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猛地打散了，背對著他的人轉(zhuǎn)過身來，隔著重重霧靄，一動不動的看著他，而后笑著向他張開手。

他好像看著他張了張嘴，似乎要說什么，可他沒能聽見，也沒能辨認出來。

趙均騰地坐起身來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涌進肺腑的空氣，一只手不自覺的抓緊一旁的床單。

夢里有時，三千度化。

及至最后他也沒能看清背影是誰，也沒能知道他想說什么。

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(fā)，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最后仰躺在床上，感受著從窗外吹進來的冷風，但是緩解了這一室燥熱。

他也不知道這個夢從何而來，因何而起，反正到了最后，最好的結(jié)果也就是一笑置之，最壞的結(jié)果，死而后已。

陳恪在離趙均一帳之隔的營帳內(nèi)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，難以入眠。

他呼啦啦的搖動著手中的蒲扇，拼了命的給自己扇風，妄圖給熱到不行的自己降降溫，涼快涼快，然后趁著涼爽好睡覺。

結(jié)果他接著一陣涼爽，上眼瞼還沒有蓋住下眼瞼，他又再次拿起手邊的扇子，換一個姿勢，繼續(xù)扇，而后，一聲長嘆，悠然飄遠。

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晚上老是睡不著，怎么睡，各種姿勢玩壞了都無法入睡，于是他蹭起來，下床穿好鞋，從窗戶翻出去，就穿著褻衣準備出去看看趙均那里。

趙均剛剛因為躺著睡不著坐起來，結(jié)果就聽見窗外一聲枯枝被踩斷的聲音，他摸了摸藏在枕頭底下的匕首，緊貼著自己的手臂，輕手輕腳的朝著窗邊移過去。

趙均借著窗外撒進來的月光仔細辨認著帳外的人影的移動，然后看著那人直接從窗戶進來，眼疾手快的從他背后竄過去，與此同時，匕首出鞘，閃過一片銀光。

陳恪心里閃過一句不怎么文明的話，而后微微側(cè)身，再飛快回身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把住趙均手腕，用力別在趙均身后，然后道：“是我！”

趙均一愣，松了力道，而后轉(zhuǎn)身問：“大半夜你干嘛？”

他還沒注意到陳恪的衣著，待他抬眼看著陳恪，而后一愣，僵硬的轉(zhuǎn)開眼。

陳恪正低頭整理著自己亂完了的衣衫，布滿傷痕的皮膚大片裸露在空氣中，是以，他還沒有注意到趙均的眼神。

他一邊整理衣服，一邊道：“我睡不著，太熱了，過來看看?！?/br>
趙均滿頭黑線：“不是，那你干嘛不走門？大半夜翻窗？！”

陳恪抬頭，一臉理所當然：“當然要翻窗，這樣比較不引人注目。”

他的話音剛落，就聽外面有人問道：“小將軍，剛才有什么人進去了嗎？”

趙均笑看陳?。骸笆遣灰俗⒛俊！?/br>
陳恪咧了咧嘴，然后迅速垮下來，道：“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，我們不要強求?！?/br>
趙均實在憋不住，笑了出來。

陳恪吹著窗外的冷風，看著眼前的笑意盈盈的人，突然覺得身心舒暢。

趙均給自己和他倒了杯水，放在手邊，而后道：“喝杯水？”

陳恪也沒和他客氣，端起水來喝了口，而后看著窗外，感嘆道：“你這里比我那里好多了，還有風吹。”

趙均看他，道：“但是是你自己選的?！?/br>
陳恪道：“是啊，你看我對你多好，把主帳給你了?！?/br>
趙均沉默，并不想搭理這句話。

早晨起來時，趙均看著地上睡著的陳恪，及其特別很無奈。

昨天陳恪說什么都不走，拼死拼活的一定要留下來，理由說來說去只有一個：你知道我那邊有多熱嗎？！特別熱！你就讓我留下來行不行？我睡地上，絕對不和你爭床！

趙均其實特別想說，我不想留你的理由是這個嗎？！但是又覺得可能說出來會被追問，于是憋住了。

最后幾番毫無營養(yǎng)的糾結(jié)下陳恪還是如愿以償?shù)牧粝聛砹恕?/br>
得意洋洋。

趙均小心翼翼的跨過陳恪，后面一只腳剛剛要離地時，被陳恪一把抓住腳踝，而后緩緩道：“哪去？”

趙均光著腳踩在地上，莫名的涼意傳入腳心，他道：“喝水?！?/br>
陳恪松開拉著他的手，指腹從腳踝的皮膚上滑過，微涼。

趙均走過去倒水，而后道：“你不回去嗎？等下可能有人會去?！?/br>
陳恪迷迷糊糊的擺手：“不會的，他們那里講話我在這里聽得見，不礙事?！?/br>
趙均哦了聲，而后從一旁拿了衣服扔到床上，輕輕踢了踢擋了他路的陳恪，道：“讓我。”

陳恪抬手爬上床，趙均冷漠道：“陳恪?！?/br>
陳恪朝外面移了移，空出原來趙均睡的位置，拍了拍，道：“我又不擋著你?！?/br>
趙均踏過他，上去，再次躺下。

真正天光大亮之時，趙均才知道什么叫做每天陪他練。

陳恪直接帶他到校場，禮貌性的行禮，而后直接就像昨天一樣提起劍攻上來。

趙均對陳恪，百分之一的贏面，還是故意放水之后的結(jié)果。

趙均一次又一次的被撩倒在地，又不斷重復的站起來，偶爾陳恪會指出來他的不足，有些時候直接抿著唇，僅僅看著他。

他有時挺矛盾的，既討厭這樣一次次的在眾多人眼前一次次的倒下的丑態(tài)，又覺得這樣是陳恪一番苦心，其中眾多深意，只有自己體會過他才真正能夠感覺到，無人能及。

所以他既想一走了之，又想留下來，多討教幾招，畢竟同高手過招，受益總是良多。

陳恪也是這樣想的，如果趙均第一天就受不了的走了，那么他覺得這樣對他下這么多功夫也不值得，甚至是浪費。但是趙均若是能夠堅持下來，那么就是真正的朽木可雕，值得他重復著同樣的動作，花費心血去引導者他一步步變得越加強大，最終千軍難擋。

這是他的愿望，也可以說是他單方面的希望，他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，但有些時候總是身不由己。而且，照著現(xiàn)在看來，趙均也并沒有不愿意，至少他留了下來。

于是他寧愿相信這是趙均自愿的事，而不是由于他半強迫之下做出來的選擇。

最后一次，陳恪蹲在趙均身邊，擋去所有照著他的陽光，道：“劍在人手，才有用，不然就是廢鐵一堆，說的再好也沒用，所以，不管是因為什么，都不能夠送開你手中的劍……就像話本里說的那樣，劍在人在，劍毀人亡?！?/br>
趙均點頭，陳恪站起來，伸出一只手，趙均猶豫下將自己的手放了進去，用力，站了起來。

那么，就劍在人在，劍毀人亡吧。

也沒什么，不過握緊一點。

趙均晚上泡了會兒澡，剛剛穿上衣服，還沒來得及出去，就見陳恪一身夜行衣過來，面上倒是沒有遮起來，只是頭發(fā)全部束起，利落的束在背后，飄逸的長發(fā)隨風飛揚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