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及回答，電話又掛斷了。

顧異用了他高超的剮蹭技術(shù)在小區(qū)找了個空隙塞了進去，從后座拎出一把傘來扔進何易晞懷里：“舉著。”

說完車門一關(guān)就把衣服往頭上罩，何易晞愣愣，拎著傘從車里出來了，顧異鎖了車邁步就要跑又被一把拉了回來，顧異腦袋從衣服領(lǐng)子底下伸出來往天上看，看見一片的傘面：“干嘛呢大仙兒跟我雨中漫步呢。”

何易晞把傘往邊兒挪挪，沉聲說了句：“雨有點大?！?/br>
“嚯！一根藤上七朵花，風吹雨打都不怕，我一大老爺們還怕這個?！鳖櫘愑职褌阃赝仆?，何易晞沒做聲兒，有雨珠順著傘尖滑進了后頸，有點涼，慢慢的往衣領(lǐng)里面滑，還沒來得及焐熱，楊星子家就到了。

開門的是楊星子她爸。

長得普通中年男人的模樣兒，長得還挺溫和，眉眼帶笑，打量一遍他倆，把人往里面引。顧異亮亮證件，也跟他笑：“大哥您好，之前聯(lián)系過的，市局的。”

男人立刻就握顧異的手，忙不迭點頭：“對對對，之前聯(lián)系過，坐，坐?！?/br>
顧異跟何易晞往里面走，還扭頭問了句：“要換鞋嗎？”

男人跟他客氣：“不用，換什么鞋啊，反正地也不干凈。”

楊星子聽見客廳的動靜兒，從臥室里跑出來，依舊套著校服，寬寬大大松松垮垮罩在有些瘦削的身上，馬尾辮放下來，不知道是燈光的問題還是臉色不太好，有些青白，見倆人兒坐下來，有點局促的絞手指。

男人又指揮楊星子：“星子愣著干嘛呀，還不叫叔叔好?！?/br>
楊星子又蔫了吧唧的叫了聲：“叔叔好。”也不知道是沖誰。

男人扭過身問：“哎警察同志，不是說明天去警局嗎？怎么今天晚上就來了？”

顧異將男人看看，又看看楊星子，他在這之前大體了解了一下楊星子的家庭狀況，楊星子的親生父親在楊星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意外去世，留下她媽和她這個遺腹子，楊星子她媽拉扯她一段時間，又再嫁給了繼父楊年，誰知沒過幾年，她媽肝癌去世了，只留下了楊年與楊星子相依為命，唐鏡一邊兒聽，一邊兒嘆氣，感嘆這小姑娘命苦。

“我們懷疑楊星子同學今晚要出事，所以過來看看?！鳖櫘愑悬c兒后悔，他已經(jīng)把唐鏡叫過來的，只不過仨人兒的聲勢太浩大了，也沒地兒呆，總不能叫何大專家現(xiàn)在回家吧，只能咧嘴干笑。

楊年一愣，又重復(fù)一遍：“懷疑？”

“是這樣兒的，您知道前幾個孩子的情況嗎？”顧異見楊年搖頭，把手機露出來給他看，“前幾個孩子死前幾個小時內(nèi)，都曾經(jīng)在這個直播間里出現(xiàn)過，今天晚上這個直播間又開播了，根據(jù)我們調(diào)查到的一些線索，懷疑楊星子同學今晚可能有危險，所以還得麻煩您讓我們今晚上在這兒呆一陣?！?/br>
楊年聽到一半兒的時候，眉頭就皺起來了，隨后很快舒展開，笑著又站起來跟顧異握手：“哎呀，是你們辛苦，還麻煩你們這么晚過來一趟。”

顧異只得配合他演出握了一通手：“應(yīng)該的應(yīng)該的。”

眼看楊年眼神兒飄過來了，何易晞選擇視而不見。

此刻的直播間里主播仍舊沒來，彈幕刷的飛快，不是在討論今晚是誰來，就是討論今晚是個什么死法，楊星子倒了兩杯茶給他們倆擺上，又徑直回屋里寫作業(yè)去了。

三個老爺們陷入了莫名的尷尬之中，說話也不是，不說也不是，楊年帶著笑又推推茶杯：“警察同志你們喝水?！?/br>
顧異又擺手：“不渴不渴，您忙您的?！?/br>
楊年又問：“吃水果嗎？”

