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面問阿貞，反反復(fù)復(fù)就是那幾個問題。

阿貞，你跟不跟我走？

你在國內(nèi)還能待得下去嗎？這里的觀眾對你好嗎？

“阿貞，”梁丘云一點也不避諱其他人，就問湯貞一個人，“你恨我嗎？”

就好像他知道，有這么多人在，這么多期盼著湯貞能把梁丘云留下的人在場，湯貞只會搖著頭，害怕地笑著，回答：“我不恨?！?/br>
梁丘云如今今非昔比，在好萊塢發(fā)展得格外順利，儼然快成為華語第一人了，湯貞卻是跌入了谷底的。兩個孩子都算是毛成瑞看著長大的。他也沒想到他們感情會深成這樣。梁丘云雖然對公司不太客氣，對阿貞卻始終沒怎么改變，動不動就說：“我答應(yīng)過會一輩子照顧阿貞，如果他在國內(nèi)繼續(xù)這么下去，我必須帶他走?！?/br>
梁丘云在暗示，不僅是他時刻有可能解約，他會帶著阿貞一起離開。

坊間都說，湯貞隕落了，所以就被昔日的“年少知交”徹底拋棄了?？芍挥忻扇鹚麄冎?，梁丘云一直在做什么打算。

可阿貞的態(tài)度卻叫人看不明白。

他說，他不去美國。他甚至嘴里說不清楚話似的，當著眾人的面對梁丘云訥訥地說：“不用，不用照顧我。”

阿貞到底在害怕什么呢？

毛成瑞苦口婆心，對湯貞道：“阿貞，我知道你舍不得公司，我也希望，你和阿云的Mattias，也是我們大家的Mattias，是千萬歌迷影迷的Mattias，可以一直繼續(xù)下去。只要Mattias還在，阿貞，你去美國養(yǎng)一段時間也——”

“我不去?！睖懲蝗徽酒饋砹?，他沒注意到身后的椅子，往后退了幾步，差點跌倒了。

溫心趕緊過來了。

毛成瑞也站起來了。他現(xiàn)在對面前這個曾經(jīng)高不可攀，以至于摔下來了，也叫人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孩子有點束手無策。

“那就不去，那就不去，”毛成瑞也走上前來，伸手扶住了湯貞，湯貞的手腕細得怕人，實在不像個正常人。

湯貞從這間辦公室里出去了，他眼神有點飄，在附近各自緊張排練的小練習(xí)生中間走了幾步，來來回回看。再有十幾分鐘就開始正式的甄選會了，每個練習(xí)生都有自己的節(jié)目要表現(xiàn)。

湯貞身邊雖然總有很多人圍著，但他總是很缺乏安全感的樣子。被不太熟的練習(xí)生撞一下，湯貞也要后退好幾步，在原地愣好一會兒，才緩過神。

“周子軻？”前面有個淡金色頭發(fā)的年輕人，穿著和幾個隊友相同色系的網(wǎng)球服，正在原地蹦蹦跳跳，甩著頭發(fā)，回憶自己的舞步，“他不是從來都沒參加過訓(xùn)練嗎？”

旁邊一個人蹲著，對照著平板電腦里的舞蹈視頻，又看那個金發(fā)男孩，說：“肖揚，你又跳錯了?！?/br>
肖揚的蹦跳頓時暫停了，單腳站在地上：“??？沒跳錯啊?！?/br>
對方把平板電腦給他看。肖揚彎下腰瞧了一眼：“什么啊，我不是按照天天哥的錄像學(xué)的，我是跟著湯貞老師學(xué)的?！?/br>
他邊說，邊抬起一條胳膊來彎曲，還對那個人講解：“天天哥的動作比較標準，但湯貞老師的舞臺好看，臺風也好，看你想學(xué)哪個嘍。”

對方扯出一個無奈的笑來：“沒你那條件，我還是照著標準的學(xué)吧?！?/br>
肖揚這會兒回頭看了一圈，嘴里念叨著：“那個周子軻是不是走了？”

