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長劍穿胸而過。

    他怔怔地望著墨涼唇角噙著的溫朗笑意，眼眸中全然是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“世子……”他瞪大眼睛無聲道。

    墨涼唇角的笑意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收起，仿佛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
    他平靜地拔出劍，手附到黎澤臉上，闔上了他瞪開的眼睛。

    旋即染血的劍置于地面，輕彈出錚錚之聲。

    “真狠啊?！憋L(fēng)滅搖頭輕嘆一聲。

    文逸捂住嘴，怔怔地望著墨涼干凈利落地殺人。

    墨涼停頓了片刻，直到感覺到林蔚然的暗衛(wèi)已經(jīng)離開，然后望向了一個方向。

    “既然跟來了，便過來吧?！蹦珱鰧χ囊莶厣淼姆较蛘f道。

    ☆、第310章 陪你就是了

    文逸咬了咬牙，從竹林后走了出來。

    她和南宮落月學(xué)的刺客之法足夠隱蔽，甚至連林蔚然的暗衛(wèi)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她，只是剛剛神情波動，一不小心露出了馬腳。

    黎澤的的胸口涌出的血已經(jīng)漸漸停了些。

    “楚長安……”文逸目光有些躲閃。

    “怕了？”墨涼微微側(cè)頭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文逸的話音有些躲閃，她并不是沒見過殺人，甚至她親手也殺過人，但如此磊落地殺一個無冤無仇的人，她做不到。

    “對了，你應(yīng)當(dāng)認(rèn)識黎夏吧?！蹦珱龅脑捯綦S意，“那你也應(yīng)該知道譚易水是黎夏的二哥?！彼搜劾铦桑八抢柘牡拇蟾?，也是譚易水為什么會遲遲徘徊在林國與四國盟軍之間的原因?！?/br>
    文逸目光瞪大，難以置信地望著黎澤：“你……你為何要?dú)⒘怂?？?/br>
    墨涼望著文逸，目光溫溫淡淡。

    “這個世上有光明就會有黑暗?！彼抗庥朴疲澳憧芍?？”

    文逸后退兩步，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不信?！彼а勒f道。

    “那你可還知道，當(dāng)初用黎澤威脅譚易水的方法是我提出的，而今殺了黎澤也是我向王上求的?！蹦珱龅脑捯羟宓?。

    “我不信?！蔽囊輷u頭。

    “還有當(dāng)初所有人都以為是寧兒殺了丹王和梅姬，所以羽國和云國才會公然宣稱不會聽從寧兒所謂的合縱，其實(shí)不是，丹王和梅姬是我殺的。”墨涼繼續(xù)道。

    “我還是不信?！蔽囊菝蛑綋u頭。

    “信也好，不信也罷。”墨涼嘆了聲，“還有云國，還有落峽。這個世上并不是你想得那么完美，光明與黑暗相伴而生，如果寧兒是光明，那我就是黑暗。”

    說話間，墨涼帶著打量的目光望著文逸：“不知道寧兒有沒有和你提過，你還是太單純了些?！?/br>
    文逸抿著唇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你錯了，我從來不單純?！彼捯粑㈩?，“我只是，不愿意去相信。不愿意去相信長寧口中說的，那個世上最好的哥哥，有朝一日會變成而今這個樣子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不管你信不信，事實(shí)就是如此?！蹦珱龅脑捯粢蝗缂韧仄胶停瑓s也一如既往地字字誅心。

    風(fēng)滅嘆了聲，搖著步伐向遠(yuǎn)處走去。

    “癡兒啊癡兒?！彼麌@道。

    一行清淚忽地從文逸臉容上滑落。

    墨涼安靜地望著她，目光不知從何時起溫柔了起來，像是一灘春水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不能留下，我是真的會殺了你，你得走，在我沒有改主意之前，從密道離開，會是臨秋城外的一片亂墳崗，向東南方向一直走，就能回落峽了，你出來那么久，寧兒會擔(dān)心的?！?/br>
    文逸抿唇，就這么一直沉默著，安靜地沉在自己的世界里，沉浮著，飄搖著。

    墨涼的話在她的腦海中回旋著，字字沉重。

    可是她沒有回頭，也沒有躲閃。

    良久后，她揚(yáng)起臉望向墨涼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，我認(rèn)定了你是我相公，哪怕你已經(jīng)沉入地獄之中也無妨，大不了我陪你就是了?！?/br>
    她仰起臉，笑容在一瞬間綻放，燦爛奪目。

    墨涼的心頭被這樣的笑狠狠地觸動了。

    哪怕你已經(jīng)沉入地獄之中也無妨，大不了我陪你就是了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我不值得。”墨涼忽地上前一步，用力地抱住了文逸。“謝謝，可是，我不能。”

    有咸澀的淚從眼角滑落，墨涼已經(jīng)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流過淚。

    只是那一瞬間，心頭似被重?fù)袅艘话恪?/br>
    謝謝你，可是，我已渾身罪孽，甘愿永墮黑暗，又怎能再拖累你？

    “你問我，為何落峽之戰(zhàn)后會吐血不止暈倒，那我告訴你，我活不了多久了，我已是強(qiáng)弩之末，我這樣的人，注定在黑暗中孤孤單單地死去，而你不同，你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，你會遇到喜歡你對你好的人，只是那個人，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墨涼話音落下，推開文逸。

    文逸搖頭：“長寧曾說，她很難認(rèn)定一個人，但一旦認(rèn)定了，便會毫無保留地信任，我也一樣。從落峽之中第一次見到你，我就認(rèn)定你了。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個瞬間，我不管你是光明還是黑暗，你還能活多久，我認(rèn)定的路，我不后悔。”

    墨涼怔了怔，然后笑了。

    仿佛千年凍雪一朝回春，秀雅絕倫。

    “我本來想傷你，就像傷寧兒，傷譚易水一般傷你，可是你為什么要陪我呢？明明我已是罪孽纏身的人。”他低頭一嘆，“那，我再告訴你一件事，可好？”

    文逸望著墨涼的笑，心底有些帶著痛的幸福，她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墨涼望了眼黎澤。

    “他還沒有死?！蹦珱鏊餍灾毖裕拔易援?dāng)年楚國國滅便中了月沉之毒，久病成醫(yī)，這些年也浸yin醫(yī)藥之道。那一劍并未刺穿黎澤的心脈，只是為了瞞過林蔚然的暗衛(wèi)?！?/br>
    文逸驚了驚，忽的又笑：“我就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墨涼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可是這還不夠。”他說道，“他雖未死，卻也離死不遠(yuǎn)了，普天之下，能救他的人，大概只有蕭嶸。”

    文逸望著墨涼認(rèn)真地神色，似是想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從密道離開，會在亂葬崗出來，同時我會派人將黎澤放到亂葬崗，你幫我，帶他去落峽，是生是死，全看他的造化了?！?/br>
    文逸抿了抿唇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卻又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似是答應(yīng)了，卻又不想離開。

    “聽話?！蹦珱龅馈?/br>
    文逸深望了墨涼一眼：“我可以答應(yīng)你，可是我有個條件?！?/br>
    墨涼笑了笑：“不管什么條件，我都答應(yīng)你?！?/br>
    文逸忽地抬頭，在墨涼唇上輕啄了下。

    “等我回來?！彼J(rèn)真道?！澳阋欢ㄒ任一貋??！?/br>
    墨涼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溫溫一笑。

    “我等你回來?！彼f道。

    文逸望了眼黎澤，牙關(guān)一咬，轉(zhuǎn)身奔離。

    她雖頑劣了些，但她知曉輕重。

    救了黎澤便相當(dāng)于解了譚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