臟話?！?/br>
木窗邊檐的鈴鐺聲發(fā)出“叮鈴”的清脆響聲，紅綠相交的短綢帶在風中搖曳。

屋內的墻角擺著一張寬大的桌子，桌長幾乎是墻沿的大半，巨大的畫紙攤平在木桌上，鋪蓋住整個木桌，邊角嚴嚴實實地被雕尺鎮(zhèn)壓住。

青衣男子挽起衣袖，眉眼低垂，將手中的毛筆落在畫紙上，小心翼翼地勾畫山水的輪廓。

“你這么畫，得畫到何時？”小姑娘猛得一蹬腳，腳上套著的木屐甩落出去，有一只正好蹭過男子的青衣，留下烏黑的顯眼污跡。“你不會用道法么，在這兒待了幾年，難不成傻了？”

“莫要亂蹬木屐。”青衣男子放下筆，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木屐，重新套到小姑娘的光溜溜的腳上。

“死木頭，你什么時候放老子回去？”看著青衣男子重新執(zhí)起毛筆，小姑娘自覺得無趣，她在自己的手中匯聚靈力，百無聊賴地聽著電流于其間流動的聲響。

“也不知道那老不修在干什么？”

“莫要說臟話?！?/br>
庭院中，被驚走的鷹隼再次盤旋著落下，在走廊的盆栽間低飛。

“刷”得一下掠過房檐，它抖落翅膀上的羽毛，帶起一陣氣流，稍稍掀起末陰臉上的面紗。

元陽站在他身旁，稍顯局促。

走廊的盡頭便是后院，有位罩裙婦人坐在青石上，正用力地搓洗木桶中的東西，布滿老繭的手在井水的浸泡中泛出白皮。

頭發(fā)絲散亂，有晶瑩的汗水從她的額角垂落，不知是汗水，還是洗衣桶中迸濺而出的皂莢水。

末陰垂首，看向元陽緊緊扣住他的手，冰涼的手心被溫熱不經意地包裹住。

輪回花的效應尚在，元陽暈乎乎的，順著末陰地視線向下看，這才堪堪發(fā)現自己這老潑皮還拉著別人的手不放。

他松動自己的手，將手指從末陰的手指縫隙抽離，正準備將手完全放下。

“噔噔”

罩裙婦人將木桶提在胸前，頭發(fā)散亂地登上走廊，草鞋在木板上發(fā)出沉悶的響聲，她沒有抬頭，只是用力抱住木桶，徑直往兩人的方向走。

元陽看著婦人大步走來，頭一暈，嚇得立馬將自己的手指重新嵌入妖君的掌心，大有愈來愈緊之勢。

婦人與他們擦肩而過，上半身微微彎起，完全掩蓋住木桶的口端。

妖君轉頭，若有所思地看向大步走過的罩裙婦人。

“噔噔”

婦人經由走廊而轉彎，這才挺直自己的腰，將緊抱在懷中的木桶換到手中提起。她越過鵝卵石地，顛簸著身子走上另一段走廊，不停地向前走，直到走廊盡頭的房間。

“老爺，東西我送來了?！?/br>
“吱呀”婦人推開門，將木桶往里拎，水在其中晃蕩，不可避免地潑灑到地板上。

紫袍的中年男人拄起拐杖，緩緩地向門口靠近，腳步聲輕緩到微不可聞。

他夠著腦袋往木桶里面看，眼睛中反射幽幽光芒。

“是貓啊?！?/br>
他露出一個滿意而享受的神情。

哧哧地笑起來。

第23章第三朵碧落花

青石臺很濕潤，天空又飄著細細碎碎的棉絮，慢慢悠悠吹落到元陽的胳膊上。

他的心倒是癢起來。

窗外的屋檐被砌得過分平整，遠遠望去就是一條毫無特色的土灰色線條，看久了便以為這天地都是這般一分為二無所區(qū)別。午后的陽光正好，野貓抖落昨日里被雨水打濕的皮毛，呼嚕一下爬上墻檐，吹個鼻響，再懶洋洋地把腦袋擱下曬太陽。
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
妖君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沒，元陽被陽光曬紅的耳朵不可避免地一跳。

“在看一位小兄弟。”

末陰順著他地視線望去，“貓？”

“是啊，貓兄?！?/br>
“它在作甚？”

“它呀......”野貓兄耳力甚好，似乎早已聽聞他們的聲音，耷拉的耳朵微微一動?！按蟮质鞘裁创呵镄∫皦??！?/br>
末陰一雙骨節(jié)分明的手伸到元陽的面前，頓了頓，而后輕輕拿起桌上的舊書卷。元陽有些恍惚，傷魂鳥的影子隱隱綽綽從他的腦海浮現，那天的冰天雪地中的挺拔身影也愈發(fā)分明。

“刺啦”由于經年已久，泛黃的書頁在靈力的浸潤下依舊不得不發(fā)出斷裂的腐朽聲，末陰繼續(xù)往下翻，動作更輕了些。元陽在一旁也隨著末陰的視線往書上看，在模糊的線條中穿梭目光。

“末陰妖君，我有一問?！?/br>
“嗯?！?/br>
“你......到底多高？”元陽原以為這位妖君只是比自己高了半個頭，原生并不大在意，只是那傷魂鳥事件之后妖君大顯威力，當時沒覺得什么，現如今想那人解開封印后的身高似乎能比他足足高上三個頭左右。

他堂堂仙境大高個兒也只有仰頭看人的份，教人不得不在意。

末陰似乎已然看出他的心思，面紗下的臉似乎在笑，又似乎盯著他看，元陽難得郝然起來?！斑@不是......在下實在羨慕妖君的偉岸身材?！?/br>
末陰不言語，只是把手指放在泛黃的書頁上，元陽順著他的指尖望去。——上古戰(zhàn)神，逍遙，身高八尺二寸。

“五?！蹦╆幷f出五字的時候，紋路隨著手掌的展開而呈現，泉水般的聲音響起，元陽幾乎能聞到一股冰水的清冷味道。

差了四個寸。

他將心中的“一”咽下，眼睛卻被末陰的手再次吸引過去，冰涼的，十指相扣的，相握的......

元陽在心中咳了聲，堪堪打住。

“啪嗒”門外的樹枝梭動，打盹的野貓伸了個懶腰，拱起身子甩了甩它的腦袋，再兀然從高處往下縱身一躍。

清晨微冷，纖細的葉片上垂落露水，幾個透明的小蟲爬過，在青綠色的葉脈上搓動小翅。昨夜的新雨打落花瓣，濕漉漉地散落在青磚上，泥水鼓起氣泡、沾濕花芯。

“乖乖，這地上的泥水兒！”大小姐挽起自己的長裙，秀氣的眉毛好脾氣地皺起。她今早心癢，特意挑了件及地的裳裙，淡赭的裙尾直直拖到地上，誰知轉瞬間便被地上的土泥塊安上家。

“小姐，你又是這般不小心，這件衣裳算是毀了，等會兒我喊丫鬟幫你洗了便是。”

“你怎么這么沒大沒小的?！贝笮〗阋恢贝故状蛄孔约号K的裙子，不用抬頭便知道是圓臉仆人那個小子?！斑€不是仗著我哥哥賞識你幾分，不過是個小圓臉罷了，哼，如果哥哥在，絕不會讓我的裙子弄臟.......”

說到這里時，大小姐卻漸漸暗下眼神?！翱上?.....”

她抬起頭，卻發(fā)現自己眼前站著個與自己差不多身量的黑衣服小子，一下子嚇得往后退了幾步。“你是誰？”

黑衣服小子斜帶竹編的平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