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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言情小說 - 亂世長寧在線閱讀 - 分卷閱讀62

分卷閱讀62

    塵了。

    “你大概可以出家了?!鼻G長寧對易禾說道。

    易禾搖了搖頭:“出家人皆要削發(fā)明志,如此太丑。”

    天漸明亮,約莫是到了正午之時(shí),編鐘的樂聲才苒苒而息。

    雪漸漸停了。

    雖還是沒有陽光,但地面的積雪將四處的光線反射得極是明亮。

    隨著最后的一縷樂音安靜下來,有宦官尖細(xì)的嗓音響起。

    “林王到。”

    荊長寧安靜沉眉,恭敬地伏身低下行禮。

    兩手交疊,落在冰冷刺骨的白雪間。

    她揚(yáng)唇笑了笑,手心的白雪融化了些。

    在荊長寧的身后,黎夏中規(guī)中矩,南宮落月依舊白紗遮面,亦是隨著眾人伏地行禮。

    喧鬧的人群安靜下來。

    荊長寧行的是平民見到君王的大禮,羽眠行的是公子之禮,易禾行的是世子之禮,此間,倒是景華只是拱手作揖,以晚輩之禮相見。

    一眼望去,清晰的身份高低,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林王便在這樣一幕間,邁步而前,厚厚的積雪在他的腳下吱吱作響,腳步踏過,只余一汪汪暗色的印記。

    他的身上披著狐皮大氅,是雪地里的最珍貴的紅狐,毛鍛順滑油亮。

    荊長寧安靜地跪伏著,目光平和寧靜,掌心的溫度被積雪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吞噬,漸漸有些發(fā)涼。

    “都起來吧。”林王渾厚的嗓音在雪地里響起,“這場雪來得突然,孤未來得及搭建行宮,倒是委屈了各位?!?/br>
    荊長寧安靜起身,目光依舊低垂。

    未來得及搭建行宮?

    以林國的國力,臨時(shí)搭建出一處簡易的行宮絕不是難事。

    但林王卻讓眾人在雪地里枯等許久,其用意不難猜測,不過又是一種立威罷了。

    “林王言重了,區(qū)區(qū)一場雪,哪里能奈何得了我們,再說祭祀向來講究誠懇,露天行禮,更顯心誠不是?”景華笑嘻嘻說道。

    林王笑了笑,臉上的皮rou抖了抖:“景王說的有理?!?/br>
    “接下來就該祭祀了吧?!庇鹈咴捯羝胶?,“只是不知林王這番相邀,為祭祀做了何準(zhǔn)備?又打算祭祀天上哪位先祖?”

    向來祭祀都是由文天子主持,林王這番作為,在座諸人皆是心知肚明,雖表面上迫于林王的威勢不敢多有微詞,但終究來說又有誰愿意甘居人下?

    就拿羽國而言,羽國坐擁城池一百二十多座,戰(zhàn)車兩千余,國力雖比不上林國,但相差也不是很多,只是羽國國風(fēng)向來醇和,從王君到百姓,崇尚仁義,厭惡興兵,若非如此,羽王想必也不會讓羽眠來此參加林國的會盟。

    “祭祀嗎?”林王挑了挑眉,“孤確是準(zhǔn)備了一份大禮祭祀上天,也祭祀我林國的祖先?!?/br>
    說罷,他一揮手:“來人,請祭女?!?/br>
    祭女?

    眾人的目光隨著林王的話音,向著那來人的地方望去。

    那是一個(gè)女子。

    那是一個(gè)全身赤裸的女子。

    她赤裸雙足在雪地間踽踽而行,渾身被凍得呈現(xiàn)著烏青的顏色。

    她似乎沒有早已失卻了力氣,卻強(qiáng)逼著自己走得穩(wěn)些。

    她的面容沒有一絲神情,不是平靜,而是仿若行尸走rou般的空洞。

    荊長寧抬眸望了過去,被凍得通紅的手心卻漸漸攥緊,指甲硌得手心泛出痛楚。

    依照祭祀的禮儀,首先便是呈上祭物,一般都會是些牛羊牲畜,而此刻,這又是做什么?