對方來回拉視頻看，說：“估計是吧，他能表演啥，都沒訓(xùn)練過?！?/br>
旁邊另一個練習(xí)生喝著水，說：“剛才評委發(fā)完言，我就看見他下樓走了?！?/br>
“估計就路過來看看的，”拉視頻的小孩說，“人家是什么人啊，跑你這兒來出道？”

肖揚努起嘴來，站直了腿彎下腰去摸地板，金色頭發(fā)都垂下去了：“最好別來！”

湯貞從練習(xí)生們中間一個人走過。肖揚抬起腰來的時候，一下子睜大雙眼，鞠躬喊道：“湯貞老師好！”

旁邊別的孩子本來都各自好好站著坐著，看優(yōu)等生肖揚對湯貞這個態(tài)度，也都慢吞吞站起來了，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都問湯貞老師好。

他們沒希望得到湯貞的回應(yīng)，因為家長老師們都說，在亞星當練習(xí)生可以，出道可以，千萬別走湯貞的老路，別和湯貞學(xué)，更別和湯貞走得太近。這是個極其不祥的人物。

“一會兒好好表現(xiàn)吧?！睖憣λ麄冚p聲說，笑了。湯貞抬起眼，對肖揚也點了點頭。

湯貞扶著樓梯扶手，下樓去了。

亞星娛樂近幾年招收到的練習(xí)生越來越少了。也許是因為“湯貞”神話的破滅，也許是因為，沒有人相信亞星真的有能力做好一支組合。梁丘云在采訪里總是無意透露出他在亞星受到的不公平待遇，這讓人們覺得，湯貞走紅靠的方曦和，梁丘云走紅靠他自己，而亞星，沒有出任何作用，全憑運氣。

公司急需要一支新的組合出現(xiàn)，來打破眼下的局面。而在公司訓(xùn)練多年的練習(xí)生們，也渴望抓住這個難得的契機。外面報紙上都說，湯貞已經(jīng)“倒”了三年，市場上卻還沒有出現(xiàn)真正能抓住全亞洲少女們的新人偶像，湯貞當年號稱“國民偶像”，他留下的基本盤，就像一塊兒過于大的肥rou，至今仍期待著有人能有資格去蠶食它。

可出道畢竟只是小概率事件。出道以后的走紅，可能性更是小到萬中無一。

人人都渴望著爆紅。人人都以為自己只要得到了那個機會，就一定可以成為這極小的概率之一。一炮而紅，一舉成名，都是必然的。他們會沿著社會穩(wěn)定發(fā)展的高梯，從無到有，一步步取得成就，直至人生最后的成功。

孩子們最有野心勃勃的本錢。而湯貞，他已經(jīng)是局外的人了。

“估計就路過來看看的……”

“人家是什么人啊，跑你這兒來出道？”

湯貞應(yīng)該后悔嗎，他剛才明明可以多看一眼，他錯過了命運這幾年來給他的唯一一點賞賜。

就在樓下，許多工作人員都圍在一間辦公室門口，悄悄透過了門縫朝里面看。湯貞走下了樓，聽見從那個方向傳來的動靜。

“郭姐到底想干什么啊？”

“噓噓噓，聽著。”

“你從沒來參加過訓(xùn)練，這個情況我是知道的，”郭小莉坐在辦公桌后面，對那個背對著門，坐在椅子里的年輕男人說道，她已經(jīng)有些口干舌燥了，“但是沒有關(guān)系，還有時間，現(xiàn)階段，我們可以進行一段短期的訓(xùn)練，這完全足夠你上臺，之后我們整個團隊可以配合你的行程，配合你的學(xué)業(yè)，配合你的家庭，只要你想出道，我們可以來一起協(xié)調(diào)這些問題?！?/br>
那個年輕人坐在椅子里，頭上還戴著那頂棒球帽子，也不吭聲，似乎不受她的蠱惑。

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