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錯了，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周士武說完，重重朝沒有立碑的墳磕了個響頭，黃菁菁嘆了口氣，“你自己可要記住了，一輩子要對得起這座墳?！?/br>
    “是，娘，我記住了?！?/br>
    夜風吹過，山林的鳥拍打著翅膀，轉(zhuǎn)著黑眼珠立在枝頭，偶有一兩聲鳥鳴，三人跪了會兒，黃菁菁慢悠悠站起身來，望著夜色籠罩的村落，喃喃道，“這處視野開闊，想來不會差了，老二老三，回去吧?！?/br>
    有了墳，不至于是孤魂野鬼，你安息吧。

    無聲的話，隨風飄向遠處......

    第46章 046 兒媳歸

    夜色漸濃, 崎嶇的山路愈發(fā)不好走，黃菁菁攜帶了火折子, 光影微弱，隨風若隱若滅, 身后的山林傳來悲戚的啼鳴，像是樹葉聲，又像是鳥聲。

    周士武和周士仁左右側(cè)身扶著黃菁菁，不約而同轉(zhuǎn)身回望了眼山坡, 似縈繞著淡淡光暈，猛的眨眼，黑漆漆的，什么都沒了。

    周士武竟不覺得害怕, 穩(wěn)穩(wěn)扶著黃菁菁，“娘, 您慢些，我和三弟商量著, 趁著天好, 早上先去山里砍柴，太陽出了再去田間干活, 忙完農(nóng)活，搶在大家前邊去鎮(zhèn)上賣柴火?！?/br>
    撒完秧苗，二十多天才能移栽到秧田，人多的家里便會騰出人去山里砍柴，那幾天是賣柴的好日子, 鎮(zhèn)上成群結(jié)隊賣柴的，賣柴的人多了，買柴的人便挑剔起來，他們先把柴砍院子曬干，忙完農(nóng)活，大家砍柴時他們已經(jīng)去鎮(zhèn)上了，且干柴易燃，賣相也好。

    黃菁菁似乎沒啥精神，語氣不如以往沖，在這清冷的夜里，莫名有些暖意，“你們都商量好了還與我說什么，做事心里有個數(shù)便不會慌亂，心里沒個章程，做啥都暈暈乎乎的，一輩子渾渾噩噩就過去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娘說的對，那做飯的事兒......”

    “娘這輩子沒別的愛好，就喜歡錢，你都說給錢了，我還能說什么，家里的債還完了，踏踏實實干活，攢錢買地?！秉S菁菁頗有些語重心長。

    兄弟兩連連點頭，小心翼翼扶著黃菁菁回了。

    一夜無夢。

    清晨，黃菁菁起床的時候，院子里沒人了，劉氏怕孩子在家吵著她休息，三個孩子帶去了地里，正是捉泥鰍黃鱔的時節(jié)，三人巴不得去田里玩了，范翠翠不在，桃花夜里哭過兩三回，后不知周士武和她說了什么，桃花不找范翠翠了，跟著栓子和梨花，幫黃菁菁割豬草，喂雞，掃地，撿雞屎，有些大人的模樣。

    黃菁菁伸了伸懶腰，給原主立衣冠冢的事兒完成了，心頭舒暢了很多，她左右環(huán)著手臂拉扯筋骨，外邊有人喊周士仁，聽出聲音，她扯著喉嚨道，“老三去田里了，端平哪，你去地里找他吧?！?/br>
    方端平是方大夫的幼子，跟著周士仁學按捏，或大清早或傍晚來找周士仁，繼承了方大夫的隨和的性子，方端平溫和有禮，不驕不躁，沒有因著家里有錢便眼比天高，而是愈發(fā)謙遜，這世道，總認為大戶人家少爺是紈绔，大戶人家的小姐嬌生慣養(yǎng)，殊不知，富裕的人越來越努力，而窮著的人，志氣越來越短。

