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，緩緩流出因疼痛而溢出的眼淚。他的臉上黏著水蘚，他的身邊灑落發(fā)臭的銅錢。

渾身四骸都在發(fā)痛，少年艱難地?fù)纹鹱约旱氖直郏⌒囊硪淼?、一枚一枚拾起地上的銅錢。

他拖曳著瘸腿，緩慢地在泥地上踉蹌，拖出兩道長痕。

回去的路上，街市上的人們都避之不及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便捂住鼻子繞道而過，他依舊拖曳著腳步往前走。

他的肚子在咕咕作響，他要用這些銅錢買一頓飯，填充饑腸轆轆的痛楚。

他停駐了腳步。

街頭，一個骯臟如他的小孩子，分不清男女，正窩在角落瑟瑟發(fā)抖?？赡苁丘I了，可能是病了，瘦弱得如同樹葉般的單薄身軀，正在微弱地喘氣。

那小東西，正用微弱的光亮看著他。

丑陋的少年僵硬地露出笑意，沾滿泥土的臉更加丑了。

他走上前，小東西害怕地往角落處縮。

“嘩啦?！?/br>
所有的銅錢都掉落在小東西的面前的紙板上，一枚一枚，發(fā)出悅耳的聲響。

丑陋的少年的肚子又叫了一聲，“你叫什么名字?！八穆曇粢虮话l(fā)霉的水嗆過而喑啞，說話的時候喉嚨隱隱有灼燙的痛。

“我沒有名字?！毙|西用力地攥緊紙板上的銅錢。

“那我叫你蘭草吧。”

少年說完話，便拖曳著步子離開紙板。

他是個泥地中的人，渾身惡臭，可他喜歡蘭草的香味，淡淡的，好似能夠洗滌一切骯臟。

銅錢，沒了。

少年又恢復(fù)麻木的神情，腹部是火燒般的疼痛。

田三慶在海水中掙扎，七竅中已然溢出絲絲縷縷的淡紅血絲，如同蘭草的枝蔓般向外蔓延，蔓延……蔓延到深不可見的海底。

風(fēng)吹起，元陽的朱紅衣袍在漫天雪地中飄蕩，醒目得如同妍麗至極的妖花。

他挽住手中的劍，朝遙遠(yuǎn)的鳥鳴處道了聲“逝者安息?！?/br>
雪已經(jīng)停了，陽光穿射到艙板，冰凍逐漸消融，變成癱軟的水流。

身后的末陰神君恢復(fù)原有的模樣，玄劍收起，他的臉上又蓋上那層面紗。

“見過兩位神君?！霸伦呱锨?，朝元陽二人鞠了個躬。

“你是……”元陽轉(zhuǎn)過頭，仔細(xì)看了看月周身的氣息，“鬼差？”

“是?！痹滦α诵Γ吧窬坪踉趯と?？”

元陽拿起手中的星盤，那個燙金的點依舊在不斷地閃爍，但始終不是元陽企望的那般閃爍。

月，是轉(zhuǎn)世魂魄，卻不是戰(zhàn)神。

“神君，可否將這木劍還給在下？”

“當(dāng)然。”元陽將手中的木劍遞還到月的手中。

“對了?！痹履﹃种械哪举|(zhì)，將那兩個字在自己的手心摩挲，“在下不知道兩位神君到底在找誰，但父王贈予這把劍的時候，曾告訴過我和夜，這把劍，是一位劍客贈予他的。”

“劍客？”

“對，修真界的劍客，或者說，劍修。”

“是怎樣的劍修？”

“其他在下不知，只知道他是一位信奉逍遙宗的劍修。”

‘逍遙宗’三個字一出，便如同驚雷般劈在元陽的心上。上古戰(zhàn)神逍遙，不正是那人間逍遙宗的始祖！只不過年代實在久遠(yuǎn)，戰(zhàn)神留給仙境眾人的印象都虛無縹緲到只剩下上模糊的圖畫，于人間，恐怕早就被遺忘在眾多的神話中，湮沒無蹤跡了。

