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9章 人的復雜之處也正在于此
離開虛擬世界的方法很簡單。 只需要伸手觸摸太陽xue的位置,就能將眼鏡摘下。 在與方法博士旳閑談中,楚光得知101號避難所的居民已經(jīng)放棄了rou身,將意識上載到了虛擬世界,擁抱了更高等的進化。 并由此而獲得了新生。 他似乎認識404號避難所的初代管理者,但對于那個人的事情卻不愿多提,只是用教授這個名字稱呼他。 然而從他的態(tài)度中,楚光能感覺到,那無需多言的尊敬。 一個奇怪的念頭浮現(xiàn)在楚光的腦海中。 難道他的導師和404號避難所的初代管理者其實是同一個人? 不過當他把這個問題問出來時,那個男人卻并沒有承認,只是淡淡笑了笑,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。 “……我們的世界最初只有6000人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有30億人口,其中絕大多數(shù)誕生于復雜的自演化運算。而我們只需要消耗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資源,就能滿足全部的物質與精神需求?!?/br>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,男人的視線越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。 遠處能看見城市的輪廓。 “我將畢生積蓄都花在了這兒,在避難所中儲備了足夠多的資源,足以維持整個世界平穩(wěn)的運行千年,甚至更久。很久以前我就決定了,” “但總有一天它會消失。” 聽到楚光這句話,方法博士笑了笑,用很輕的聲音反問了一句。 “是的,但什么是永恒的呢?” “堅不可摧的聯(lián)盟也不過只存了一個多世紀,我們繁榮的時間甚至不如沉淪的時間更久?!?/br> “而在這里,我們能預期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天,并在末日來臨之前從容地迎接我們最后的命運,我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。” 說著,他從長椅上起身,微笑著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楚光。 “感謝你陪我待了這么久,不過現(xiàn)在我得去找我的妻子和女兒了。如果對我們的世界感興趣的話,你可以四處走走?!?/br> “這個世界很大,永遠不會讓你感到無聊。當然,你要是喜歡這兒,留下來也是可以的。” 最后那句話,不像是在開玩笑。 楚光有過那么半秒鐘的猶豫,但也僅僅只是半秒鐘。 “不必了,那邊也有很多人在等著我?!?/br> 他承認這里很美。 干凈的陽光、空氣和水,無盡的資源供養(yǎng)著30億人口。 這里是真正的“游戲世界”。 也是完美的烏托邦。 這里沒有異種,也沒有掠奪者和變種人,甚至連剝削這個概念都不存在。 然而也正是因此,楚光擔心自己沉溺在這美好而虛假的夢境里。 從長椅上起身,他抬起食指按在了太陽xue的位置,摸索到了一個透明的凸起。 按照這位方法博士的說法,只要將它摘下便可以從這里離開。 然而就在楚光正打算這么做的時候,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,脫口而出道。 “如果我選擇留下來,你口中那個教授的實驗不就失敗了嗎?” 沒有記錯的話。 自己死去之后,404號避難所便會執(zhí)行關閉程序,形態(tài)形成場裝置也會停止運行,等待時機成熟之后重新開啟。 