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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碗長壽面,你的生辰快到了么?” 慕垂歌略顯羞澀地點了點頭,兩只手緊張地交握著。 他本以為蒹葭會拒絕,卻忽聽蒹葭道:“好。” “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?!?/br> 蒹葭說完便緩步踏出了屋,往廚房而去。 她剛踏進廚房,卻忽然有一人踏了進來。 她原以為會是慕垂歌,誰知那人是謝疏影。 也對,慕垂歌一向聽她的話。 蒹葭皺了皺眉頭,道:“謝疏影,你為何來此?” 謝疏影抱著手斜倚著門框,身后是院子里開得正好的玉蘭花。 “疏影想為樓主做一碗梅花湯餅?!?/br> 他眼中并無虛情假意,而是真切的情意,這樣的情意,蒹葭曾在爹拿著娘畫像時看見過。 她輕笑一聲,謝疏影的心思不定,他只是裝得太像了,不如此,如何騙她呢? 不過若是論起做戲來,怎能少了她連蒹葭呢? 她走上前,迎著謝疏影深情的目光,雙手輕輕地為謝疏影整理著胸前略顯凌亂的衣衫,道:“謝郎,你的心意,蒹葭領(lǐng)了,但今日……” 蒹葭把謝疏影倏地推開,隨即關(guān)上了門。 謝疏影站在門外,輕輕地摸了摸胸前的衣衫,上面仍殘留著幾分余香,他彎起嘴角,隨即轉(zhuǎn)身而去。 他知曉她并非善類,卻仍忍不住假戲真做。 蒹葭轉(zhuǎn)身往鍋里摻了一大鍋水,又到灶前生了火,這才去和面。 她記得幼時奶娘也曾為她煮過長壽面,她說長壽面好吃時,奶娘卻嘆息地摸了摸她的頭。 彼時她不明白那聲嘆息中夾雜著什么,但后來,她卻明白了。 奶娘那是在可憐她,年紀(jì)小小便沒了娘,爹又在戰(zhàn)場廝殺,但奶娘并不知曉,她做的長壽面真的很好吃。 后來到了藺家,她親眼看著娘為藺晚屏做了一碗長壽面,她原以為娘自然也會為她做一碗,但她因此事去找娘時,娘卻冷笑著看了她一眼。 只那一眼,便已足夠。 足夠讓她在暖春天里遍體生寒,足夠讓她明白她與藺晚屏的不同,足夠讓她體會求不得之苦。 蒹葭苦澀一笑,奶娘早已神魂俱滅,這世上,不會再有人為她做一碗長生面了。 但如此,更不能放過那群害了連家之人,蒹葭手中揉面的動作又重了幾分。 揉好面后,蒹葭動作麻利地將面下了鍋,又在鍋里煮了荷包蛋。 面在水面浮起,蒹葭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,便退了火,先把荷包蛋臥在碗里,然后才將面盛到了碗里。 蒹葭端著碗往慕垂歌的屋中而去,慕垂歌見了蒹葭手中的碗,緊皺的眉眼卻如茶葉入滾水一般徐徐地展開。 將長壽面放在桌上,蒹葭又坐在一旁,看了慕垂歌一眼,道:“你不想吃一口么?” 慕垂歌紅了臉,略顯拘謹(jǐn)?shù)刈搅艘慌?,拿起筷子,默默地扒著碗里的面?/br> 蒹葭見狀,輕笑了一聲,道:“瞧你這囫圇吞棗的模樣,這面還燙得很,你也不怕燙了舌頭?!?/br> 慕垂歌抬頭,眼中有光閃爍。 蒹葭避開了慕垂歌的目光,道:“你吃罷?!?/br> 慕垂歌還未吃完,梨花糕卻站到了門外,一雙杏眼,默默地看著蒹葭。 