地朦朦似銀紗輕籠，云彩淡紅似晚櫻飄舞，刺破蒼穹山巒之后，一線曙光從東方擴(kuò)散。

絳州東北方向的山道，連綿不絕的突厥軍正慢速前行，由于押送著工匠與器具，行走山路格外緩慢。

山的另一邊，透來黎明之光。只見一輛漆黑小車緩緩?fù)瞥觯愿鷥晌缓谝聫恼摺?/br>
“什么人！”突厥士兵們紛紛拔刀。泠舊微微皺眉，素手抬起之間，突厥大軍見而止步。

端坐小車上墨袍者，面無表情，雙目緊閉，手握一柄黑羽毛扇，話語盡帶涼薄之意，“在下墨涼?！?/br>
泠舊不敢輕視這位坐在輪椅上的人，冷冷問道：“你怎么來了?！?/br>
“來救你小命?！狈€(wěn)坐在小車上的墨涼，語無一絲波瀾。

泠舊勾起朱紅之唇，“你家的人都喜歡說大話？”

“交出工部之人，王戒之事我不再追究?！蹦珱鲇鹕容p搖，額前發(fā)絲微動(dòng)。

泠舊左手緊握長劍，劍顎鑲嵌的六角銅鏡斜映著她的嬌容，“那本將軍就是無功而返，還談何大功？倒不如……”長劍射出寒光，劍尖直指墨涼而去。

劍鋒即將觸及墨涼的瞬間，只見黑色羽扇微微擺過，“用五千唐軍來換，夠不夠？”

明晃晃的鋒刃猛然剎住劍勢，幾乎貼著墨涼的鼻梁，“你……”

墨涼依舊是涼薄的語氣，“你沒得選擇?！焙谟鹕容p輕抬起，將那劍鋒隔開。

泠舊柳眉一斂，“何以見得?！?/br>
墨涼羽扇搖動(dòng)，四根手指一一抬起，“昨日一晚，你帶著工匠一共走了幾里地，你比我清楚；什么時(shí)候會(huì)被輕裝追擊的官軍追上，你比我清楚；十一少的策略之下，你被追上之后會(huì)如何，你比我清楚；損兵折將，無功而返，可汗會(huì)如何降罪，你比我清楚。”

泠舊被這一番話鎮(zhèn)住，手中的鏡影長劍顫抖著，“對策呢？”

墨涼豁然睜開雙眼，目光如波瀾不驚的靜海，深邃而冷靜，“先放人。”

鏡影回轉(zhuǎn)入鞘，泠舊眉黛之下的目光銳利，“妄想。”

墨涼冷言冷語道：“你要工匠，無非是為了鑄造兵器。五千唐軍裝備，是場公平交易。既然如此，那吾就坐看你的潰敗。”

黎明已過，東北城角人頭攢動(dòng)，三千名唐軍□□輕步兵，身穿亮白色軍袍；八百名墨兵部劍士，黑衣墨刃，儼然蓄勢待發(fā)。

硯零溪一襲灰袍，手中扇骨不停敲打著手心，在城門之下來回踱步。

成天涯拎著酒葫蘆，陳年好酒入口，露出一臉不耐煩，“部隊(duì)集結(jié)完了，三天干糧也都帶齊，你還在等什么?！?/br>
硯零溪側(cè)過臉朝他笑了笑，“把酒給我，我就立刻下令出發(fā)。”

成天涯看了他一眼，而后一口氣把葫蘆里的酒全部送入吼中，把空空的酒葫蘆往他面前一橫，“好，給你?！?/br>
“哎哎。”硯零溪仰首，一臉無奈，“你還在怪我不讓你騎馬？我都說了幾遍，那是山道，就算是汗血馬也很麻煩?！?/br>
成天涯瞪了他一眼，把酒葫蘆隨手一扔，“你走不走？不走我走了，不就是一支殘軍，本人要……”

“要自尋死路了?！背幜阆獩]好氣地瞥了他一眼，“成大統(tǒng)領(lǐng)啊成大統(tǒng)領(lǐng)，我們要等三批人。一壺酒不夠你就再去打一壺。”

“好，你說的?！背商煅奶_，烏金鐵履踢起那酒葫蘆，回旋半圈落入其手。

不遠(yuǎn)處響起一個(gè)慵懶的聲音，“哎哎，寧兄你看見沒。男人吶，變成酒鬼之后就特別不聽話，你可千萬不能。”李青舟說的心安理得。

“知道?！睂庫o遠(yuǎn)輕輕一嘆，回答得心平氣和。

“喏，這第一批人，到了?！背幜阆π?，扇柄指了指迎面走來的兩人，一人白衣白劍，一人青衣帶琴。

“還有兩批，我去打酒了?！背商煅囊贿厰[擺手，一邊拎著酒葫蘆走遠(yuǎn)。

硯零溪張開折扇，挑眉笑問，“兩位昨晚睡的如何？”

寧靜遠(yuǎn)還沒回答，李青舟搶先說了，“好得很，畢竟在下技術(shù)如此到位。你看，寧兄現(xiàn)在腰不疼肩不痛了?！?/br>
寧靜遠(yuǎn)抬指按額，“某些人總是喜歡邀功。”

李青舟移眸望去，輕輕眨了眨眼，“難道不是在下的功勞？”

寧靜遠(yuǎn)凝視幾息，隨后移開目光，望著完全褪去夜色的天際，淡淡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“嗯，是?！?/br>
兩名墨兵部成員快步走來，手中各抱五件突厥士兵的氈皮軍衣，一名唐軍將領(lǐng)緊隨其后，“十一少，您要的十套突厥軍服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?！?/br>
“秦將軍辛苦了，不過，下次注意時(shí)間。你晚了?！背幜阆卣f。

“抱歉，出發(fā)前我……”秦禮言將軍想解釋，硯零溪卻打斷了他，“沒事，三小姐對你有所交待也是情理之中。把軍服擺在地上，讓我檢查一下?！背幜阆掌鹫凵?，半蹲下身，仔細(xì)審視著這些衣服。

明睿的目光在十件軍服上來回游動(dòng)，夾帶著深沉的思考。“這三件，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