也許是十年后,也可能是一個世紀,甚至更久遠的未來。 “無所謂,你既然走到了這里,就一定會拒絕?!蹦腥说哪樕虾鋈宦冻鲆荒ń器锏男θ?,“你就把那句話當成一句客套好了?!?/br> 那笑容讓楚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 他倒是想來個不按套路出牌,但自己要是真這么做了,也沒準正中這家伙下懷。 “你就在這做一輩子白日夢好了?!?/br> 望著那漸漸隱去的身影,博士笑著揮了揮手。 “借你吉言。” …… 五彩斑斕的色彩從意識中抽離,墨色的鏡片映入了眼前。 楚光將眼鏡摘下,放在一旁桌上,起身走去了門口。 門推開。 看到出現(xiàn)在門口的楚光,等候在門口的士兵們終于松了口氣。 站在一旁的霍恩也是一樣。 他將手伸進袖子,取下了戴在胳膊上的vm,遞給了站在門口的楚光。 “先驅大人讓我將它交給您。” “謝謝?!?/br> 簡單地客氣了一句,楚光伸手接過了那塊腕載電腦。 也幾乎就在他食指觸碰的一瞬間,淡藍色的彈窗浮現(xiàn)在了他的眼前。 【任務:回收101號避難所管理者的vm(已完成)】 【獎勵:3500個基因序列】 看著呈現(xiàn)在面前的彈窗,楚光眼中不禁浮起一抹欣喜,揚起食指在耳機上點了下。 “小柒。” 話音落下,耳邊傳來小柒的聲音。 “在呢主人?!?/br> 楚光立刻下令道。 “重啟玩家招募!” 小柒:“收到!” 干凈利落的回答之后,暫停許久的封測資格發(fā)放終于重新啟動。 仍然是按照每天20個賬號的標準。 這次他會更側重于招募一些有想法、有創(chuàng)意的玩家,在確保中立以上立場不變的前提下,豐富玩家社群的多樣性。 3500個基因序列,足夠用到年底去了??紤]到秋季之后的糧食豐收,還有逐漸放大的糧食進口額度,這個封測資格發(fā)放速度是最合適的。 很快又有一批新鮮的小韭菜入場了。 真好! 楚光看向了手中的vm。 這大概是他從《管理者工作日志》接到的所有任務中,完成難度最簡單的一個了。 最開始看到任務獎勵的時候,楚光還以為這任務會有多難。 結果沒想到,101號避難所的管理者真就只是想看看他,根本沒有別的打算或者說企圖。 對于楚光而言,就像走了個cg過場。 忽然想到什么,楚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霍恩,好奇問了句。 “你們平時也是通過這種方式交流的嗎?” 霍恩輕輕點頭。 “是的,畢竟開一次門需要耗費的能量不小,通過虛擬現(xiàn)實系統(tǒng)會更節(jié)能?!?/br> 楚光問道。 “你沒有想過留在那里?” “留在……那里?” 霍恩的眼中一片茫然之色,“你是說那個純白色的房間嗎?可那里什么也沒有吧。” 楚光眼中不禁浮起一絲怪異。 好家伙。 敢情101號營地的居民,根本沒有真正去過那個世界。 不過想想也是。 若非心智堅定之人,在見過了那個世界的繁華之后,恐怕很難保持本心。 畢竟人這一輩子也不過百年而已,如果能獲得千年的安寧,rou身確實沒什么值得留戀的。 見楚光的表情有些異樣,霍恩不由問道。 “有什么問題嗎?” “沒什么,挺好的。”楚光隨口說了一句,很快結束了這個話題。 霍恩一臉茫然地看著他,雖然困惑,但并沒有繼續(xù)追問。 畢竟這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。 “看來您與我們的先驅相談甚歡……請問您還有什么需要嗎?” “沒有了,感謝你們的招待?!?/br> 最后看了一眼那座仿佛固定在空間上的齒輪狀距門,楚光接著看向了呂北等一眾近衛(wèi)兵團的士兵。 “走吧?!?/br> …… 離開101號避難所之后,楚光回到地表。 他先是順路探望了一下夏鹽和小魚還有其他的學生們,接著又去黎明城的工地上轉了圈,最后回了第二兵團的駐地。 當他跨過軍營大門的時候,一群小玩家正扛著一頭長了三根角的野鹿,從森林的方向回來。 