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東翻開一本物理習(xí)題冊，剛拿起筆，一抬頭，看見孫心妍站在旁邊。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啊，好幾次都忘記還給你了?！彼α讼?，遞給他一本本子。

    是他的錯題本。

    韓東也笑了下，目光平靜柔和，“沒關(guān)系。”

    停了下，問她，“物理的要嗎？”

    孫心妍怔了下，趕緊點(diǎn)頭，“要的?！彼褪菙?shù)學(xué)和物理比較差。

    “明天帶給你?！?/br>
    “先謝謝了。”孫心妍微笑。

    這個雙休日，孫心妍的爸爸mama被派去外地培訓(xùn)，于是從周六一大早何濱就把她約出去了。

    逛商場、逛公園、吃飯……一直玩到下午。飯后何濱接到電話，幾個球友約他打球，何濱一口答應(yīng)，掛了電話才喊孫心妍陪他去。

    孫心妍不肯，他說都是校外的人，不會有人認(rèn)識她。

    之前已經(jīng)好幾次他要把她往外帶，她都沒答應(yīng)，這天何濱軟磨硬泡的，孫心妍一心軟就跟著他去了。

    坐了快半個小時的出租車才到地方，下了車，周圍很多平房、雜草，跟農(nóng)村一樣。

    孫心妍：“你們也太能找了，怎么找到這種地方打球的？”

    何濱牽著她手，往里走，“長見識了吧，這地方看著破破爛爛，籃球館建得好的很。”

    他們到的時候球場里已經(jīng)有六七個人。

    幾個男生停下，來跟何濱打招呼。

    何濱是牽著孫心妍手進(jìn)去的，一到里面孫心妍就甩掉了他。

    第一次看到何濱帶對象，男生們難免多看孫心妍幾眼，打趣何濱幾句，說“難怪怎么喊都不肯來，原來陪美女”之類的。

    孫心妍有點(diǎn)不好意思，站在何濱旁邊，不插話。她發(fā)現(xiàn)場子里不光自己一個女生，籃架下、場邊都有女孩子，估計(jì)是其他人帶過來的，正朝他們這邊看。

    一個穿著白色球服的男生拍著球走過來，把手上球扔給何濱，“來這么遲，趕緊開始啊，不要磨蹭了。”

    目光在孫心妍身上一掃，卻問何濱，“她喝不喝飲料，雅麗那邊有冰可樂?！?/br>
    何濱把球扔回去，“不給她喝碳酸的，你們先打，我去外面給她拿瓶脈動?！?/br>
    幾個男生笑笑，帶著球回到場上，地板上霎時一片快節(jié)奏的摩擦聲。

    何濱看看孫心妍：“坐旁邊等一下，我去拿飲料過來?！?/br>
    孫心妍不想一個人待著，拉了下他的手臂：“我跟你一起去吧?！?/br>
    何濱一笑，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男生們在場上打得激烈，幾個女生不時發(fā)生一些起哄聲，拉拉隊(duì)一樣。

    幾個女生原先就認(rèn)識，沒來和孫心妍打招呼，于是孫心妍一個人坐在場邊的一張黑色塑料椅上，喝著飲料，看何濱在兩頭跑來跑去。每到他投籃她都暗暗激動，進(jìn)了她就情不自禁地輕輕鼓掌，沒進(jìn)她就在心里遺憾地嘆息。

    她不是在看他們打球，她是在看他一個人打球。

    打了差不多二十分鐘，何濱被換下來休息，他蹲到她面前，撥了下她的頭發(fā)。

    “一個人坐這無聊不無聊？怎么不去跟她們說話?！?/br>
    他說的是那幾個女孩子。

    孫心妍搖頭，“跟她們又不認(rèn)識?！?/br>
    “幫你介紹一下？”

    “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何濱不太說得出孫心妍的性格，有時候挺開朗活潑的，有時候又有點(diǎn)小內(nèi)向，特別是對外人。不過她內(nèi)向的時候挺讓人想疼的。

