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備,他有些惱,怪林諳把話挑明了,彼此相處起來都很尷尬。林諳笑了下,沒再往下接這茬,他按住胸口咳嗽了一聲,有氣無力地指了指不遠處床頭柜上的保溫壺,再發(fā)聲時聲帶如同被生生撕裂,喑啞不堪:“能幫我換杯熱水嗎?”陸驚風(fēng)打小吃軟不吃硬,心里又對林諳傷勢的輕重程度沒底,看他這副羸弱的樣子只以為真的虛到拎不動水壺,一個不忍,連忙背叛了相依為命的門板,直直就奔著床邊去了。倒水的間隙,林諳的咳嗽聲驟地加劇,驚天動地花枝亂顫的,簡直像是要把心肝脾肺一齊咳出來,把陸驚風(fēng)咳得手一抖,眼皮打顫,一杯水潑出去半杯水,咧嘴無聲地嘶了一下,滿手濕淋淋的好不尷尬。林諳原本弱柳扶風(fēng)般嬌滴滴病懨懨地倚在床頭,見狀,也顧不得裝殘廢了,蹦起來就捉住陸驚風(fēng)的手,翻來覆去左右細瞧,一不小心暴露了中氣十足的精氣神:“燙著沒?怎么這么笨手笨腳!”“沒,這壺里的水只有五成熱?!标戵@風(fēng)擺擺手,扯過床頭柜上的紙巾擦了擦,示意他不用大驚小怪。擦完反應(yīng)過來了,眼睛一瞪:“我看你這不是行動自如手腳挺活泛的嗎?咳啊,怎么不繼續(xù)咳了?”四目相對,林諳紅著眼睛,嘴一撇,手握成拳抵在唇邊,戛然而止的咳嗽聲頓時又死灰復(fù)燃了。陸驚風(fēng):“……”“行了,就算裝的,咳多了也肺疼口渴,喝水吧?!彼扌Σ坏茫阉旁诹种O一伸手就能夠著的位置,轉(zhuǎn)身欲走。還沒成行,腰間多出一條胳膊,一絞一收,順勢往后勾帶,失重感隨即而來,陸驚風(fēng)按著那條胳膊往上一折,受本能驅(qū)使的軀體硬是在那半包圍的懷抱里調(diào)轉(zhuǎn)過來,與偷襲者面對面壓了下去,同時屈肘,扼住對方緊要的咽喉。“吱嘎——”柔軟的床墊深深陷了進去。“又想做什么?”陸驚風(fēng)的臉色說不上好看,溫潤的顏色褪去,繃著嘴角冷眼覷著林諳,像是在覷一只不知死活馬上要升天的惡靈,“我記得早之前就警告過你,盡可能跟我保持距離。你這接二連三地湊過來,讓我很難辦,信不信我廢了你?”兇兇的模樣怪能唬人,但落在林諳眼里卻成了小貓兒弓腰炸毛,用虛張聲勢以掩蓋慌亂害羞。因為陸組長放這狠話的時候,根本不敢與他對視,耳朵尖也悄沒聲兒地紅了,全身上下除了壓制咽喉的手肘,另一只手青筋暴起撐在床上,使其他部位得以虛虛地凌空著,像是很忌諱身體上的直接接觸。這讓這個張牙舞爪的動作,威懾的效果大減。林諳雙手攤開,放在耳邊,聳著眉,一副任憑發(fā)落的神態(tài),“廢了我也恕難從命。距離能產(chǎn)生美嗎?保持距離能讓你喜歡上我嗎?要是能的話,我樂意勉強試試?!?/br>陸驚風(fēng)看他的表情一言難盡,像在看什么令他頭疼不已的疑難卷宗。半晌,卸了力,松開人翻身平躺,為案子奔波了一天,一碰到床他就軟了骨頭,累到只想躺,不想為了小孩的情感問題傷神。“喜你個大頭鬼?!彼鹗?,手背遮住眼睛,不滿地嘀咕。林諳不依不饒,扭過臉,側(cè)身撐頭,注視著心尖上的人兒,面不改色地說著令人牙酸的情話:“我昏迷前很喜歡你,醒來后還是很喜歡你,而且有預(yù)感,明天依舊會喜歡你。這喜歡說出來早就超過兩分鐘了,無法撤回。陸組長要不,撥冗考慮一下?”