    她下意識斜眸望向了林王。

    那身穿狐裘的中年人眼窩深陷,眼球陷在眼窩之中看不出情緒。

    而他的一側(cè),立著的人不是別人,正是那一襲墨衫的墨涼。

    目光一個(gè)對視,荊長寧恍惚間覺得墨涼的神情似乎自始至終都落在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她平靜地撇過頭,目光重新落回那個(gè)踽踽獨(dú)行的女子身上。

    心中思緒沉沉。

    她……是此次祭祀的祭物嗎?

    前方不著痕跡地伸開一只手,易禾身形挺正,右手卻伸到荊長寧手邊,攤開了荊長寧攥著的手心,然后暗暗地握住。

    心像是一瞬間便靜了。

    透過相觸的指尖,像是能觸到其間血液流動的溫度。

    兩個(gè)人像是尋覓著方向的旅人,結(jié)伴取暖。

    荊長寧知曉,易禾是在安慰她。

    “來人,取孤的引龍弓來。”林王道。

    墨涼接過宦官遞來的一把朱漆長弓,俯身遞到林王面前。

    林王屈指輕輕在弓弦上彈了彈,一道沉悶的嗡鳴聲在天地間顫動。

    他舉弓,搭箭,手腕一揚(yáng),朱漆長弓彎成滿月的弧度,箭尖便指向了那雪中踽踽而行的女子。

    那女子走到眾人中央,如行尸走rou般站定,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在閉眸的那一瞬,她的身上才在恍惚間有了一絲生命的顏色。

    她揚(yáng)了揚(yáng)唇,揚(yáng)頭迎向天際。

    像是接受了死亡的宿命。

    荊長寧只覺易禾握著自己的手加了些力道,她反手握住易禾的手,掌心用了些力。

    她知曉,他也是緊張的。

    他在緊張的時(shí)候卻在勢圖安慰著她。

    握緊易禾手心的時(shí)候,荊長寧抬眸望向了站在最中心的女子。

    蒼茫白雪,踽踽獨(dú)行。

    生或死。

    她不過是這場祭祀的祭品,林王會以她的死亡告知在場的每一個(gè)人,林國的積威是用血腥堆砌。

    或死,或卑微臣服。

    目光透過那若行尸般的女子,荊長寧忽的覺得目光濕潤了起來。

    當(dāng)年,于列國之前,曾經(jīng)有一個(gè)六歲的男孩子,也是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,卑微而屈辱地死去。

    繩索捆縛在他的頭顱和四肢之上,馬匹飛馳,只落下一地撕裂的臟器和肢體。

    不遠(yuǎn)處,墨涼的目光依舊落在荊長寧身上,不曾有一刻移開,亦不曾有一絲溫情的波瀾。

    ☆、第65章 垂死間掙扎

    “不!”

    一聲嘶啞的哀求刺破皚皚雪色。

    一個(gè)婦人沖破會盟之外兵士的阻攔,像是瘋了一般沖到場地之間,抱著了那渾身赤裸的女子。

    她哭泣著,將身上單薄的麻布外衫手忙腳亂地脫下,便披到了那赤裸的女子身上。

    隨后,她對著林王重重跪下。

    “求王上饒了小女一命,老婦愿替小女去死?!彼凳妆莅?。

    林王手中長弓依舊呈滿月之狀,目光中露出怒容,斜斜望向了墨涼的方向。

    墨涼鏗鏘跪雪地上。

    “是臣失職,讓這婦人闖入擾亂祭祀,請王上允臣?xì)⒘诉@婦人,臣自去獄中領(lǐng)刑罰?!彼谅曊f道。

    林王哼了聲,沒有說出命令的言詞,墨涼靜靜地在雪地間跪著。

    林王望向了場地間兩個(gè)女人。

    老婦將女子護(hù)在身后,目光恐懼步伐卻絲毫不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