    何濱頭發(fā)濕亮，一臉汗，像被水澆過一樣。有那么一滴掛在薄眼瞼上，快掉他眼睛里了。孫心妍手里剛好捏著一張餐巾紙，放在他眼皮上印了下，“你快點(diǎn)擦擦汗?！?/br>
    何濱：“你幫我擦。”

    “自己沒手嗎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，快點(diǎn)快點(diǎn)……”他抓著她手放自己額頭上。

    孫心妍笑了下，身子前傾，慢慢幫他把整張臉擦了一遍。

    打完球是五點(diǎn)，幾個人從籃球館出來，有個男生要請客，喊大家一起回市區(qū)吃飯。

    孫心妍不愿意，何濱就沒答應(yīng)，等幾個人打車走了，他手插著兜，跟著她在路邊慢慢往前晃。

    奇了怪了，剛剛連著來兩輛出租車，忽然又一輛都沒有。面前是一條破破爛爛的水泥路，兩旁都是低矮的民居，雜草叢生，被夕陽的余暉蒙著一層淡金色。

    孫心妍沒來過這兒，感覺像是在外地。

    走著走著，前面出現(xiàn)了幾個小吃攤。

    她有點(diǎn)饞得朝那邊看看，“那是賣什么的？”

    “過去看看?！焙螢I輕攬著她的肩走過去。

    如果在平時，又或者在市區(qū)，孫心妍絕不允許他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種輕浮動作。但在這個特殊情境下，她默許了。

    “吃哪個？”他們在幾個攤位旁邊走過。

    孫心妍拿不定主意，何濱說：“要不來碗赤豆糊，回市里再吃點(diǎn)別的，反正你爸媽今晚不回來。”

    孫心妍回頭看看，賣赤豆糊的是前面那個炒飯攤。

    “那好吧，一碗赤豆糊我估計(jì)就飽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什么小雞腸子。”

    兩個人走回去坐下。早晚溫差大，這個點(diǎn)風(fēng)變得涼了，何濱把自己外套脫下來給她。孫心妍不肯穿，但她今天只單穿了一件長袖薄衫，確實(shí)有點(diǎn)冷，最后還是穿了。

    男士短款的黑色運(yùn)動外套，穿在她身上像個大套子，兩邊的肩耷拉著，清秀的面孔襯得更小更白。

    吃赤豆糊的時候，孫心妍一只手扶著碗，一只手拿著勺子。

    何濱看看她，“嗯，你就拿我衣服在桌子上蹭，當(dāng)抹布?！?/br>
    黑溜溜的眼珠朝他一翻，孫心妍想到他之前說過的那句“他衣服都很貴”。這么一來，她手臂確實(shí)注意了點(diǎn)，不再搭桌面上，但也不跟他說話了。

    過了會兒何濱看看她，把她胳膊又拉上來，“我現(xiàn)在是一句話都不能講啊？”

    孫心妍說：“誰不準(zhǔn)你說話了？問題是你不會好好說話?！?/br>
    “怎么樣算是好好說話，你教一下？”

    “要我教可以，付學(xué)費(fèi)。”她有點(diǎn)兒俏皮地伸出一只手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他把錢包放她手心上。

    孫心妍才不稀罕呢，還給他。

    兩個人就這么說說鬧鬧地吃著兩碗赤豆糊。

    何濱吃得很慢，孫心妍都快吃完了，他還拿著小勺子在慢慢挖。

    兩只手撐住面頰，孫心妍說：“吃完了沒有？”

    “急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你當(dāng)你在吃法國大餐啊，這么慢……”

    轉(zhuǎn)過頭，孫心妍有點(diǎn)無聊地看看周圍，隨即，目光慢慢定在遠(yuǎn)處。

    這么偏僻的地方，她好像看見了……韓東。

    人從馬路那頭過來，旁邊跟著一個走路有點(diǎn)瘸的中年女人。他們在說話，一人手里拎著一大包東西。

    韓東為什么在這？旁邊的是他什么人？這些問題剛在腦子里冒出來，人已經(jīng)過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