竟不知，還有信奉逍遙的劍修。

元陽轉(zhuǎn)向妖君，隔著面紗，他似乎能感受到對方同他一般的內(nèi)心波動。

“兩位神君，時間到了，在此別過罷?！霸?lián)P起手中的木劍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朝元陽他們揮手。

天空中的風(fēng)逐漸轉(zhuǎn)暖，吹拂在人臉上，很是柔情。

艙板的仆人們逐漸蘇醒，他們不知道發(fā)生了些什么，只是甩甩腦袋，趕忙將跌坐在地上的各位主子扶起，送回艙房去。

“慢點兒，慢點兒?！?/br>
月走在尚未消融的冰層上，挽著劍，身體逐漸稀薄，隨著他的走動而化為絮狀的碎片。

他最后望了一眼遼遠(yuǎn)的天空。

萬里無云。

遠(yuǎn)處，似乎有夜的鳴叫聲……

第20章萬千湯陰

師尊要回來了。

數(shù)日未見師尊的扶原難掩心內(nèi)激動，折下樹上的枝干，用它擊著墻，敲打墻角的野草。

兩只仙鶴邁著長腿高傲地而過，拿眼斜覷了扶原，很是不屑地長鳴一聲。

遠(yuǎn)遠(yuǎn)地，走來一個人。

扶原放下手中的枝干，瞇起眼睛向遠(yuǎn)處望去。是師尊么？

像是，因那一身朱袍。又不像是，師尊怎會戴那一頂草帽。

“扶原啊?！蹦侨祟H為不好意思地握住帽檐緩緩走近，臉上泛著苦笑?！盀閹熁貋砹??！?/br>
扶原半張著嘴，手中地枝干掉落到地上?！霸枴瓗熥穑俊?/br>
冷寂了數(shù)日的元陽仙殿恢復(fù)熱鬧，小仙童們在其間穿梭，為他們暫時回來復(fù)命的司木仙君準(zhǔn)備膳食。

屋子內(nèi)盡是囤了數(shù)日的木屑香，元陽于木桌上敲擊手指，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發(fā)呆。

如今這個時辰，妖君也該回到他的宅邸了。

“吱呀”

門外的光線灑落進(jìn)屋子。

“元陽仙君，數(shù)日不見，你又俊朗了許多……”

司命老兒擠進(jìn)屋子，正信口說客套話，抬頭便望見眼前靜坐的紅衣人。

嘴唇兀然一顫抖。

“仙君，你那頭上……”司命老兒仔細(xì)一辨認(rèn)，“竟是頭發(fā)!”

眼前的元陽，本該光亮的頭上卻已然長出一頭烏發(fā)，青絲不長，只垂落到脖子處。元陽本身便生得十足俊朗，有了這發(fā)絲的襯托后，輪廓分明的五官更顯英氣，與原先的和尚樣相比，添了太多銳利和氣魄。

只是那雙眼，還是慵懶地垂著。

司命老兒足足愣了好半會兒，心道不好，這模樣若是叫其他女仙娥看了去，怕是元陽這‘色’不想破，也得被逼‘色’。

其子俊兮，英氣無度。

“此次回來，也是想問問那轉(zhuǎn)世魂魄的事，不知司命仙君可否推算出下一個魂魄的所在之處？”

“你不是知道了么？”司命老兒撅著他那短胡子，堪堪坐到元陽身旁的木椅上，給自己倒了杯茶水。

“誒……”云陽突然想起那是數(shù)日前喝剩的老茶水。

“怎的？”司命老兒抬起頭，胡子上的水珠直晃悠。

“……無事”元陽放下手，橫豎不干不凈，吃了沒病。

“逍遙宗下逍遙劍，下一個轉(zhuǎn)世魂魄，當(dāng)是在那凡人修仙之處，深山老林之中了?！?/br>
“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真正的劍神?！?/br>
“這事急不得，上古之時劍神逍遙魂飛魄散，如今仙境都杳無音信，天地茫茫，這些轉(zhuǎn)世魂魄都與劍神有密切關(guān)系，還需仙君與那妖君一環(huán)一環(huán)地去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