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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我?!?/br>第119章芭蕉1湯貞只覺得鏡子里的一切都很陌生。“以前咱們幾個剛進化妝班的時候,就聽帶我們的師父提過,”嘉蘭劇院的化妝班子來了不少人,這會兒都湊在湯貞身邊為他忙碌,有位短頭發(fā)的女化妝師高興道,“師父說他在嘉蘭劇院工作了三十多年啊,給那么些劇組幫過忙,還是湯貞老師您當年,第一次演的時候,讓他印象最深了。”一位年紀大些的女化妝師正為湯貞小心翼翼加重著眉色,好讓湯貞這張紙樣蒼白的臉孔看起來沒有那么病怏怏的,不那么缺乏生氣。“師父還和我們說,說您本人當年比照片,比電影里都好看多了!”那年輕些的女孩繼續(xù)說,“說他的妝怎么化,都不頂您本人自己長得好看。他還感慨,他的妝是凡人畫的,您的臉,經(jīng)的是老天爺造物主的手?!?/br>“噓,”那個年紀大點的化妝師繞到了鏡子后面,仔細打量著鏡中湯貞的面孔。聽她的聲音,她此刻也是激動難抑:“湯貞老師才剛出院,不要吵他?!?/br>湯貞在“湯貞老師,先閉上眼”的哄勸聲里閉上眼睛了。溫心從外面進來,她一身嶄新的職業(yè)套裝,一頭卷燙的短發(fā),活似個年輕十來歲的“小郭小莉”。她感慨道:“湯貞老師,我去外面轉(zhuǎn)了一圈,這嘉蘭劇院還是好幾年前的樣子,和你以前來演出的時候,一點兒都沒變!”她蹲到了湯貞面前,像在湯貞膝下長大的女兒。她用雙手包裹住湯貞老師垂下去的單薄的手心。湯貞的手指頭發(fā)冷,和上一回出院參加記者會時差不多。“湯貞老師,你別怕,”溫心抬起眼,顫聲說,“你看,咱們到什么地方了。今天的發(fā)布會,你一定會很高——”她話到一半,突然閉上了嘴,不知是想起了什么,硬是把話噎回去。化妝師在旁邊再度低頭哄勸著:“湯貞老師,現(xiàn)在把眼睛睜開吧?!?/br>老裁縫葉師傅帶了整套班子風風火火來到嘉蘭劇院后臺。他昨夜已經(jīng)加班一整宿了,就為了給湯貞改這么一身衣裳。湯貞現(xiàn)在太過于衰弱,整個身段輪廓都不似從前。闊別五年,葉師傅如今也拿捏不好這位老主顧的尺寸。若不是吉叔和嘉蘭劇院這邊千催萬催,葉師傅怎么也沒那個魄力把手頭其他主顧的活兒都推了,專來趕周家小祖宗的這個場子。昨天才第一次試衣,今天就要正式穿了。葉師傅走進湯貞的化妝間,他還是來晚了,化妝師早都忙活上了。他叫他的徒弟們,和溫經(jīng)紀人一起,陪湯貞去更衣室換衣裳。闊別五年,葉師傅如今也有點認不得湯貞了。人還是那個人,容貌還是那個容貌,至多消瘦和憔悴了??赡莻€靈魂,那個人的精神氣,是真不見蹤影了。如今聽湯貞開口叫他,也不會笑,不會出聲了。不會說衣裳哪兒不合適,哪兒還需要改,湯貞只會用嘴在空氣中捏出個字兒來,像蜻蜓在水面點過,稍不留神就看不見了。葉師傅問了吉叔,湯貞到底生了什么病。吉叔也說不清。他只叫葉師傅,一定幫湯貞做一身合體的,穿起來挺闊漂亮的衣裳,好在電視機鏡頭里遮掩住他的病軀。“子軻說,湯貞對上電視這事一貫特別慎重。葉師傅,這回可拜托你了!”