蒹葭對著梨花糕輕輕地?fù)u了搖頭,梨花糕會意,退到了一旁。 待到慕垂歌吃完之后,蒹葭便為慕垂歌整了整衣衫,隨即道:“待會兒會有人來見你?!?/br> 蒹葭說完便看了門外的的梨花糕一眼,梨花糕立刻轉(zhuǎn)身,很快便引著一個衣著華重的男子走了回來。 男子約四十,頭戴紫金冠,身穿白衣,腰間戴著一塊白玉折枝梅花玉佩。 見慕垂歌眼中有驚愕之色,蒹葭拍了拍他的肩,道:“慕垂歌,這人便是你爹,輕衣候?!?/br> 輕衣候抖著手,握上了慕垂歌的手,道:“果真是我兒!我兒,你這些年受苦了。爹今日就帶你回侯府,給你你應(yīng)享的尊榮?!?/br> 慕垂歌卻抽回了手,躲到了蒹葭身后。 輕衣候眼中一黯,蒹葭卻輕笑道:“侯爺不必著急,不如侯爺先出去等一會兒,蒹葭勸上一會兒,垂歌他便愿意同你回去了?!?/br> 輕衣候雖急切,卻知此事急不得,他點了點頭,便由著梨花糕帶他出去了。 蒹葭關(guān)上門,轉(zhuǎn)身對慕垂歌一笑。 “你可知我為何要收留你這樣一個無用的廢物?” 蒹葭諷刺一笑,接著道:“你可知我為何待你這般好?” 慕垂歌失神地看著蒹葭,一直搖著頭。 蒹葭卻冷笑一聲,道:“都是因著你爹是輕衣侯,在那塊長命鎖中我發(fā)現(xiàn)了蹊蹺,派人暗中調(diào)查才發(fā)覺了你的身世,你原是輕衣候唯一的子嗣。” “你早年被拐,拐子本欲把你養(yǎng)上幾年賣一個好價錢,誰知你后來受了驚,又患了重病,便賣不出好價錢了,拐子便把你扔在了山里,是那婦人救了你?!?/br> “不過,也全靠你一直不肯讓人動你胸前的長命鎖,不然,我如何能發(fā)覺你的身世呢?” 一句句話如驚雷砸在慕垂歌心頭,他退了幾步,難以置信地看著蒹葭。 蒹葭卻并不肯放過慕垂歌,咄咄逼人地道:“從頭到尾,我都是為了搭上你爹這條線,如今告訴你,也只是因為已和輕衣候談好了買賣?!?/br> 慕垂歌轉(zhuǎn)身欲走,蒹葭卻叫住了他,道:“慕垂歌,你記住,你回到輕衣侯侯府之后,會有更險惡的人心等著你,而我,只是一個開始而已。” 慕垂歌身子一晃,連袖中的東西掉了出來也未曾察覺,轉(zhuǎn)身大步往外跑去。 直到慕垂歌的身影消失在眼中,蒹葭才緩緩地坐在官帽椅上,挺直著背,默默地看著地上的那個木人。 木人的眉眼很是熟悉,像她認(rèn)識的一個人,連蒹葭。 梨花糕忽然走了進來,撿起地上的木人,放到了蒹葭手中。 梨花糕嘆了一聲,她看慕垂歌的神色便知,樓主定是說了什么傷人的話。 她道:“樓主何必故意說那些狠話刺慕垂歌的心呢?” 蒹葭站起身,輕輕握著手中的木人,用手摩挲著木人的眉眼,道:“這世道容不得單純之人,既然他以后總會明白這個道理,不如……” 她忽然頓了一下,將手中的木人扔到了一旁,接著道:“我來教會他。” 蒹葭說完便轉(zhuǎn)身而去,梨花糕看著被扔到一旁的木人,搖著頭沒說話。 樓主若是好好哄著那慕垂歌,也算同輕衣侯府交好,但樓主如今同慕垂歌撕破了臉,日后清風(fēng)樓有難,輕衣侯府會不會出手還難說。 但樓主,卻是明明想到了這一點,還要執(zhí)意如此,梨花糕發(fā)覺,她是越來越看不透樓主的心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