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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還未散去,想到今年可能會遇上災(zāi)年,人人臉上都一層慘淡,煮粥抓糧的時候總是有意地漏回去一些,說不定現(xiàn)在省下的一口將來就是救命糧。 村西頭大約七八里地遠有一條河,雨水豐沛的年份這條河從逐鹿山的西北環(huán)繞過來,河面寬達幾十米,如今也因為干旱,水位下降變成了一條小溪似的涓流。生產(chǎn)隊里積極組織人力運水抗旱,肩挑的、手提的、小車推的,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齊上陣,可對于偌大的田地來說仍舊杯水車薪。 三娥每日里都要擠出一些時間和精力照顧她那株人參,不惜舍了力氣偷偷提水上山澆灌這株寶貝。如今滿井村的旱情這么嚴重,說不定她的計劃應(yīng)該再加緊些。 這抗旱大軍奮戰(zhàn)了一天回來,每個人都累得不想動彈,何同海甚至連手臉都不愿再洗一下就進屋栽到床上休息,何同川站在院子里提著毛巾擦臉,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。 三娥燒的米湯漸漸變稀,如今她若是用了雞蛋燒菜,何母都會提醒她一句‘省著點兒吃’。本就是青黃不接,再加上大旱災(zāi)年,難免讓人心生一種過到了末世的恐慌感。 “娘,別太擔心了,國家也不會不管咱們的,若是真的收成不好,上頭應(yīng)該會調(diào)糧食救災(zāi)的。”三娥想起二十一世紀的幾起天災(zāi)人禍,我□□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行動力的。 何母嘆了口氣,“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要調(diào)糧食救災(zāi)也得別處有富余才好,如今家家都窮,哪里又顧得上別處呢?” 似乎除了一場春日喜雨,沒有什么能夠迅速將滿井村人民臉上和心頭的愁苦掃清的了。可老天爺偏偏像是在和他們作對,日盼夜盼從初春一直盼到春末,除了一兩場龍王爺打噴嚏帶出來的毛毛雨之外,整個逐鹿山地區(qū)連一場像樣的雨水也沒降臨。 最近連林巧珍都鮮少上門奉獻眼淚了,可見水資源有多么匱乏??刹豢摁[不代表她放棄了,而是換了另外一種更加高明的方式狂刷存在感,若不是有高人背后指點,那就是這林巧珍已經(jīng)在曠日持久的拉鋸戰(zhàn)中鍛煉出了無比深遠的心機和無比堅忍的耐性,刻苦程度讓人動容。 每天一早何家的院門一開,林巧珍必然掛著笑低眉順眼地候在門口,何家的人罵她都罵厭煩了,通常情況下何同海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拎著水桶扁擔出門擔水,這工夫她就會進來院子里刷盆撣水掃雞屎,順帶手的活兒她都干,時不時還摸進廚房給三娥打下手,簡直就是何家白撿的一個田螺姑娘。 林巧珍這么做別人都冷著臉憋著厭煩,唯獨何杏子比誰都開心,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蹲在窗戶旁邊守著大門等她娘來,好幾次見沒人急著開院門,她還主動跑出來給她娘開門。 要說這何家人耐著性兒不去理她也有何杏子這層關(guān)系,畢竟這是孩子的親娘,寬厚的何家人還做不出當著孩子的面兒伸出冷巴掌狂扇這個‘溫婉賢惠’的笑臉人。她把她那些冷言惡語都藏得密不透風,只留下一張比劉慧芳還劉慧芳的臉來,洗心革面、重新做人也不過如此。 更高桿兒的是,這林巧珍如今借住在她滿井村的三舅公家里,每天隨著生產(chǎn)隊出工干活,畢竟她的戶籍關(guān)系還在何家,她的工分也是計入何家名下的,何家的收入有她的一份,自然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飯點兒來了不給飯吃。 這不三娥開始舀粥分飯,她就端著一摞碗候在旁邊等,“三娥meimei,還差兩碗,多給杏子盛些,我就要些稀薄的就夠了,謝謝了。”多么舐犢情深的親娘。 “不用謝,你自己來吧。”三娥端著自己那碗先進了廳屋,坐在何母身邊,假裝沒看見杏子沖她做的鬼臉。這小丫頭還真是養(yǎng)不熟的,自從林巧珍出現(xiàn),她就對三娥充滿敵意,足見她這親娘背后下的功夫。 林巧珍端著一稀一稠兩碗粥進來,直接坐到了何杏子身邊,慈愛滿滿地伺候閨女吃飯。她也不再刻意纏著何同川,但又不失對他的在意和關(guān)心。 “你這衣服袖口磨破了,脫下來我給你縫縫……” “天氣干,我再給你添碗茶吧……” “杏子說你有點兒咳嗽,大冷天出了汗別急著往下脫衣服,小心著涼……” 何同川把她當空氣她也不惱,有時不耐煩地懟她一句她反而更開心,看得三娥瞠目結(jié)舌。 * “娘,我難受……”今天一早起來,何杏子的小臉兒就懨懨的,這會兒更加沒精打采。 林巧珍朝她嘴里填了一大勺粥,“多吃點兒飯就不難受了,吃完了娘還要和爹爹、大伯他們?nèi)ド瞎つ兀砹丝刹缓??!?/br> 三娥一留神,瞥見何杏子額頭上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水泡狀疹子,再細看下巴頦上似乎也有一顆,“看看她是不是發(fā)燒了?” 林巧珍抬手朝她額頭上一探,“哎呀,真的挺燙,杏子,哪里不舒服?” 何杏子大概是剛剛吃的幾口又大又急,哇地一下吐了一地,這一吐,頓時全家人都慌了。 三娥也顧不上繼續(xù)吃粥,繞過何母來到何杏子身邊,解開她上衣的扣子檢查,“娘,你看,這孩子身上起了疹子了,像是水痘,臉上也有。杏子,覺得癢也盡量別抓,抓破了會感染的?!比鹄∷ハ蝾~頭的小手。 這水痘前一世三娥得過,通常在幼年兒童中傳播,是一種病毒引起的帶狀皰疹,大約一個星期就會自愈,得過的人會獲得免疫,但沒得過的人卻很容易被傳染,大人被傳染后的癥狀程度要重于兒童。 何母仔細看了看,“還真是,這水痘二川小的時候也得過,不打緊的。需得好好照顧著,抓破了會留疤,二川的肚子上就留了兩處?!?/br> 這邊三娥稍微放心,心想既然何同川得過就該不會被傳染了,結(jié)果林巧珍來了有意無意的一句又將她暴擊一萬點傷害,“哦,原來那就是水痘的疤,聽見了嗎杏子,千萬別抓?!?/br> 她假裝不經(jīng)意地用目光掃過三娥,帶著恣意的淺笑,這表情翻譯過來就是,看吧,我連何同川肚子上的疤都見過了,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有我的痕跡,至于你,拉拉小手而已,怎么和我比。 何同川朝三娥投來關(guān)切的一瞥,恰巧三娥已經(jīng)別轉(zhuǎn)過目光,“等我出去尋些清熱解毒的藥草,看看能不能幫杏子緩解癥狀。” “那就不用了,”林巧珍客氣地婉拒,“娘,今天我就陪陪杏子吧,不去上工了?!?/br> 何母沉著臉,“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