陸驚風(fēng)不作聲,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實際上他什么也想不出來,腦子里像是過了電,神經(jīng)元之間傳遞信息的樹突全被電麻了,喪失了局部功能,暫時進入了萎靡的罷工狀態(tài)。林諳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,等串成完整的一句話了,他就忽然不明白了。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小時候在孤兒院,負責(zé)分飯的婆子也成天把稀罕你放在嘴邊,但她是個惡心的變態(tài),院里的小男孩如果不脫下褲子在她跟前表演甩鳥,不想方設(shè)法地舞出花樣討她開心,就沒飯吃。小陸驚風(fēng)有記憶以來,七情皆淡漠,唯有肚子餓是童年最深刻的印象,除了餓,還有一幕,就是那婆子手里掂著分菜的鋼勺,陰陽怪氣地斜睨著他,不耐煩地說出那句令人汗毛倒豎的口頭禪:“脫不脫?嬸子是稀罕你才想看你?!?/br>狗屁稀罕,去他媽的。“驚風(fēng)?”他看上去像是睡著了,林諳喚人時試探性地稍稍提高點音量。對方上下滾動了一下喉結(jié),壓著嗓子含糊地嗯了聲,算是回應(yīng)。那喉結(jié)精致又小巧,在燈下反著盈澤的光,再往下,是白襯衫微微凌亂的衣領(lǐng),扣子解開兩顆,露出一截鎖骨和凹陷的頸窩。林諳瞇起眼,頓時有些心猿意馬,目光定住不敢再往下延伸。那層襯衫太薄,貼在肌膚上似的,粗放地勾勒出曲線,輕而易舉就能意yin出底下掩蓋著的光景。共處一室的時候,那種想與之親近與之廝磨的渴望就越發(fā)強大,這是喜不喜歡一個人最直觀最原始的判斷方式。毫無疑問,林諳喜歡得更緊,他的手簡直安上了自動追逐陸驚風(fēng)的定位儀,一捕捉到目標(biāo)就失了控,不管不顧地貼上去。陸驚風(fēng)平穩(wěn)的呼吸忽而一滯,肌rou如臨大敵般緊繃起來。有只手不打一聲招呼就猝然欺近,興風(fēng)作浪地撥了撥起他的耳垂,摩挲起來。指腹粗糙的觸感無比清晰地順著耳垂爬滿全身,是云淡風(fēng)輕地拍開這只手,還是突破下限痛毆手賤的傷殘人士,陸驚風(fēng)僵著,一時難以抉擇。緊接著,一股溫?zé)岬臍庀⒆远獜姽嗔诉M來,直鉆縮緊的心室:“想好怎么拒絕我了嗎?沒想好的話就先緩緩?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是——你真好看,我能親你嗎?”“當(dāng)然不能!”陸驚風(fēng)淡然的假象被打破,連忙放下手睜開眼,強烈的逃生欲促使下,他蹭地逃離林諳身邊,在順溜的絲綢被單上滑出去老遠,脊背抵著床頭,伸腳就蹬在林諳肩頭,差點將人踹下床。林諳用虎口鉗住那只腳的腳踝,平衡住搖晃的身體,啞然失笑:“反應(yīng)這么大?”陸驚風(fēng)想起這人剛從昏迷中蘇醒,忙收住力,但也不肯完全縮回腳,警惕地盯著他。林諳任由他保持著這個姿勢,手指有意無意地蹭了蹭那只腳的腳趾:“你是想報復(fù)我嗎?怪我上回把你從床上踹下去?”“我什么時候被你……”話音起了個頭,老干部記憶回籠,想起上回火毒發(fā)作時的情景,渾身一抖,瞬間鬧了個大紅臉,意識到這是個一直被忽略但從未真正被填平的坑。咳嗽一聲打起退堂鼓,然而這會兒撤腳已晚,林諳雙手捧起那只腳,架在肩頭,自己俯身,霸道地擠進兩腿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