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音和語速與宋祺佑的一模一樣。宋祺佑臉更燙了，站直身子轉(zhuǎn)移話題：“你要再睡一會兒嗎？還是吃東西？”

時鐘任性地說：“我要坐床上吃餃子?！?/br>
宋祺佑照例把時鐘背回了床上，時鐘在他背上要求著“宋老師什么時候能給我一個公主抱”，把拖鞋甩在了客廳。他又去把餃子熱好端給時鐘，看時鐘樂呵呵地接過，說“小心燙”。

時鐘咬下半個餃子，微張著嘴等熱氣散了才嚼，這樣吃了幾個，突然說：“我媽那次是去找我哥了，把我一個人留在了淺水區(qū)。不過淺水區(qū)都能溺水，我也挺優(yōu)秀的。”

宋祺佑反應(yīng)過來他在說什么，安慰道：“不是你的錯?！?/br>
時鐘有點委屈：“他們總是這樣，我哥優(yōu)秀就只關(guān)心我哥，不管我?！?/br>
“我覺得你比你哥優(yōu)秀多了。你哥只會設(shè)計衣服，不懂物理，不會做飯，會的語言也沒你多?！?/br>
“我也不懂物理。我學(xué)天文物理只是為了接近你，都沒認真上過課。”

宋祺佑愣了一下，有點心疼：“沒事。你現(xiàn)在不需要用上物理?！?/br>
“他們都覺得我哥優(yōu)秀，喜歡他，奉承他，我從來都可有可無。但你沒有。你來我家那次，我聽到動靜從樓上往下看，你看到了我，問我哥我叫什么，和我打招呼，我下樓后還和我聊天。我說物理好難學(xué)，你說有不會的可以問你。”

原來是這樣。宋祺佑很內(nèi)疚，他完全不記得這一段。他聽時鐘接著說：

“我完全不敢相信。我覺得自己這么普通，也不能帶給你什么好處，你怎么會愿意幫我。我不想去確認你是在敷衍我。直到后來我陸陸續(xù)續(xù)從聽時喻蘇口中聽說你的事，聽說你去M大繼續(xù)讀博士做科研，我才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?！?/br>
“我后悔極了，我想得到你。我去了M大，每天在校園里偷跟著你，回國后開了酒吧，希望你會來?！睍r鐘聲音帶上哭腔，“知道這些你還愛我嗎？你會像他們那樣覺得我是個怪人嗎？你會討厭我嗎？”

宋祺佑拿過碗放在一邊，傾身抱住他：“時鐘，不用擔(dān)心這些。在你出現(xiàn)之前，我的人生里只有學(xué)術(shù)，是你讓我知道了還有和科學(xué)同樣甚至比科學(xué)更奇妙更美好的‘愛’的存在，我怎么可能不愛你？”

時鐘開始撲簌簌地掉眼淚：“可是我這么糟糕?！?/br>
宋祺佑無比認真地說：“單憑你讓我感知到愛，你在我這兒永遠是最好的?！?/br>
時鐘哭得更厲害了，空氣都潮濕起來。宋祺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，笨口拙舌地繼續(xù)說：“并且我也很糟糕。你看我特別遲鈍，不會表達，不會說很多好玩的話，欠缺很多生活技能，只會英語一門外語……”

“幸好你遲鈍，不然肯定早就被我嚇跑了?！?/br>
宋祺佑像擁著最珍貴的寶物那般嘆口氣：“哪有什么‘幸好’?！?/br>
哪有什么幸好。愛同宇宙一般，在t=0的時刻從無到開始有，你說這是幸好，還是注定呢？

是注定也行吧，是幸好也行吧，反正是定下了，反正是很好的。

時鐘止不住哭泣。在宋祺佑面前，他好像哭得太多了?？墒且酝?，那些哭泣總是很孤獨，很干澀，他總覺得眼淚像沙粒，聚在一起像困住自己的沙漠，可是這次，他仿佛在沙漠里看見了綠洲。

