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秀及侍從們伏地跪倒,蕭玉衡撐著沉重的腰身站起來,凝望著承宣帝決絕的背影,心頭壓抑,呼吸顫抖。正午,新君秀賜宴御花園,主位上,承宣帝與蕭玉衡依舊端著神色,尤其承宣帝,絲毫不見納了新君秀的喜悅,反而像是赴請降之宴,一臉喪氣。新君秀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蕭玉衡看得心亂,只好將他們的身家背景一個個說給承宣帝,再輪著將才貌品性夸一遍,最后道:“不如陛下今晚召一個前去伺候?”新君秀們立刻提起精神。承宣帝的臉色眼神絲毫未動,事不關己般繼續(xù)吃喝。蕭玉衡只好硬著頭皮再道:“那……純寧君最年長,想必也最穩(wěn)重,不如由他先去侍奉,陛下覺得如何?”承宣帝手一頓,將筷重重放下,定定地望著蕭玉衡,“使君才是后宮之主,朕的心意如何,有那么重要嗎?”場面頓時尷尬。蕭玉衡驚得一瞬間眩暈起來,深深吸了口氣,按著腹部忍耐道:“陛下,臣實在惶恐?!?/br>“惶恐?”承宣帝低聲念著,嘴角扯出一絲苦笑,起身道,“罷了,朕公務還多,不陪諸卿了。侍寢的事使君說了算,朕,決無異議?!?/br>說完深深看了蕭玉衡一眼,又走了。短短半日,承宣帝任性地將所有人晾了兩回,此番更不管不顧地當眾同蕭玉衡置了氣。蕭玉衡撐著座椅扶手才勉強站住,足月雙胎的壓力、隆重朝服的束縛、心頭緊鎖的桎梏讓他呼吸艱難,他也很想像承宣帝一樣,甩開一切什么都不管,任憑自己自在歡喜。但是……承宣帝已然鬧脾氣走了,他不替他幫襯著,還有誰會幫他?好容易撐到御宴結(jié)束,蕭玉衡回到寢宮,小睡了不到半個時辰,就被凌亂的夢境折騰醒了,反而越發(fā)疲憊。腰腹沉重,兩個小家伙施展拳腳接連踢打,躺著、坐著、走著不斷安撫,然而終是無效,一向沉穩(wěn)持重的人難得地煩躁起來。他靠在床上捧著肚子扶額嘆息,外間人來報,承宣帝按他吩咐宣了純寧君,如今純寧君已被收拾妥當,送上未央宮龍榻,就等臨幸了。蕭玉衡焦躁的心突然冷了,仿佛一盆冷水從頭上直接澆了下來,浸得整個人都是涼的。這正是他的意思。承宣帝照做了,不是很好么?他慌個什么、亂個什么?忍著眩暈起身,他堅持站直吩咐了來人幾句,接著命人傳膳。他破天荒地要了許多膳食,可不過吃了幾口,就對著滿桌鮮艷的色彩失了興趣;他走進書房,兵書翻開一頁,不過看了一行,思緒就飄遠,直到書掉在地上才反應過來;他又鋪紙磨墨,從前很享受化墨推研的過程,今夜卻不知怎了,只覺得眼花手酸,提起筆來亦不知該寫些什么。蕭玉衡慌了,他從未經(jīng)歷過這樣的事情,從未見到過這樣的自己。胸中仿佛有個什么東西憋著,他很想大聲喊叫甚至發(fā)泄捶打,可卻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,更找不到能承受他、接應他的對象。整整一夜,蕭玉衡躺在榻上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腰背酸脹,腹中時而作痛,他無數(shù)次以為自己要生了,可每每宣太醫(yī)的話到了嘴邊,就會想起今夜承宣帝臨幸新君秀,若他這邊有個風吹草動,保不齊承宣帝就會過來,那樣的話未免顯得……矯情。無論如何也得忍一忍撐一撐,至少要到明日上午承宣帝開完大朝會。這么想著,蕭玉衡覺得不那么痛了,抱著肚子按著后腰,一時清醒一時糊涂,身上虛汗出了一身又一身,還真就撐過了整個晚上。天亮時,蕭玉衡想起,但折騰一晚未得好眠,這會兒極其困乏疲倦。于是他決定閉眼小憩一下,心中卻記掛著新君秀侍寢后要來拜見使君的事,終究沒睡多久就強撐著身體更衣梳洗。侍從們望著他,皆是一副擔心得不得了的模樣,蕭玉衡亦覺得確實撐不住了,打算見完侍寢的純寧君就宣太醫(yī)看診。結(jié)果換好朝服剛站起來走出兩步,雙腿猛地一軟,頭跟著一沉,他直直地倒了下去。“君上——!”“君上怎么了?!”周圍的大聲叫喊以及撲上來拖住他的動作力道他都聽得見、感受得到,可他就是動不了、看不見,也發(fā)不出聲音。他絕望極了,他怕腹中的孩子有所閃失,他怕許多想做的事情來不及做,他更怕……再也見不到、陪不了那個呆蠢莽撞尚未退去、霸道蠻橫又添上來,令人一刻不得不留意、一刻不得不牽掛的人。早朝上,承宣帝亦是一身疲態(tài)。眾臣知道天子剛剛納了新君秀,心中都很理解,但見君王眉眼間不見喜色,卻又不像是一夜春宵的形貌。朝會后,承宣帝百無聊賴地退到上書房,盯著滿案的折子失神。從前但凡蕭玉衡在,就會將奏折分門別類擺放好,有時怕他疲累,就讀給他聽。蕭玉衡服侍的時機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,每每你正口渴了想歇一歇,他的茶就遞了過來;每每你正有些焦躁混沌,他拭汗的帕子就覆上了你的額頭。除了房/事推拒,除了告白不聽,除了把你拱手送給他人……他……什么都好。承宣帝苦笑起來,他就是什么都好,所以即便他不解風情一退再退,他依舊想著他念著他心疼著他。他甚至、甚至產(chǎn)生過如果不做皇帝就可以真正擁有蕭玉衡,那么他該如何抉擇這樣昏庸而荒謬的想法。承宣帝煎熬極了,猛地將案上茶盞摔下地,正巧侍從進門稟事嚇了一跳,慌忙跪倒。“怎了?”承宣帝不耐煩地問。“啟、啟稟陛下,使、使君突然暈了,太醫(yī)說情況不妙……”“嗡”地一聲,承宣帝的頭炸開了。他想也不想就忙慌奔出去,差點兒被自己的衣擺及門檻絆個跟頭。九華殿已然里外層疊,水泄不通。太醫(yī)稟奏,蕭玉衡原本已經(jīng)開始陣痛入了產(chǎn)程,但不知為何突然氣血逆行,導致產(chǎn)程中斷,人也昏迷不醒。承宣帝根本聽不得這些,擺擺手道:“朕要使君平安,皇嗣平安,直接說,怎么辦?!?/br>太醫(yī)跪倒道:“如今之計唯有強行催產(chǎn),若使君能因此醒過來自是最好,若不能……”承宣帝瞪他一眼。太醫(yī)打了個哆嗦,“若催產(chǎn)不能令使君清醒,微臣就只能先取出皇嗣,再想辦法救治使君。”承宣帝害怕了,“怎、怎么取?”“通過產(chǎn)道,或……剖腹。”承宣帝倒吸一口涼氣。“陛下,皇嗣仍在使君腹中,施為起來不免瞻前顧后,許多藥劑亦不敢用,無論對使君或?qū)仕闷鋵嵍疾缓?。因此取出皇嗣,勢在必行?!?/br>“幾分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