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凡薄唇微抿，卻無法反駁，就像遇到了什么大難題一樣眉頭緊蹙。

    喬安娜在一旁也覺得有些好笑，以前比賽受傷都不見他這個表情。

    “……淺色的服裝，就坐在伯爵身邊，一位女性，似乎是深色的頭發(fā)……”

    “夠了，”喬安娜碧綠的眼眸中沾染上點點冷意，似乎冬日來臨湖泊盡成冰，別開眼看向別處，“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聽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很抱歉。”伊凡深色的眼眸里面閃爍著歉意，這樣看著喬安娜，讓她覺得似乎欺負了這個未來的騎士一樣。

    “真是難以置信，那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，你就什么都不看見嗎？”喬安娜的語氣似乎有些頭疼，帶著一點無奈。

    “那就算了吧，說不定真的不經(jīng)意間遺漏了什么，”眸中閃爍著溫和的光芒，“下次再告訴我吧，你自己要記住，我可不會再提醒你。”

    喬安娜隨即轉(zhuǎn)身離開，精致的裙擺蕩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，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。

    伊凡看著她輕/盈的背影，薄唇微抿，微微俯身，姿態(tài)恭敬，“……是的，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嗯哼?！?/br>
    喬安娜自己也喜歡養(yǎng)一些花花草草，其實也不能真的算是她養(yǎng)的，畢竟平常都是一些仆人打理的。她只是偶爾來看看它們，不過不論如何，它們確實歸她所有。不斷的流水從花灑上傾瀉而下，在陽光下不由得縈繞著點點閃光，宛若清脆璀璨的寶石一般，一點點砸到花瓣上，又是碎了一地的水光。

    頓時沉寂下來，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寧靜無憂的生活一般。

    伊凡以半步的距離站在喬安娜的身側(cè)，看著她恬靜的側(cè)臉，深色的眸子中似乎在沉思著什么。目光靜靜地落在那閃爍著水色的綠葉上，微微失神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眸色愈發(fā)深沉。

    察覺到他毫不掩飾的目光，喬安娜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，看他呆呆傻傻的樣子，笑了一下也不再關(guān)注。

    良久，終于下定決心。

    “小姐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？”喬安娜漫不經(jīng)心地應(yīng)聲，卻沒有轉(zhuǎn)身，手上動作不停。

    “三天后，有比賽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?！睕]有絲毫猶豫。

    “……小姐會來看嗎？”語氣如常，就像是尋常的話題一樣，只有眼眸深處隱含/著一絲小心翼翼，讓人難以察覺。

    喬安娜卻全然不同，面不改色，“也許不會。”

    “為什么？”他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喬安娜嘴角微揚，依舊優(yōu)雅有禮，“要去做禮拜，要學(xué)習(xí)神父教的東西，有很多事情要做。你希望我去看？為什么要去看你輸嗎？”

    有些調(diào)笑的語氣，帶著一股漫不經(jīng)心，似乎是無意間的一句卻頓時刺中了伊凡的痛腳。

    眉頭緊緊地擰做一團，神色嚴肅又莊重，“我不會輸?shù)?.....那只是意外?！?/br>
    喬安娜微微挑眉，“不要質(zhì)疑比賽的結(jié)果哦，伊凡先生，這是最公正的結(jié)果。”

    深色的眸子依舊緊緊地盯著她，身姿筆挺如刀裁，音色沉沉，面無表情的樣子，空氣驟冷，“小姐是不來了？”

    似乎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壓迫，宛若在陽光底下，黑暗慢慢開始侵蝕。

    喬安娜稍微詫異，微微聳肩還是不往心里去，“上次我去，你不就輸了嗎？后來我沒去，你不是都贏得很漂亮嗎？”

    清透的水色沒有斷絕，把這一片花葉澆得濕/潤又晶瑩，比起旁邊那些迎著陽光的，透出一股水潤的生機，閃著奇異的光。風(fēng)輕輕吹來，身姿搖曳，似乎旋即跳起舞來，清幽又淡雅。

    碧綠的眼眸中倒映著這樣的場景，就像一面純粹的鏡子，全是倒影，毫無感情，“因為希望伊凡能一直贏下去，所以我還是不去會好一點?！?/br>
    “這一次不一樣，”伊凡靜靜地立在她身后，語調(diào)輕緩，似乎帶著輕輕的嘆息，“如果小姐不來的話，我會覺得可惜?！?/br>
    這是他成為騎士之前的最后一場比賽，或許，是成為騎士的第一場比賽。

    “小姐來的話，我會很開心。”

    在他深沉的目光下喬安娜剛想開口說些什么，卻像是想起什么一樣頓住，碧綠的眼眸微微彎起，“比賽是在三天之后？”

    絲毫不意外她的重新提問，更多的還是滿滿的無奈，還有對現(xiàn)實的接受。

    纖長的睫毛羽翼輕扇，挺直的鼻梁，像是雕塑一樣精致，“對，小姐改變主意了？”

    輕飄飄地一眼看過去，目光流轉(zhuǎn)，笑意淺淺，“是，改變主意了，忽然覺得會很有趣?！?/br>
    三天的時間，很快就會過去的。這種比賽，向來受到各方的重視，那些榮譽的勇士，英勇的貴族，誰都想要表現(xiàn)自己，誰都想要獲得尊敬和最高的榮譽。這個時候，不就是好好把某個新出現(xiàn)的人推出去認識眾人嗎？又或者，她還會獲得某個臨時授予的侍從，那個侍從去打比賽然后有了名次這樣出現(xiàn)在眾人面前就更加的順理成章了，接受度也會高一些......嘖，不論是那種情況，都很適合到場圍觀不是嗎？

    喬安娜側(cè)頭看他，“只是......你真的會贏嗎？如果這次我去，你又輸了，以后我都不會去看你比賽了，伊凡還是一直贏下去的好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會贏的?！边@一句話，倒像是許諾一樣完全擲地有聲，眸子中爆發(fā)出來的強烈的堅定和耀眼的光芒，讓喬安娜都不由得稍微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喬安娜眨了眨眼睛，隨即淺淺地笑開，顯得十分溫和恬淡，“那就再好不過了，因為我沒有多余的傷藥，像上次一樣給你送藥包扎了?！?/br>
    伊凡也不由得笑了一下，像是破曉的那一瞬間，漆黑的世界上宛如迎向了新生。

    那似乎已經(jīng)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那時候，喬安娜年紀還小，伊凡年紀也不大。雖然當(dāng)了一段時間的侍童，但是跟喬安娜其實一點都不熟悉，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上傳遞出來的最深處的冷漠。又或者說，他是待在她身邊時間最久的，所以才能看得最清楚呢？

    就這樣，伊凡看著她刻苦認真地學(xué)習(xí)，學(xué)習(xí)一切。淑女一切應(yīng)該會的東西，禱告、舞蹈、交際、禮儀、儀態(tài)、裝扮，跟其他小姐相處交往......他看著她一點點地變成喜歡面上帶著笑容的樣子。

    也看著，那原本還有幾分真切的笑容，隨著自己母親身體的衰敗，慢慢摻雜了其他情緒。

    自從她的母親死后，伊凡看見，她的眼睛再也不會笑了。

    其實這原本，與她并不密切相關(guān)。即使他會一直待在她身邊并提供自己的忠誠，卻也不代表他要從心底里關(guān)心、愛護她。

    這是他一開始以為的。

    她漠然，他也不是一個喜歡主動示好的人。

    伊凡也沒有想過，改變這種古怪的情況，原來只需要一段十分短暫的時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