是宋祺佑栽種的。

時鐘醒來時天還沒亮透，宋祺佑躺在他身邊。他想到自己昨天哭累后腦袋搭宋祺佑肩上就睡著了，不禁有點難為情，想到宋祺佑的表白，又有點甜，翻了個身，手臂環(huán)住宋祺佑的腰。

宋祺佑想著時喻蘇和時鐘說的那些話，一晚上幾乎沒睡，這會兒看到時鐘腦袋扎自己懷里，順手摸了摸問：“醒了？餓嗎？我去弄點吃的嗎？”

“你醒著嗎？我去做吧，你做的沒我做的好吃。但是太早了，先再躺一會兒?！?/br>
時鐘并不像之前他自己吹的那樣“穿衣顯瘦脫衣有rou”，他就是太瘦了。宋祺佑想象出一個單薄的身影在廚房忙里忙外，說：“時鐘，我們商量個事?！?/br>
時鐘敏銳得出奇：“不商量。宋老師你昨晚說愛我說得那么好，一覺睡醒就開始約束我算什么?！?/br>
出師未捷，還被反扣那么大一頂帽子，宋祺佑話卡嗓子眼不知道該不該說。時鐘對他這種聽自己說“不商量”就真不說了的反應(yīng)也挺沒辦法，嘆了口氣讓步：“宋老師你說吧，商量什么？”

“呃，這幾天我來做家務(wù)好嗎？”

沒有回應(yīng)。宋祺佑忙補充道：“廚藝我會鍛煉的，洗碗打掃房間什么的也不需要技巧，我來做就好?！?/br>
可以是可以，只是，“那我不就沒事做了嗎？”

“你有沒有喜歡做的事？”宋祺佑循循善誘，“我看你說話總是引用各種名句，應(yīng)該很喜歡看書，我們買點書放家里，你慢慢看？”

這用意真是司馬昭之心。時鐘假定斬釘截鐵的“我不覺得有必要”和撓頭勸導(dǎo)的“我覺得做點喜歡的事打發(fā)時間挺好的”的對話已經(jīng)進行了好幾輪，反問道：“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現(xiàn)在這種生活狀態(tài)不好？”

宋祺佑還在問題邊緣逡巡，時鐘的直擊正中紅心讓他措手不及：“不是……”

“是不是還有個‘只是’？‘不是’生活狀態(tài)不好，‘只是’應(yīng)該多去做點有意義的事，多與他人相處，多心懷善意，不要囿于一件事，不要封閉自己，不要把世界當(dāng)成敵人?！睍r鐘條件反射地尖銳地說了小段，突然想到與自己對話的是宋祺佑，又茫然起來，“我應(yīng)該那樣嗎？”

“意義沒有明確定義，與他人相處不全是好處，不與他人相處當(dāng)然也不意味自我封閉，我覺得你心地很善良，偶爾有敵意只是出于防御。唯一值得商榷的是，囿于的那一件事如果是‘愛’的話，你已經(jīng)可以不需要囿于它了，它會一直在。”

這么浪漫的一段話，把刺盡數(shù)變成玫瑰送還給時鐘的一段話，宋祺佑用講解五星難題的語氣說著。時鐘仰頭看他通紅的臉，調(diào)侃道：“宋老師昨晚不肯和我做`愛，是因為嘴上抹了蜜不想被我發(fā)現(xiàn)嗎？”

宋祺佑耳朵也紅了：“我只是就事論事。不是這個道理嗎？”

是是是，就差你說“所以這道題的正確答案是……”然后我說“謝謝老師我聽懂了”。時鐘說：“你論出來的是我現(xiàn)在這樣就挺好的？”

“整體上沒問題，只是需要微調(diào)？”

“微調(diào)？可是現(xiàn)在這樣有什么不好？你上班，我做兩個人生活中其他要做的事……”時鐘眼神恍惚了一陣，又擺擺頭，“不行。我還沒想過這些?！?/br>
聽出時鐘態(tài)度動搖，宋祺佑笑得讓時鐘想給他取英文名“阿爾薩斯”：“不著急，慢慢想。第一步先讓我做家務(wù)，你一時不習(xí)慣就站我旁邊，我們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