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！?/br>
    姨父聽著聽著，泣不成聲。東生就是姨父。

    終離想，低吟總算是哭出來了。這時，菜都上到桌子上了。

    “飯還是要吃的，不吃飽沒勁哭。低吟，我記得以前你對我說，看透了生活后仍然熱愛它的人，才是勇敢的，不會被生活擊垮的人?！?/br>
    低吟拿起碗筷。

    “我的生命充滿了苦難，飯若再不吃飽，哪有力氣應(yīng)對？還有，我mama以后的生活還指望著我。我任何時候都不能倒下來?！?/br>
    哭泣后的低吟埋頭吃起飯來，依舊是一言不發(fā)。終離看到以前的低吟又回來了，他稍微安心了些。三人都默不作聲地進食，沒有一句話。

    以前低吟曾告訴過終離，她從不知父母的過往，桂香就是清醒時，也從不提及，只是坐著發(fā)呆的眼神能看出桂香曾經(jīng)的心痛和絕望。低吟說，桂香是害怕提及，那樣是自己在一層層揭開傷疤，疼。此時的低吟面對姨父，本是有機會探尋桂香和他的過去，但是低吟不尋不問，她和桂香的生活以前與東生無關(guān)，以后與東生也無藕斷絲連。低吟邊吃邊是這樣想的。

    服務(wù)員撤下飯菜，上了一壺茶。這時，低吟的手機響了。低吟離開座位，到門外的過道接電話。沮喪的姨父沮喪無助地看著終離。

    “您應(yīng)該早有這樣的預(yù)期，她們從不曾要求過您，您也沒有資格要求她們什么吧。她們最需要您的時候，您不在她們身邊，現(xiàn)在您情感上需要她們了，她們的心卻是早冷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我造的孽呀。只是······低吟姥爺?shù)氖氯绾胃f？”

    “對于您來說，您只是害怕事情的真相出來后，會攪亂您一開始就選擇的平靜安穩(wěn)的生活；可是對于低吟和她mama來說，又是一層舊時傷疤的揭開，會疼得死去活來。您永遠不去面對疼痛，在您知道會疼之前您就已經(jīng)逃開了?！?/br>
    姨父羞愧，尷尬地低下了頭。

    “我想，我再沒有勇氣跟低吟提到她姥爺?shù)氖?，而且不知跟她說了，她一下子扛不扛得??？但是，現(xiàn)在不說，到時還是會發(fā)生。你說到底怎么辦才好？”

    “我來跟她說吧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感覺你和低吟以前是不是有點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是。我高中時跟她談過戀愛。干凈純粹的關(guān)系?！?/br>
    終離驚訝于自己在姨父面前直接了當?shù)卣f出他一直猶豫著說不說的話。他有一種輕松釋懷感。這次來之前，他設(shè)想過，面對低吟時，會是怎樣？相互的尷尬，陌生，話不投機，漠然，索然無味？可是，剛才低吟將臉埋在終離的手掌心時，他的心如此的安靜，沒有雜念。

    四十多歲的低吟仿佛已是走完過一生的人，她的一生已經(jīng)不會再有苦難和悲劇發(fā)生了。已經(jīng)都發(fā)生過了。終離想，年少時對低吟說，對于你的苦我能感同身受?，F(xiàn)在同樣四十多歲的終離知曉，當時對低吟的安慰是多么的蒼白無力，所謂的感同身受只是安慰人的詞，一個人摧心摧肝的痛苦在別人面前可能只是寥寥的三言兩語。

    剛才在終離手掌心里哭泣的低吟，只是因他曾經(jīng)陪她走過一段路，只是覺得他懂她為什么哭泣，只是她早已習(xí)慣失去，習(xí)慣自己安慰自己所有失去的東西本是命中注定不屬于她的，只是她在終離面前無需掩飾無需解釋，只是她在心里放下了終離而且她感覺到終離在心里也放下了她。

    終離因著低吟的哭泣終是在心里放下了她。自年少到現(xiàn)在，這是低吟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，第一次在始作俑者的東生面前哭泣，東生的出現(xiàn)，讓低吟真正地告別了從前，告別了終離。原來，終離一直在等待低吟放下他，他才能完全地放下她。

    低吟推門進來。她說她現(xiàn)在得回家了。桂香在家又鬧起來了，默含哄不住她，打電話讓低吟回家。姨父小心翼翼的問低吟，能不能跟她回家再看看桂香，反正桂香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認不出他了。低吟沉思了片刻，點點頭算是答應(yīng)了。

    還沒到家，就聽到桂香歇斯底里的叫聲。三人進屋，走時整潔有序的客廳，東西被扔得到處都是，亂七八糟。桂香坐在客廳的沙發(fā)上，臉上痛苦地扭曲著，默含看著她束手無策。低吟示意默含帶著姨父和終離先到陽臺站站。她在客廳小聲地安撫著桂香。接著，桂香的聲音慢慢地越來越小，直至他們聽不見。默含說，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沒事了。三人回到客廳，低吟已把桂香領(lǐng)進了臥房，吃了點藥，睡下了。低吟帶上門走了出來。默含開始清理房子。

    “默含，你出去開出租吧。耽擱大半天的時間了。屋子我來整理吧。記著把晚飯帶上?！?/br>
    默含到廚房提著飯盒，出門了。

    姨父痛苦不堪地看著這一片狼藉。低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要看看嗎？這就是我們每天的生活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姥姥不在了？”

    “走了兩三年。姥姥在的話，不會讓你進我們的家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你姥爺······”終離一下子打斷了姨父的話。

    “我們走吧，姨父?！?/br>
    終離扯了扯姨父的衣角。姨父停住不再說話。

    “低吟，好好照顧你媽。過段時間，我們還有點事找你。”

    “東生，你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是我的父親嗎？你是來相認的嗎？真的不必了。好吧，我知道你還活著。你的存在對于我們來說，沒有任何意義。也不用你關(guān)心我們的存在，這么多年我們沒有你也活下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低吟，我們以后找你，不是為了這事，是其他的事?！?/br>
    “終離，我想互不相見才好，與東生，與你?！?/br>
    “低吟，東生是我的妻子的姨父。下次應(yīng)該是我妻子的小姨和我妻子本人過來找你。”

    低吟一臉的迷惑。

    “意外的事都擠在一起了。問題是，他們會和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終離，難道又是命定的？我們無力逃脫？”

    ☆、婚姻是信仰

    開車回馨市的路上，姨父問終離為啥打斷他，不接著把低吟姥爺?shù)氖赂嬖V她。終離說，換做是你，你一下子能承受有關(guān)生死的兩件大事嗎？終離問姨父，今天在小姨面前編了什么話出來的。姨父說是以前的老同事聚會。終離說，他跟魚挽交代的是今天跟您一起出來辦事的。終離說，您可以對小姨隱瞞，但他不想對魚挽隱瞞，因為魚挽一直相信他。終離說，他可以叮囑魚挽在小姨那保密。

    姨父很是不解地說，你不說魚挽也不知道呀。終離知道姨父和他在婚姻里是完全不同的人，說了他也不能理解，但是終離還是說了：婚姻是他的一種信仰。似乎借此在篤定著這樣的信仰。

    把姨父送到家，終離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左右。

    開燈。家里的一切看著仍是溫暖?？吹贸?，因姥姥的事幾天沒回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