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無盡頭。

平笙，平笙，平笙，平笙......

平生不相思，若是提及，便相思到頭。

不知不覺，兩個(gè)字兩個(gè)字得寫滿了整張紙。

五尺，魂命牽，碧落鎖，最是離人，斬不斷生生。

邵逍看著師尊把一段紅色的長(zhǎng)線若有若無地纏繞他的手腕，絨毛散發(fā)金色的淡光，那紅線就像有魂魄般，在他的手腕上蔓延，一直扎入他的手心。

“這是魂命鎖?！逼襟喜唤?jīng)意翹起嘴唇，眼中的光亮轉(zhuǎn)瞬即逝。

“魂命鎖，鎖人魂，同生魄、同死魄、同黃泉，生生相護(hù)?！逼襟显谏倌觊_口前輕啟朱唇。

生生相護(hù)，生生相依。

哪怕你在黃泉，我于碧落，也能找到你。

“縱是五尺清明......”元陽走到禁孤面前，慢慢拔出自己胸膛中的劍，血rou隔離，冰涼一寸一寸從疼痛的血沼中抽離，“也與你無關(guān)。”

“與我吹尺八的是師尊，不是你。教我劍法的是師尊，不是你。與我結(jié)上魂命鎖的是師尊，不是你。”玄劍抽離，絲帛裂開，血流傾泄而下，“一次又一次奪舍的人是你，一次又一次破毀輪回的是你，竊人心，竊人魂，你有什么資格說師尊便是你，你便是師尊！你有哪一點(diǎn)比得上他?！?/br>
“那又怎樣！”僵硬在陣法之中的禁孤不斷掙扎，“我為兄，他為弟，血rou相融，如今我們魂命相牽，我就不信你當(dāng)真會(huì)忍心殺他！”冰面皸裂。

元陽笑了起來，血淚垂落，浸染銅金色的面具。

“我有什么不忍心，與其讓他這般生生與你勾連，不如同墜黃泉，飲那黃泉之血！”

在說出那話的同一瞬間，青銅劍徹底與元陽的骨rou剖離，血液于半空揮落，下一刻，卻是直直地釘入禁孤的胸膛，元陽的血尚未涼透，青銅劍又是浸滿guntang的血，卷噬冰涼的青銅花紋。

千年前的鐘聲，于蒼天之下悠悠然撞響。

禁孤眼中的血紅逐漸褪去，變成深沉的冰藍(lán)，逐漸有了元陽的模樣倒映于其中，逐漸有了清明。

一行血淚緩緩從末陰的眼中垂落，卻也是動(dòng)彈不得，他只能看著眼前的血人搖晃著向他靠近。

“師尊。”

元陽伸出沾滿血的手，揮于末陰眼前，卻最終無力地滑落。

眼前一片漆黑，他看著師尊的身軀在晦暗不明中傾倒，神識(shí)中的最后一縷光亮便也如同白塔般轟然而倒，血液早就干涸，鋪天蓋地的黑暗襲卷他疲倦而麻木的身軀。

最后一點(diǎn)氣力.....他摘下眼上的銅金色面具，緊緊地握在手中。

山搖地動(dòng)，世間不復(fù)清明。

陣法熠熠放光，漫天的白雪又再次卷落。

眾人逐漸蘇醒，活動(dòng)身軀，他們向漫天的冰雪中望去，漫山遍野的，都是血跡斑斑的蒼涼。

染血的青銅立于血rou之軀。

遠(yuǎn)處的傷魂鳥，好似在哭。

第66章一山湯陰

元陽于無盡的黑暗中沉浮，周圍是一群嘈雜聲，有如從深海中顛簸而來。

他睜開眼睛，就被一張油餅?zāi)槆樀脧氐浊逍选?/br>
“扶原，大早上的，莫要出來嚇人?！痹柾崎_眼前咫尺之近的油餅?zāi)?，從床榻上坐起身?/br>
他支撐起酸楚的身子，慢慢支撐而起，肩頭的布帶緩緩滑落，烏絲垂落，他兀然轉(zhuǎn)向扶原問道：“我的面具呢？”

扶原顫抖著拿起木桌上的銅金色面具，元陽接入手心，緊緊地攥住，直到那冰涼完全納入他的guntang的掌心。

“師尊......”扶原看著自己眼前的元陽緩緩披上紅衣，心中萬千酸澀，“師祖他已然......”