顧異再擺手：“不麻煩，您忙您的。”

楊年點點頭，點開個中央二套，盯著屏幕猛瞧，里面的財經(jīng)類新聞循環(huán)播放，催人入眠，顧異腦袋歪了歪，眼前景色就開始朦朧，瞬間手背被人彈了彈，再睜開眼看見何易晞在瞧他，又坐正了身，打開直播間瞧，還是沒什么動靜。

顧異就在于瞌睡的抗爭中渡過了漫長的幾個小時，一直到半夜，直播間還是沒人，許多興奮地觀眾都頗有遺憾的刷了句：“走了，明天還要上課/上班?！?/br>
紛紛退了出去，但仍舊有許多觀眾并沒有走，他們甚至開始嚷嚷起來要是主播五分鐘內(nèi)出現(xiàn)他們就刷跑車之類的。

楊年終于關(guān)了電視，客廳里連綿不絕的嗡嗡聲終于停了，陷入一片寂靜，他站起身來又扭頭看他倆，似乎是不打算走了，又猶豫的問了一句：“你們兩個……”

顧異跟剛反應(yīng)過來似的“啊”了一聲又站起身來搓手：“哦我們那個，在客廳等著，你們?nèi)バ菹伞！?/br>
下了雨的晚上還是有點兒的冷意，楊年點點頭走進臥室，抱了床薄被出來，遞給顧異：“晚上比較冷要不您倆先蓋蓋？”

顧異接過來晃腦袋：“您客氣您客氣。”

楊年又搖搖頭，往前走了兩步，突然停住步子，回頭說道：“警察同志您說我女兒有危險？”

顧異糾正他的說法：“是可能有，我們目前只是懷疑階段?！?/br>
楊年又了然賠笑：“哦哦對，您看你們兩個也不太方便，星子她一個人在房間里睡我也不太放心，要不這樣兒吧，我把客房的鋼絲床抱過來在她屋里守一晚上，如果出了什么事兒，我還能有個照應(yīng)，您二位也多瞇瞇?！?/br>
顧異“呃——”了一聲感謝話還沒出口，楊年就轉(zhuǎn)了方向往客房去了，搬出來個鋼絲床立在楊星子門口，又敲敲，喊了句：“星子，爸爸進去了？”

楊星子的聲音從臥室里透出來，帶著點兒悶：“您等下，我收拾一下?！?/br>
楊年又垂了手在門邊兒等等，跟顧異對上視線，又開始笑，就跟讓人點了笑xue似的，片刻楊星子打開門，問楊年：“需要我?guī)兔?？?/br>
楊年笑笑：“不用?！?/br>
說完邁進臥室，合上了門，從門縫里傳來的一絲光亮熄了，只剩下了客廳的一盞落地燈，透著沒有暖意的橘色光芒，落在沙發(fā)的一角。穿堂風從廚房往客廳串，何易晞起身關(guān)了窗戶，又坐了回來，合著雙手閉目養(yǎng)神，世界陷入一陣令人愜意的寂靜之中，仿佛天地驟然縮小至一隅，只留下身旁那人的呼吸聲，但也只不過片刻的安靜，顧異左搖右晃小雞啄米終于沒有抵抗得住瞌睡這種享樂主義的腐朽，身子一歪，靠在了何易晞肩頭，發(fā)梢還帶著水氣，氤氳往下透過襯衫，泛著濕意，黏在皮膚上。

何易晞不怎么舒服的睜開了眼，垂眼角看他，眼皮微顫，帶著睫毛扇扇，胸腔起伏，帶出鼻息落在他頸側(cè)，何易晞不自覺的捻了捻手指，晃晃肩膀，紋絲不動，行，睡的還挺熟。

顧異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，就好像是漫天的大雪，直凍得他手腳冰涼，身子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