他們將獵物帶到了營地的火堆前,準備將它烹飪成野味。 注意到了管理者,玩家們眼睛一亮,那表情就像是發(fā)現(xiàn)了珍奇動物似的,立刻朝楚光這邊看了過來。 其中一名代入感比較強的玩家拍拍手起身,小跑到楚光面前,恭敬地說道。 “尊敬的管理者大人,我們剛打到一頭野鹿,正打算把它給烤了!” “您要是不嫌棄,我們這兒有多的位置!” 楚光正好也有些餓了,便笑著說道。 “那我就不客氣了!” 那玩家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,顯然是沒想到楚光答應的這么干脆。 不過很快,那驚訝的表情便化作滿臉的高興,緊跟著興奮的點了下頭。 “好嘞!” 見同伴把管理者帶了回來,一眾玩家立刻將他拉到一邊。 “淦,你怎么把npc帶過來了?” 那玩家不好意思一笑,撓了撓后腦勺。 “嘿嘿,我還不是想著能加好感度,萬一要是解鎖了隱藏任務,那不就發(fā)達了!” “嘶……你這么一說好有道理?!?/br> “那莪可得認真點做!” 聽著玩家們滴滴咕咕地惦記自己的好感度,楚光有些忍俊不禁。 不過看著他們忙前忙后處理獵物的樣子,到底還是沒有笑出聲來。 處理獵物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。 包括剝皮和剔除多余的脂肪,以及撒上避難所特制的香料。 為了將獵物架在炭火上,一眾小玩家忙得不亦樂乎。 當太陽落山,楚光總算吃到了玩家們烤出來的野味。 nongnong的香味兒在唇齒間擴散,可惜這兒沒有啤酒,否則就更爽了。 握著手中的鹿腿,楚光不禁有些感慨。 與其說他是舍不得這個世界,倒不如說是舍不得那些勤勞勇敢的小伙伴。 “謝謝你們,很美味,感覺驅散了一整天的疲憊……你們要是開一家燒烤店肯定能火?!背庥瞄_玩笑的口吻說道。 先前將他拉到這兒的那個小玩家,再一次站了出來,一臉忠誠地說道。 “不客氣!” “能為您效勞是我們的榮幸!” 圍在火堆旁的小玩家們,也都一臉期待地看著楚光,眼中閃爍著未來可期的光芒。 那神情仿佛在呼喚著。 漲了! 好感度! 肯定漲了! …… 一夜無話。 次日天亮,楚光坐上了返回曙光城的火車,結束了對黎明城和101號營地的訪問。 除了3500個封測資格之外,這趟行程的另一個收獲便是,楚光對于廢土起源的困惑總算是得到了答案。 200年前的那場末日之戰(zhàn),發(fā)生在人聯(lián)的母星與殖民地之間。 而爆發(fā)戰(zhàn)爭的動機,似乎也不是為了什么獨立或者純粹的經(jīng)濟利益。 畢竟如果是為了這兩個目標,很難會打到這個份上。 這種奔著完全毀滅對方的打法,簡直就像是兩個不同物種之間的廝殺。 而這背后或許存在著某種自己尚不了解的隱情…… “歷史是個循環(huán),但通常不會簡單的重復?!?/br> 坐在列車上,楚光在整理筆記的時候,將這句話寫在了這一章的最末尾—— 關于101號營地的一章。 …… 404號避難所。 b2層的倉庫,殷方正站在一臺動力裝甲前,在兩名工程師的協(xié)助下,將a3型航天鋁材打造的護甲固定在了破損的切口上。 整個裝甲的表面經(jīng)過了一定程度的拋光,看起來煥然一新,外殼也漆上了嶄新的城市迷彩涂裝。 和泉水老兄抽到的那套“戰(zhàn)損風格”的外骨骼不同,在維修這臺“龍騎兵”的時候,殷方明顯傾注了更多的心血,力求將其恢復到最完美的狀態(tài),而不是抱著“能用就行”的心態(tài)隨便將就一下。 也正是因此,當楚光在看到這臺動力裝甲的時候,一時間差點沒認出來。 “你回來了?我正要向你報告好消息呢!” 看著從門口走來的楚光,殷方停下手中的工作迎了上去,眉飛色舞地說道。 “這臺動力裝甲的狀況簡直堪稱完美!不只反應堆和電池是好的,連戰(zhàn)術頭盔的全息影像都是完整的!你到底花了多少錢買回來?” “我要說沒花錢你肯定不信?!背獯蛉ち艘痪湔f道。 殷方呵呵笑著說:“怎么會?