“扶原。”元陽垂落眼眸。

扶原哽咽著愣住，“是?！?/br>
“我問你，戰(zhàn)神逍遙在你的心中是個(gè)怎樣的人？”

“以魂飛魄散換天下蒼生千年無憂，是為大道；以青銅鎮(zhèn)壓九荒之原，是為大仁?！?/br>
“那我問你，你覺得你師尊我是個(gè)怎樣的人？”

“千年前，恣意張揚(yáng)不問世事，是為風(fēng)流；千年后，彈指間決然千年不信謠言，是為不羈。”

元陽唇角的笑向上勾勒，眼梢捎上幾分無奈，“可我不大道不大仁，也勉強(qiáng)算個(gè)風(fēng)流不羈?！?/br>
他扶著自己的劍走下床榻。

推開門，霧氣捎風(fēng)而來。

“師尊，你要去哪里，可還會(huì)回來？”扶原咬住下嘴唇，窗外的兩只仙鶴長(zhǎng)唳。

“當(dāng)日......”元陽轉(zhuǎn)過身，朱紅的衣袍燙傷扶原的眼，“當(dāng)日的陣法中，我留了一條輪回。”

“師尊！”扶原瞪大眼睛，“那如若禁孤逃出來了怎么辦？豈不是又要天道大亂！”

“我在賭?！痹栕爝叺男σ獠粶p。

“賭什么？”

“我在賭走出輪回的，是師尊，而不是禁孤?！?/br>
風(fēng)聲呼嘯，紅衣飄蕩，元陽悠悠舉起手中的劍，轉(zhuǎn)過身，這般而去，“我走后，你要把司木仙君當(dāng)好?！?/br>
“師尊！”扶原最后吼叫了一聲，那紅衣人卻再?zèng)]有回頭。

“就此別過，我與天境也算是仁至義盡，如若還有緣，必當(dāng)再見。”紅衣人的身影漸漸隱沒于云霧飄渺中，直到變成一個(gè)虛無的背影，仿若從未出現(xiàn)。

仿若，這世間，本就沒有什么戰(zhàn)神逍遙，什么紅衣元陽，沒有什么唱平生，更何談?dòng)郎久?/br>
悠悠然，又是千年。

絲竹陣陣，胡腔綿軟，彩燈掛滿街頭，人聲鼎沸，熙熙攘攘，孩童們向上仰望，夜空納入眼簾，他們興奮地看向漫天繁星。

“繼續(xù)。”紅衣男子在人群中左右顧盼，散散漫漫，晃晃悠悠，勝似閑庭散步。

他的眼眸中倒映繁華，不夜城的輪廓與布局盡收眼底。

百姓們的吆喝聲，孩童的尖叫聲高低混雜，馕餅的rou香，麥芽糖的黏香，桃花釀的醇香左右纏綿。

“主上，他們?nèi)ニ巡榫品?，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其他的任何異常?！?/br>
“哦？可為何城外竟結(jié)了冰？”

“可能是有高人來過。”

元陽頓住腳步，濃郁的墨色于眼中轉(zhuǎn)瞬即逝。

“千年，也是該到時(shí)辰了?！?/br>
“主上？”

元陽輕笑，“沒有什么，只是我們這湯陰之處，是時(shí)候該下一場(chǎng)漫天大雪了?！?/br>
黑影稍楞，很快重新追到主上的身后。他的在體格壯碩的西域中已經(jīng)算上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高大，元陽卻還要比他高上些許。

紅衣人的神情在燈光下模模糊糊，黑影卻感覺主上今日的心情頗佳。

他們拐了個(gè)彎，進(jìn)入了衣坊街。

燈光下的各色素達(dá)看不清顏色，但式樣卻被曖昧的燭光打照得別有特色，攤前的大多都是女人，她們倒也不急著招攬顧客，各自都照料打理著自家的素達(dá)。幾乎每家都會(huì)有一個(gè)大的筐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