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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后如果可能,也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?!?/br>第二天早晨,魏謙早早就去公司開會了,魏之遠收拾好了行李,和宋老太交代一聲,最后在家里轉(zhuǎn)了一圈,確保自己沒有什么遺漏,這才帶上門走了。他不知道自己這種蠶食鯨吞的策略怎么樣,魏之遠決定要試探一下,自己在身邊的時候是不行的,偶爾遠離幾天,才能看出對方的丟盔卸甲情況,所以他才答應了老師的邀請。這是一次進度測試。魏之遠還不知道,自己未來一段時間的對手是三胖這個隱形破壞分子,他還在樂觀地估計,這么下去,自己得手也就是一兩年的事。他還以為自己還有大把的時間,可以徐徐圖之。小寶假期短暫地住進了藝校宿舍,加訓,所以魏之遠一走,家里就空了下來。宋老太吃力地拄著拐杖,從房間里挪動出來,在屋里溜了兩圈,已經(jīng)是大汗淋漓。“我是個廢人了啊?!彼?,低頭看著手里的拐棍,“這東西拿起來就扔不掉了?!?/br>她心情郁郁——最近一段時間,宋老太總是這樣,給她吃,她就吃,給她買東西,她就慣常訓斥別人不會過日子,她要么顯得怒氣沖沖,要么沒精打采,變得極其難以討好,誰都不知道怎么讓她高興高興。宋老太清楚地知道自己變傻了,她開始失去了對數(shù)字的敏銳,算不過賬來了,連錢財?shù)母拍钜驳×似饋?。前面說的話,過兩分鐘就忘了,說完再過好半天才又會想起來,發(fā)覺自己說了惹人煩的車轱轆話。宋老太堅強地活了下來,堅強地恢復良好,卻失去了快樂的能力。而會說會笑的小寶一走,她就更孤獨了。宋老太緩緩地挪動著拐杖,開門去了隔壁,她打算找麻子媽坐一坐,她現(xiàn)在說話含混,要說好幾遍別人才能理解,他們都忙,宋老太怕招人煩,于是也只有麻子媽有這個時間陪她聊天了。等她進了麻子媽的家,宋老太發(fā)現(xiàn)麻子媽正盯著一張陳舊的、本市地圖發(fā)呆。宋老太問:“她姨,你干什么呢?”麻子媽轉(zhuǎn)過頭來,見了宋老太,卻并不慌張,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,被任何人看見都會大驚小怪,唯有這個老太太不會。她們分享著同樣無能為力的生理感受,也有著同樣的痛苦和孤獨。“大姐,”麻子媽壓低了聲音,帶著一點奇異的、好像知道自己即將去游樂場的孩子那樣純粹而期盼的笑容,她對宋老太說,“我打算要走了。”第五十一章宋老太睜大了昏花的老眼看了麻子媽一會,而她連表達能力也受到了限制,明明有話想說,卻怎么也理不清順序,只能任它們擁堵在僵硬的舌頭下面。麻子媽平淡地解釋說:“您看,我父母早不在了,男人死了,現(xiàn)在連兒子也沒了,沒有親人了。我自己又是這個模樣,本來就沒什么勁了,活著也是給人家當拖累,但是我以前總是想,我要是不活了,三兒和謙兒他們吃那么多苦不就白費了嗎?所以一直不敢死,前兩天我大姑姐來了一趟,跟我說這房子值不少錢,這倒提醒我了,我這條老命還值一套房子錢呢,我要把房子留給那倆孩子?!?/br>宋老太吃力地說:“你瞎想什么呢?”“我沒瞎想,我就是想挑個好地方,走了以后,讓別人找不著我?!甭樽計屳p快地說。似乎生命對她而言,已經(jīng)成了一種痛苦的背負,這使得她奔赴死亡的過程格外輕快。麻子媽說到這,轉(zhuǎn)頭問宋老太:“大姐,您跟我一起走嗎?”宋老太連忙搖頭,含含糊糊地表達:“可不敢,在我們老家,誰家老人這樣,那讓人家怎么戳你們家后輩兒孫的脊梁骨??!”她話說得急,麻子媽聽了好幾遍才明白,隨即,她笑了起來:“您想得太多了,我的老jiejie,咱們住的這地方,出來進去的,誰認識您是誰啊?樓上住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您認識嗎?誰戳得著誰的脊梁骨呢?”宋老太反駁不出,她的伶牙俐齒被一場大病崩碎了,現(xiàn)在別人就是當面罵她,她都反應不過來該怎么回話了,急得滿臉通紅。麻子媽笑起來:“您慢慢說,不著急,咱們姐倆現(xiàn)在都是閑人?!?/br>麻子媽雖然沒有直說,可這樣一走,不就是死嗎?人怎么可以尋死?那多……多丟人呢!宋老太拼命地思考著該如何阻止她,努力讓自己劇烈起伏的呼吸漸漸放緩。她現(xiàn)在的短期記憶差得要命,幾十年前的事卻反而像是河床下面的石頭,隨著水面漸漸干涸而顯露出來。宋老太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往外蹦,試圖讓自己的咬字更清楚一點。“我七八歲的時候,正趕上鬧日本兵,他們就在城西邊有個大本營,進進出出還有好多日本娘們兒,我三爺他們家就住在那邊,大人不敢走,小孩倒是沒人管,我爺就讓我去給他們送糧食。其實管也不怕,我媽生了五個閨女,那會都叫丫頭片子,丫頭片子不值錢,活一個死一個的,除了親娘,誰在乎呢?”宋老太看著麻子媽,殷殷地說,“當時我年紀小,也不知道害怕,也不知道日本兵會殺人,來回走了多少趟,可就真的沒碰上過什么事,我爺都說我命大。”麻子媽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。宋老太見無法打動她,只好繼續(xù)說:“后來三年自然災害,挨餓,沒吃的,大隊能分點糧食,可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,也輪不到我們吃。寒冬臘月里,我跟我嫂子拿著最后一塊咸菜疙瘩兌涼水吃,我說等春天地里野菜長出來就餓不死人了。我嫂子說:‘嘿,你還想活到開春?我可不敢想那么多?!Y(jié)果怎么樣?我們倆都活到開春了,還活成了兩只七老八十的老王八?!?/br>這一次,麻子媽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漠然起來,她渾濁的目光中似乎有一層膜,輕飄飄地把宋老太所有的話都隔絕在了耳朵外面。宋老太費勁地探過身,抓住麻子媽僅剩的、變形的一只手,用力晃了兩下:“活著吧,大meimei,多難啊,活著吧!”麻子媽沉默良久,終于還是搖了搖頭:“您甭說了,我都想好了,等我決定出去哪,研究出怎么去,就找機會走?!?/br>宋老太嘆了口氣,抹了一把眼睛,可是她眼睛太干,已經(jīng)不那么容易哭出眼淚來了。麻子媽問她:“這事,您會給我告訴別人嗎?”宋老太沒來得及深究,就已經(jīng)本能地搖了頭。麻子媽臉上露出一個又像是如釋重負、又仿佛明白了什么的表情,她下了斷言說:“我就知道……我就知道啊,總有一天,您也會跟我一樣的?!?/br>后來宋老太拄著拐杖,拖著沉重的腳步,從麻子媽那離開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