    方端平輕輕推開門，禮貌的向黃菁菁問好，“嬸子，家里忙不忙，穆家讓周三去一趟呢?！?/br>
    黃菁菁收了穆春一百文，讓周士仁照著價格給穆老頭按捏，自己不吃虧，也不占穆老頭的便宜，拿錢辦事，誰都不欠誰了，怎還讓周士仁去穆家。

    “嬸子別多想，是穆春哥的意思，說他爹......不老實，讓周三去治治他......我......下不了手呢?！蹦录易嫔系赂咄?，幾十年沒落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穆家在方圓十里也算有錢人家了，家里幾十畝地，請著長工，一家人不愁吃穿。

    穆家和方家關(guān)系不錯，穆老頭和方大夫年輕時算得上朋友，只是后來方大夫四處看病而穆老頭沉迷醉酒摸牌，兩人的感情才慢慢淡了。

    饒是如此，穆老頭畢竟是他長輩，方端平按捏時聽著穆老頭嚎叫，狠不下心來，穆春說讓周三去，出六十文錢，從腦袋按捏到腳底。

    黃菁菁從周士仁嘴里聽過穆老頭的事，碎碎念道，“一大把年紀還不省心，要不是他投胎投得好，哪有現(xiàn)在好命，我看他不是不老實，而是給閑得，要他像村里張老頭趙老頭李老頭下地，披星戴月的忙，啥毛病都沒了?！?/br>
    方端平認同的豎起大拇指，類似的話，他爹也說過。

    “老三在田里撒種，你去找他，我馬上過去?！敝苁课渥屗诩易鲲垼蠹叶济?，她如何閑得住，后院里，小雞放出來了，豬槽里還有沒吃完的草，估計是劉氏喂的，黃菁菁簡單整理了下衣衫，鎖上門，去田里了。

    相比之前的山上，田里熱鬧多了，大人孩子，個個挽起褲腳，在田里忙活，黃菁菁一路走去，田埂上堆滿了雜草，方端平站在田埂上，和周士仁商量著事兒，周士仁拿不定主意，踟躕的移開的視線，見著黃菁菁，心里有了主心骨，就著滿手的泥擦了擦額頭的汗，道，“端平，你等等，我問問我娘?！?/br>
    “穆家讓你去就去吧，一兩個時辰耽誤不了多少農(nóng)活?！秉S菁菁脫了鞋，放在干凈的草垛上，冰冰涼的順著田埂走向田里，前傾著身子撒種的周士武轉(zhuǎn)過身來，黝黑的臉上爬滿了笑，“娘，您怎么來了？”

    黃菁菁面部表情，“老三去穆家，我來替他。”催促周士仁快去快回，補充道，“記得把錢拿回來，別腦子一熱給忘記了。”

    周士仁想起工錢的事兒，重重哎了聲，彎腰洗了洗手，和方端平道，“上回你不是說大拇指按捏后指甲疼嗎，我再與你說說，你跟我一起去穆家？”

    按捏手法不對，自己不舒服，被按捏的人也覺得是吃苦。

    方端平不好意思瞄了眼黃菁菁，他是來給他們干活的，忽然走了不太好。

    “老三叫你去你就去，好好學，以后用來救人的可不是開玩笑的。”黃菁菁道。

    方端平來周家的次數(shù)多，習慣黃菁菁的說話方式了，心知黃菁菁沒有惡意，咧著嘴，溫聲道，“好勒，嬸子，一定不辜負的你的心意?！?/br>
    黃菁菁樂呵的笑，“心意，我能有什么心意，我最大的心意就是你們掙了錢別忘記我老婆子?！?/br>
    “自然自然?！?/br>
    方端平和周士仁一道走了，周士武和黃菁菁打了招呼后便埋頭干活，撒種是個精致活，稻種不比麥種，一個坑幾粒麥子，土一蓋，糞一澆，等著它發(fā)芽生苗就是了，稻種脆弱，生長環(huán)境更為復雜，田里的泥挖得細細的，撒種的一角積水，將泥來來回回拿木板攤平，完了施上一層肥，肥不能濃了，不能淡了，稻種要均勻地撒在表面，不能深了不能淺了。

    撒稻種，一彎腰就是一上午，一點一點慢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