腆狀，歸先生默默閉眼以他之修為涵養(yǎng)，在剛才那一瞬間，還是產(chǎn)

生了將某人直接碎了的沖動。

對地府也好鬼王也好歸先生從來都只有憎恨和敵意，但此刻，開天辟地頭一回的，他同情起了地府，以及某個歷練中的小鬼王。

有這么一個極品的祭師，真是難為他們了。

歸先生不再言語，張非也換了個話題：你請我過來有什么事么？不是就為了睡覺吧。

理由之一，你應(yīng)該清楚。歸先生伸手戳了戳張非腹部，這里的東西。

張非嘆了口氣：事到如今我也實在不好意思瞞你，其實我早把它

在不在里面，拉開看看就知道了。歸先生迅速把張非后面的話堵了回去第二么，我有個問題想問你。

問題？

三月份那件事。提及此事，歸先生的眼神微微一暗。

怎么？他的反應(yīng)看得張非有些奇怪三月份發(fā)生的事情自然只有那場跨越了七十年的戰(zhàn)爭，誠然，歸先生在那一次輸了個徹底，可不過是一次失敗，現(xiàn)在也扳回來了，

值得他露出那種表情么？

歸先生看起來，竟有幾分迷茫

那天，你之所以去臨山軍事博物館，是為了什么？

帶隊參觀。

我記得你不是班主任老師，這種工作應(yīng)該輪不到你。

的確，張非點點頭，不過那天本來該帶高三三班的老師孩子鬧肚子，他請假帶孩子去醫(yī)院了，剩下一個名額就讓我們幾個沒事干的老師抽簽決定恰好是我抽著了。

是么。聽到他的答案，歸先生點了點頭，跟我調(diào)查的一樣。

這種事情還值得你調(diào)查了張非小聲嘀咕。歸先生搖了搖頭，開口道：你不明白這件事，有多么湊巧。

七草輝來臨山，是他早有預(yù)謀。選在三月，是因為這是那些鬼軍死的日子，那一天他們力量最強。這些，都是合情合理的可為什么，那天他們恰好遇到了你呢？

遇到我？

如果那天你沒去博物館，事情又會怎么發(fā)展？歸先生望著張非，眼神清冷如刀，七草輝他們還會出手搶刀，沒有你的阻攔他們肯定能一次成功，也不會遺失攝鬼扇，若

是那把扇子在手，七草修的力量至少能提升三成，而沒了你們，吳青角那邊，戰(zhàn)力肯定會大降。

就算張言渺出手助他，勉強勝過七草修，他拼死也要保護的那些軍人魂魄卻可能損失許多，剩下的也難以再入輪回，而這一切的改變只是，因為一次抽簽？

說到后來，歸先生的聲音已經(jīng)難以控制得平穩(wěn)。

張非眨了眨眼，總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確實，吳青角的守候之所以能有一個完美結(jié)局，里面摻雜的巧合，太多了。

可這個，有那么值得歸先生動容么？

看歸先生盯他，張非努力聳肩：好人有好報吧，老天開眼而已。

老天開眼？歸先生的聲音陡然一揚，張非一怔，隨即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。

想要修成歸先生這種能耐的鬼仙不是容易的事，除了天賦異稟外加后天苦修，還有一條路，就是鬼魂在生前經(jīng)歷過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，積累下尋常鬼魂難及的怨恨。

這樣的人，自然不會相信善惡有報，更不會相信什么老天開眼張非無心的一句話，似乎正好戳到了他的痛處。

如果是兩人為敵的正常狀態(tài)下，這句話估計還不會有這么好的效果，那時的歸先生會把自己所有弱點統(tǒng)統(tǒng)密不透風(fēng)地保護起來，就算張非說上一萬句也起不到半點效果，可是

此刻，張非沒有半點力量，房中又只有他們兩人，以歸先生之警惕，還是不免稍微放松了心防。

可惜這樣的機會也只有一瞬，幾個呼吸間，歸先生的心境已經(jīng)重歸平穩(wěn)。

看著歸先生恢復(fù)平靜的臉，張非的嘴角微微勾了勾真難得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居然讓他發(fā)現(xiàn)了歸先生的一個弱點。

可惜派不上什么用場

歪頭想了想，張非還是開口道：我覺得吧，你想岔了。

哦？

你光想著我是因為一個巧合出現(xiàn)在那兒，卻沒想就算沒有那個巧合，我有沒有可能參與此事，張非臉上露出有點戲謔的笑：別忘了，負責(zé)跟著七草輝那撥人的，可是許

多跟襲邵他們兩個。

七草輝竊刀這件事，絕對瞞不過他們！

歸先生臉色微變，張非也不理睬，自顧自說道：襲邵也就算了，許多遇到這種事，來找我?guī)兔Φ臋C率至少有五成雖然有個規(guī)矩是鬼王不能跟政府的人隨便打交道，不過

祭師可沒說不許，你覺得他像是堅決不給朋友添麻煩的人么？就算他不來找，之后只要他們從襲邵他師父那兒知道青角先生在找什么，你說他們會不會立刻說出我的事情？

哪怕再排除這個巧合，跟著七草輝他們的不是許多襲邵，但是不管是誰，遇到了這事都會向上面報告，他們兩個依然有很大可能知道、介入、再把我拉進來

與其說這是一個小概率事件疊加的巧合，不如說這是因為我的重要性，所引發(fā)的必然。

說到最后，他還是習(xí)慣性地自我吹捧了一把。

沒錯。歸先生沉默片刻，點了點頭。

而且，你也忘了一件事。張非很想比個一，可惜手臂軟綿綿抬不起來，只得作罷，你忘了你自己。

你要貪情果，就要抽走那些鬼兵身上的力量；你要抽走他們身上的力量，七草修就肯定斗不過吳青角說來說去，真正幫了他一個大忙，鏟除他一個強敵的，甚至導(dǎo)致你

失去貪情果的，其實是你自己。

歸先生面色依舊平靜，張非臉上笑意卻越發(fā)擴大：你要真想找個理由，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當(dāng)反派，沒前途的！

笑容，逐漸出現(xiàn)在歸先生臉上。

并不是一直以來那種虛偽的、面具般的假笑，而是難得的，摻了點真情的笑容。

好理由。他認真點了點頭，真是個好理由。

那要不要考慮一下?lián)Q條有前途的路？

算了吧，歸先生攤了攤手，我這人沒什么優(yōu)點，只剩下從一而終了，可不能再扔掉。

那真遺憾。

我也很遺憾。

歸先生臉上的笑容，消失了。

我很遺憾，我要殺了你，小張老師。

☆、第九十七章

冰冷的殺意，在那一刻將他完全籠罩。

連汗毛都豎起來的森冷感，仿佛刀尖抵住了眼睛，仿佛蟒蛇纏住了身體

好在那感覺只維持了短短一瞬，剎那之后，張非便清醒過來，盯著若無其事的歸先生，他皺眉道：誅心之語？

不錯。歸先生頷首，感覺如何？

糟透了。之前空色給他上課的時候提到過這招，說是少數(shù)簡單易行的精神攻擊技能，掌握起來也簡單，唯一的關(guān)竅在于，說這話的時候是真要有殺了對方的決心

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