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再喚醒你吧。”滑頭鬼接上時雨的話，肯定地對她點點頭，“但很明顯，這本書是未完成的狀態(tài)，他大約也是在最后出了什么意外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嗎？”時雨疑惑地問。

    “沒錯。當(dāng)初在為你加固結(jié)界后不久，他就帶著源博雅和他meimei神樂一起踏上了向東的旅途，在那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過?！被^鬼有點感慨地道，“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、最終他是什么時候死去的，又是以怎樣一種方式死的……這些都沒有人知道。出生的時期不詳，死期亦是不詳，一如既往的難以捉摸啊?！?/br>
    “博雅……和神樂么？”時雨聽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，神色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“這個嘛，晴明人雖然不錯，但跟他談得來的卻不多，源博雅是他最好的朋友?！迸蓟翱戳搜蹠r雨，意有所指地說，“當(dāng)日之事，那小子也無法釋懷呢?！?/br>
    “這樣……啊?；?，你之前什么都沒對我提起呢?！睍r雨愣了一會，才低聲說道。

    “徒增傷感罷了?！被^鬼湊近了一點，輕柔地壓了壓她的頭發(fā)，安慰道，“在你記憶中，他們還是鮮活的人，但在千年之后的如今，都已經(jīng)化作塵土了。今后也沒必要再多惦念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明白?！睍r雨點了點頭，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出一些畫面。博雅、神樂以及晴明，他們相聚在庭院中賞花飲茶、他們背著行囊行走在荒涼的大地上、他們遇見無數(shù)奇詭異事并肩作戰(zhàn)……

    腦海中的神樂從小嬰兒長成了可愛的小女孩，博雅抽長了身高變成可靠的英武青年，晴明的形象最為模糊，只有白狩衣、蝙蝠扇，一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。

    “滑瓢，東邊有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“誰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他們向東，是為了我嗎？”

    “誰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……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做了什么。”時雨一笑，那彎起的眉梢，嘴角的弧度，卻透著難以形容的酸澀。

    即使在記憶中還那樣鮮活的存在著，實際上卻已經(jīng)永遠無法相見了。這就是永恒停駐的時光讓她付出的代價之一。無論事先預(yù)想的多好，做過多少心理準(zhǔn)備，真正直面這樣的事實之后，她還是難免生出一種被刺痛的錯覺。

    想起蘇醒后有所交集的所有人，星奈、小鷹、小鳩、夏目、甚至那群打籃球的少年……

    她忍不住更加心塞了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，先好好睡一覺吧。”滑頭鬼摸摸她的頭，“看，她們也在擔(dān)心你。”

    時雨順著滑頭鬼的手指看向窗邊，只見窗臺下方探出一排小腦袋。從左到右依次是青行燈、絡(luò)新婦、吸血姬、山兔，四只式神探頭探腦、有點鬼祟的樣子成功把時雨逗笑了。

    “這樣的笑容，要保持住啊?！被^鬼戳了戳她臉頰上淺淺的小窩，唇邊重新掛起一貫的笑容，拎起燈籠鬼起身，從窗口跳了出去。

    門戶與窗戶同一時間自動關(guān)上，室內(nèi)陷入一片寧靜的黑暗。時雨聽見被關(guān)在外面的自家式神們嘟嘟囔囔的抱怨，還有滑頭鬼逐漸遠去的笑聲……她嘆了口氣，維持著坐姿將臉埋進雙膝之間，良久，波蕩的心情才漸漸平復(fù)下來。睡意襲來，她朝前一撲，趴在矮桌上進入了夢鄉(xiāng)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，原本黑甜寧靜的夢境忽然發(fā)生了變動，漆黑的背景扭曲碎裂，一點點被金色的火光覆蓋。

    時雨在睡夢中難受地皺起了眉頭。

    誰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，原本被時雨施加了封印，隨意放在一旁的一面鏡子，隱然泛起了白光。

    第212章

    靜謐的深夜之中，鏡面散發(fā)的一點光輝原本應(yīng)該尤為引人注目, 但很奇異的, 即使只有一墻之隔，即使守在外面的都是五感遠超人類的妖怪, 卻沒有一個發(fā)現(xiàn)了此刻時雨身邊的異樣。

    淡而清亮的光輝鋪滿整個房間的時候, 一道纖瘦的人影凝聚成形, 淡然地站在一旁, 凝視著趴在桌面沉睡的黑發(fā)少女。

    八咫鏡停止顫動, 溫順地躺在她張開的掌心，仿佛回歸母親懷抱的游子。

    “久違的相遇了, 如若你一直不曾蘇醒該有多好，吾可憐可愛的后裔?！?/br>
    天照的神色多少有些異樣。對于她來說，留有她的稀薄血脈的后裔要多少有多少。但只有時雨一個, 給她留下了無法忘懷的深刻印象。

    封印陰界之門的是她，但參與開啟陰界之門的卻有她的老師；舍棄自身, 封印了大蛇的是她, 但她的情人卻因此大開殺戒, 致使高天原血流成河——

    如果沒有那么多意外, 她必定會將這個少女立為神使, 毫不吝嗇地給予庇護與寵愛, 但事實卻讓她不得不做出截然相反的舉動。

    “來吧，到吾的身邊來。高天原才應(yīng)是你的歸宿?！彼徊讲降乜拷鼤r雨，隨著她步伐的靠近，原本正在安睡的時雨痛苦地皺起眉, 冷汗打濕了鬢角，眼皮底下的眼珠不住轉(zhuǎn)動著，卻始終無法醒來。

    一只明藍的孔雀虛影浮現(xiàn)，嚦叫著朝著天照撲去。八咫鏡鏡面光影搖曳，轉(zhuǎn)瞬之間，虛影化為虛無。

    天照的指尖毫無阻礙地觸碰到時雨的兩頰，一貫平靜的唇邊揚起一抹憐愛的弧度，然而下一刻，一道血色的殘影在她眼前閃過。

    在察覺到疼痛之前，一只纖細完美的手就連同著手腕掉落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啊啊、啊啊啊啊?。。。?！”

    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，手腕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，天照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慘叫，怨毒的目光牢牢盯住了來人。

    這時候，時雨休憩的小屋，靠近月亮的這一側(cè)，一整面墻都已經(jīng)被人狂暴地推平了。

    彌漫的落葉與煙塵稍稍有些遮擋視線。

    但這并不妨礙天照認出來人。她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。

    “這次選擇怎樣的死法？把你撕成一塊一塊如何？”極致冷靜殘酷的聲音，極度張揚熱烈的背影，只一句話，就讓原本不可一世的她如墜冰窟。

    第二代天照的誕生，本質(zhì)上就是因為眼前人的殺戮。她繼承了第一代天照所有的記憶，其中自然包括第一代是如何遭到虐殺的。

    在沒有看見他的時候，天照懷有滿腔的警惕、怨恨與殺意，但當(dāng)她真正遇見那個可怖的妖怪時，記憶里不斷浮現(xiàn)的恐怖回憶，卻使她驚懼到幾乎無法思考。

    即使理智上知道，此時最好的辦法是用那位少女來牽制這只惡鬼，但望著地上那只斷手，她卻根本無法再提起勇氣，做出此類嘗試。

    更別提此時的時雨已經(jīng)被快速反應(yīng)過來的青行燈抱走，與她隔了相當(dāng)一段距離。

    眼見那道惡鬼身影越靠越近，天照慌得握緊了手中的八咫鏡，不聲不響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。

    該死的惡鬼！只要人類的信仰不絕，高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