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么多年,湯貞用一句“一切”就輕而易舉帶過了,一句“過去”就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,就這么打發(fā)了。湯貞有這種本事,他可以隨時和周子軻開始一段關系,他把周子軻帶進一個名叫“阿貞”的小世界里。然后突然之間,這段關系戛然而止。周子軻還云里霧里的,湯貞已經(jīng)單方面把那個世界的門關上了。往后,任周子軻再如何叩門,踹門,想要開門,任周子軻再怎么摟他,親他,甚至求他。周子軻沒辦法,周子軻只想要進去。只要能回去那個地方,他什么都舍得嘗試——他可以說是什么都不在乎的。可那扇門還是關著。湯貞對他說,我什么時候生過你的氣。湯貞甚至不會生氣。他連一點縫隙都沒有,叫人根本無處著手。湯貞說,小周,你回家吧。“別再來了?!?/br>門已經(jīng)關上了。周子軻討厭下雨。他討厭人站在雨里,那種冰冷,潮濕,對雨只能接受,無從抗拒的感覺。同樣的他也討厭“自取其辱”,他不想再被淋成什么落水狗——這樣的事情對他周子軻來說,本就一次都不該發(fā)生。周子軻以為門關上,是因為湯貞能有更好的生活。他抬起頭,去捕捉湯貞的眼睛。他手隔著毛巾,摸湯貞腳趾上那塊傷疤,他感覺湯貞想把腳縮回去了,他握住湯貞的腳腕,然后他聽到湯貞深呼吸,那好像胸腔都在顫抖的聲音。周子軻把湯貞抱過來,緊抱了,直到那種顫抖在他懷里慢慢平靜下來。湯貞兩只手都被他攥著,捂不熱。周子軻把鼻子埋進湯貞頸窩里,貼著那把濕頭發(fā)深呼吸,又把湯貞的腰摟得更緊。“你的維生素呢。”周子軻問。“是不是沒吃?。俊?/br>湯貞下巴靠在周子軻肩膀上。“你想干什么,湯貞?!?/br>“你這么晚撇下溫心,你想出去干什么?”外面甲板上風大浪大,人形單影只,難免奢想一些不可能的事。而等一回來,回到人身邊,回到蛛網(wǎng)般的社會關系里,“湯貞”就該回來了。他一個完美偶像,不需要太多緩沖時間。旁人問他話,哪怕只是機械式的反應,他也該得體地回答兩句。可湯貞仍舊呆板、遲鈍,就好像機能退化了。我。湯貞的嘴唇動了動,發(fā)出聲音來。我的。他一個字一個字,對周子軻講。我的鞋,掉到船下面去了。周子軻抱著他。湯貞嘴角動了動,向上揚了一下,落下去,又在周子軻面前揚起來。謝。湯貞說,他很真誠,慢慢喘氣。謝謝。謝謝你救我,小周。他感激道。祁祿透過一扇舷窗,看到遠處黑色風浪里那些閃亮的光點。他聽說了,那是跟在周子軻身邊的護航艦隊。十幾分鐘前,正是這群人解除了對整條船的封鎖,還修復了船上的電力系統(tǒng)。船還在顛簸,好在已經(jīng)進入了人力能及的控制范圍。祁祿從走廊地毯上拾到一張摔碎了的相框,里面鑲嵌了張薄薄的照片。亞星娛樂董事長毛成瑞,和幾十位藝人、孩子們站在一起合影。“第一屆亞星娛樂海島音樂節(jié)留念”,是本該掛在田領隊辦公室外亞星紀念墻上的。祁祿在照片中看見了他自己,那年他十五歲,記憶里,是生平第一次有機會乘坐郵輪。在那個貧瘠年代,這趟旅程稱得上夢幻般奢侈——毛成瑞就像個圣誕老人,他輕而易舉實現(xiàn)了公司所有孩子們的夢想,也以此實現(xiàn)了更多粉絲的夢。祁祿在照片里曬得皮膚黑紅,他喜歡沖浪,喜歡在太陽底下、在海面上徜徉。他穿一件不合身的大襯衫,襯衫上繡著梁丘云的名字。他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白牙,和駱天天肩并肩,一同站在湯貞和梁丘云身邊。湯貞。祁祿在照片里看到湯貞也開心地笑,眼笑得如一輪彎月。湯貞聽著小周不講話了。小周握著湯貞的手,還紋絲不動地把他抱著。聽了湯貞這一番回答,小周什么也沒說,只是后背更僵硬了。湯貞抬頭看他,湯貞把臉上的表情收起來,然后又想要笑,想笑得好看一些。小周的大拇指在湯貞手背上輕輕摩挲。“梁丘云為什么沒來?!毙≈芡蝗徽f。湯貞愣了愣。小周垂著脖子,又沉默一會兒,悶聲問。“他不是對你很好嗎,”小周瞧著湯貞那迷茫的表情,“他人呢?”湯貞慢慢想起一些緣由來。在忙吧。湯貞說。“忙什么,”就聽小周問,小周頓了頓,“忙你們那十周年演唱會?”湯貞沒說話。“就你這樣……”湯貞聽見小周無可奈何,低聲念叨,“還開演唱會……”湯貞看著小周的臉。湯貞嘴角一抿,好像笑了。小周垂眼看他。謝謝小周。湯貞說。周子軻皺了眉,大約不明白他又突然在謝什么。“不用跟我客氣,”湯貞看見小周喉結滾了滾,小周說,“是郭小莉讓我多照顧你?!?/br>周子軻本就不愛說話,心情不好的時候更甚。湯貞不主動講話,周子軻問過了他幾句,又是這種回答??v使有再多話藏在心里,周子軻也再說不出口了。但他也不想就這么把湯貞放開,甲板還在震動,他抱著這么個人,他不想撒手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直到連外面的風浪都開始平息了。湯貞趴在周子軻肩上,幾次睜開眼睛,又闔上,再一次睜開的時候,湯貞眼皮已經(jīng)發(fā)沉了。他額頭搭在周子軻肩上,半夢半醒之間,他覺得好像有呼吸靠近了他。然后是點到即止的吻。祁祿聽到郵輪里的廣播通知,田領隊氣喘吁吁,宣布郵輪故障已經(jīng)搶修完畢,衛(wèi)星通信恢復正常。周圍船員們終于松了口氣,臉上露出些笑容。他們告訴祁祿,這次來回跟船的那些護航艦隊幫了大忙:“不愧是國際安保團隊,什么場面是都見過?!?/br>“對了,剛剛他們還從露天甲板層救下來一個小姑娘,發(fā)著高熱,都燒糊涂了,送下來的時候嘴里還直念叨,說讓誰帶她一起走?”祁祿在臨時搭建的醫(yī)療中心病房找到了溫心,溫心臉頰通紅,打著點滴,已是神智不清,說話都迷迷糊糊。祁祿只好一路延著樓梯向上跑,去露天甲板層。有護航艦隊的人封鎖了通往露天甲板層的樓梯入口,祁祿一見到他們,立刻明白過來是誰在上面了。祁祿的手有點發(fā)抖,他掏出證件,證明他是湯貞的貼身助理。他接受了盤問和搜身,他翻出口袋里的藥盒,說明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湯貞不得不吃藥的時候了。“他離不開這個藥,他現(xiàn)在需要休息,吃藥才能睡著,我必須給他送去。你們讓我見見他。”天花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