葉師傅搞不清楚周家那位小祖宗,那位混世魔王,現(xiàn)在搞這么一出,拉著這么多人陪著,到底是要干什么。但湯貞,他是那個湯貞啊,天縱英才,一代名伶,他萬萬不該就這么住在療養(yǎng)院里,被曾經(jīng)喜愛他的那么多觀眾遺忘。葉師傅的徒弟們已經(jīng)幫湯貞把改好的衣裳穿上了。到葉師傅這個級別的老裁縫,擱外邊都叫做“設計大師”“裁縫大師”的,一般主顧在他面前可不敢坐著試衣。可湯貞實在站不穩(wěn),他就算一會兒在發(fā)布會上露面,多半也要坐著。“沒事,”葉師傅讓湯貞在沙發(fā)凳上坐下了,他打量著湯貞的模樣,“坐著罷!”化妝間的門開了條縫,周子軻雙手揣在西褲口袋里,站在門外抬眼朝里面看。湯貞背對著門坐,他的長頭發(fā)很柔軟,被發(fā)型師握在手里,輕輕梳成了一把。溫心在旁邊看,大約怕湯貞老師疼,她拿過發(fā)型師的小剪刀,為她家老師小心剪去長出來的白發(fā)。周子軻看了一會兒,低下頭,他深吸了一口氣,轉(zhuǎn)過身,像是心焦得很。門外走廊上站滿了人。今天按說是亞星娛樂主辦的新聞發(fā)布會,可周子軻身邊卻沒有多少亞星娛樂的工作人員。朱塞在一旁陪著他,還有嘉蘭劇院經(jīng)理辦公室的人,都是些助理和秘書。秘書們之外,又是嘉蘭劇院的保安,把走廊出入口擠得水泄不通。這么一群人都在這里,就因為周子軻。“子軻……”朱經(jīng)理這時問,“發(fā)布會快開始了,你還不進去?”周子軻在原地來回徘徊,他眼睛直勾勾盯著皮鞋腳下的地板花紋,又抬起眼,望走廊盡頭那窗外的天空,不理朱塞的茬。朱經(jīng)理手里拿著葉師傅改好的白色西裝外套——子軻一貫連個襯衫都不好好穿,讓他穿正裝,這實在強人所難。再加上湯貞剛剛出院,怕冷,這后臺化妝間的中央空調(diào)開得又高。朱塞現(xiàn)在看,子軻的額頭鬢角都沁出汗來了。子軻這么沒耐心的人,還這么在湯貞這里等。時不時有亞星娛樂的工作人員過來,詢問湯貞老師和子軻準備得如何了。子軻站在門口,好像個緊張的新郎,叫他們別催。確實,所有人等的時間都不短了。主會場里已經(jīng)坐滿大大小小級別的媒體,都是亞星娛樂方面挑選著邀請來的。記者們一個個身著正裝,在坐席里安安靜靜地等待。邀請函上沒寫明發(fā)布會開始的確切時間,記者們喝著咖啡,嘗著嘉蘭劇院給泡的茶,就只能這么一直等。朱塞看著子軻這一頭汗,子軻襯衫袖子都挽起來了,好像從十五六歲的時候開始,朱塞見子軻穿校服襯衫就喜歡這么穿。他年紀小,不懂愛惜。葉師傅卻最心疼這一針一線。“子軻,”朱塞勸道,“現(xiàn)在就進去吧,你也和阿貞見個面——”朱塞話音未落,子軻直接說:“我不著急?!?/br>湯貞望著鏡子里,他穿著白色筆挺的襯衫,白色的西裝外套,里外是不同的面料。他的頭發(fā)梳齊整了,束在腦后,他的臉也有了點血色,像是很健康的一個人,體體面面的。溫心在旁邊說:“湯貞老師,你感覺怎么樣?!?/br>湯貞說:“溫心……”“嗯?”“真的是開新聞發(fā)布會嗎?”湯貞訥訥問。他一直這么乖乖坐著,聽話又安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