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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驚風認出這是夾竹桃,漂亮,但有毒。他在林宅院門口見過,蘇媛曾經一一介紹過她種植的那些花卉,如數家珍,說到夾竹桃的時候還特地把這花跟林諳對比打趣,一樣的好看,一樣的有毒,發(fā)起脾氣來毒性還挺大,平常惹不起。想著想著,不知道是因著花,還是因著人,嘴角不經意地揚起一絲弧度,所以這里應該是林家客房。確認安全后,他活動活動筋骨,赤腳下了床,先是在房間里轉了一圈,遲遲不見有人來,便想開門出去,一手剛剛摸上門把手,背后就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。林宅是早年傳統(tǒng)的老別墅,窗子還是靠金屬插銷別住的那種合頁,此時,半掩著的合頁發(fā)出清晰的吱呀鳴叫,陸驚風循聲轉身,不期然對上一雙慌亂的眼。那一刻,夏日熏暖的風拂動素色窗紗,紗后的簾上繡著雨燕雙飛,跳躍的陽光在黑發(fā)間破碎,化作閃耀的水鉆,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喧囂,貓兒在庭院里呼嚕,知了在枝頭上啼叫,不知名的鳥類張開羽翼,從半空中斜斜滑過,而心臟,在胸膛里用力鼓噪出奇幻的樂章。“你……”陸驚風眨眨眼,回頭指指門,又轉回來指指窗,話語哽在喉嚨,迷糊又局促。這人在自己家里,怎么翻窗不走門?什么奇怪的嗜好?林大少穿著一身寬松簡便的真絲睡衣,雙手高舉著,扒拉著窗眉,雙腿蹲在窗臺上,膝蓋輕輕頂開玻璃窗,正想以這個高難度姿勢,一如既往悄無聲息地潛進來,沒想到上午還在沉睡的人這會兒居然醒了,面對面來了個現(xiàn)場抓包。天氣炎熱,烈日當空,饒是林諳體質陰寒,這會兒也被曬化了,汗水從太陽xue流下,匯聚到下巴,啪嗒一聲滴落。他蹲在窗臺上,有些狼狽:“我……”由于雙手舉著的緣故,上衣不可避免地吊起,若隱若現(xiàn)地露出一截蜜色腰腹,被陽光鍍上一層濛昧的金光,陸驚風的注意力瞬間黏在了這不速之客的腰上——那睡褲的松緊帶上別著的一簇精致的小白花。他直愣愣地盯著,腦子里暈暈乎乎地想:別人爬窗子都為采花,他倒好,別出心裁當了個贈花賊……“我……我來看看你。什么時候醒的?”怔忪過后,林諳第一時間恢復了言語能力,繼而從容不迫地雙臂一蕩,踮起腳尖,落地無聲,起身后還順手捎上了打開的窗。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,無比嫻熟,可以想見不是第一次干。陸驚風潤了潤干燥枯涸的嘴唇:“剛醒沒多久。”“餓不餓?想吃什么直接跟我媽說?!?/br>“還好,不餓?!?/br>“焱清道長吃了午飯,這會兒估計在觀里晃悠著消食,再過半個小時就該回來睡午覺,睡之前會來你這兒轉轉?!?/br>“哦,你倒是很了解他老人家的作息?!标戵@風點頭,心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,隨即又被更緊要的疑惑蓋過了,“先不說這個,好端端的,你為什么翻窗進來?這屋的門壞了?”林諳答非所問,瀟灑地拔出腰間別著的花:“這是茉莉花,有助于改善睡眠、減少焦慮和緩解清醒后的不良情緒?!?/br>不顧陸驚風困惑的眼神,他擦身而過,走到床邊,置換下那株還未落敗的夾竹桃,舊愛隨即被殘忍丟棄在一旁,林諳看都不看一眼,隨手拿起邊上的噴水壺,對著新歡胡亂噴了兩下。做完這些,被抓包的尷尬就散得七七八八了,這才拎著噴水壺轉過身,沖陸驚風滋了兩道細細的水柱,痞壞中夾雜苦澀:“還能為什么,因為我被禁足了唄?!?/br>陸驚風不明所以,瞪著眼睛抹去臉上的水:“禁足?”“字面意思,不準踏出房門半步,更不準到這個房間來見你?!绷种O低頭擺弄著水壺,幽幽地嘆了口氣,隨即又抬起頭,故作輕松地一展笑顏,“不過沒關系,門出不來,還有窗啊,這難不倒我。”“這么說,你是從你房間的窗戶,一路攀到這里?”陸驚風匪夷所思地提高了音量,“可是你的房間在最東邊,客房在最西邊啊,你等于是繞著半個別墅爬了一圈?!”“反正二樓,摔下去橫豎也死不了。”林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,習慣性地坐到床邊歪在床頭,掐了掐眉心,“就是一天三趟,每趟都要掐著所有人都不在的點兒才能來,比較費精神。昨天夜里你師父突發(fā)愛徒心切,磨蹭到凌晨才離開,我在外面披星戴月地耗了近兩個小時,手臂差點沒脫臼?!?/br>想了想那個壁虎般的場景,陸驚風噗嗤一聲不厚道地笑了,笑完意識到是真的不厚道,在對方刀子般射來的眼神中繳械投降,拉了椅子湊過來:“你可以不用過來,真的,我的命比秤砣還硬,放寬心?!?/br>“你以為我是擔心你睡著睡著不小心死了,才挖空心思要來看你嗎?”林諳從鼻子里哼了一聲,很不屑的樣子。陸驚風把下巴磕在椅背上,挑起眉:“難道不是?”“當然不是,我是為了我自己?!绷种O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,閉上眼睛,“美人安睡隔壁,一日不見兮,思之如狂。我是怕我一個控制不住害了相思病,發(fā)了狂,劫了人,撕破了臉,不好收場?!?/br>他的眼下一片烏青,累極了,也困頓極了,放任自己沉進了蓬松的枕頭里,低低絮叨著情意。枕頭里全是陸驚風的氣味,他縱鼻深深地嗅進一口,那氣味便滲入到他的皮膚里面,令他總算從兩日的擔驚受怕里抽出身,久違地感到安心。“醒了就好?!彼宥鴾\的呼吸里溢出一句朦朧的輕語,“醒了我才能繼續(xù)追求你?!?/br>陸驚風側著腦袋看他,左手一寸一寸地捏著右手指節(jié),漸漸的,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,問:“你被禁足,是因為我?”“對啊,因為我親了你,嗯……當著林觀主的面?!绷种O一提起自己老爸就頭疼,任性地往里一轉身,悶悶地道,“遲早的事。出柜嘛,早來晚來總要來,長痛短痛都要痛,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起,這些都不可避免?!?/br>話撂在這兒,背后的人長久都沒吱聲兒,連呼吸都壓得極輕,那小心謹慎的作態(tài)就像是在無聲地逃避什么。林諳沒來由地有點惱火,騰地坐起來,長臂一撈,吱嘎一聲尖銳的刺響之后,連椅子帶人拉到近前。鼻尖貼著鼻尖,沉著嗓音:“怎么不說話?怕我因你出柜,遭家人詰難,借此機會裝可憐,把責任都推到你身上,然后半懇求半脅迫地要你松口答應我?”陸驚風被他攥著領口,不得不揚起下巴仰視,反問:“你會嗎?”第69章第69章二人的視線交纏博弈,一同陷入一個獨特的空間,遠離床頭茉莉花香的侵蝕,避開窗外飛鳥的sa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