我最多會說一句不愧是你。” 什么鬼? 爺是那種會白嫖的人嗎? 楚光翻了個白眼,懶得和他解釋,直接結束了這個話題。 “我見到了你的祖師爺?!?/br> “啥?” 突如其來的話,讓殷方愣了下。 楚光沒有停頓,繼續(xù)說道。 “那個方法博士?!?/br> “方……法?” 殷方回過了神來,一臉吃驚地看著楚光,一時間不知該做何表情。 “等等……你見到了方博士?在哪兒?和之前一樣是全息影像嗎?還是——” “在101號避難所,”楚光打斷了他的語無倫次,說道,“他是那里的管理者?!?/br> 空氣微妙的安靜了一會。 殷方做了個深呼吸,讓自己冷靜了下來。 捋了捋紊亂的思緒,他伸手捏著眉心,片刻之后問道。 “他是一個怎樣的人?” 楚光想了想說道。 “老實說,是一個不怎么討人喜歡的家伙,但這只是站在我的角度,沒準你們學院出身的人有不同的評價。” 殷方的表情有些微妙。 “學院的藏書有關于他的記載,對他的評價是一名悲觀的現(xiàn)實主義者。不可思議……他居然在101號避難所,我一直以為他被埋在了彷徨沼澤?!?/br> 說到這里,他的話鋒忽然一轉。 “你為什么不把他請出來?他在學院的存在感,雖然比不上另外兩位創(chuàng)始人,但追隨他的學者同樣不在少數(shù)。如果他振臂一呼,搞不好能忽悠不少學院的研究員加入你們?!?/br> 看著一臉奇怪看著自己的殷方,楚光做了個無奈的表情。 他確實有這樣想過。 甚至還想過從那里忽悠幾個工程師出來幫忙干活兒。 畢竟他們教出來的學生都這么牛掰,想來他們自己手上的本事也不弱。 然而…… “他和101號避難所的居民……選擇了以另一種形式活著,將意識上傳到了電腦,總之不太可能從那扇門里出來了?!?/br> 殷方愣了一下,低頭思忖了片刻,半晌之后嘀咕了一句。 “唔……倒也挺像他的風格,不過和書里面也不完全像?!?/br> 楚光好奇的問道。 “哪方面?” 殷方的眼中陷入了回憶。 “《學院起源》一書對那個人的評價是,他總在不合時宜的場合說些讓人沮喪的風涼話,對于沒有資質的學生會毫不客氣地勸他改行,他像一塊冰冷的石頭,不會讓人感到高興,也沒興趣主動為別人做什么……但他其實還是做了不少多余的事情不是嗎?” “比如那個101號營地。如果他決定以另一種形式度過余生,其實根本沒必要費那個力氣,教那些廢土客們算數(shù)和識字,更沒必要庇護他們?!?/br> 這確實是個有意思的角度。 在舍棄血rou之前,那個男人想必已經(jīng)做過了各種各樣的嘗試。 而當他下定決心為自己的旅途畫上句號的時候,想必對現(xiàn)實世界應該已經(jīng)沒有了任何留戀。 站在這樣的立場上,101號營地的誕生確實是一件多余的事情。 看著陷入沉思的殷方,楚光想了一會兒,緩緩說道。 “可能人的復雜之處也正在于此。” …… 清泉市西五環(huán)邊緣。 走在殘破的街道上,身后背著一只大箱子的殺人之匕,心情同樣有些復雜。 起初聽方長說起這個可以“刷錢”的bug時,他第一反應是興奮,恨不得當場為聯(lián)盟的外匯儲備獻上自己的心臟。 然而當冰涼涼的箱子背在身上的時候,他的心情忽然沉重了起來。 “我總感覺做這生意……有點兒怪怪的?!?/br> 要怪也只能怪這游戲太真實。 如果只是一張貼圖或者背包里的一串數(shù)字,他敢打賭自己絕對不會胡思亂想。 走在旁邊的方長看了他一眼,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。 “你可以換個角度想,如果沒有我們,被摘掉零件的將是手無寸鐵的幸存者,貧民窟里的窮人,在廢土上走丟的拾荒者?!?/br> “并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數(shù)千乃至上萬枚籌碼的仿生學器官,為了活下去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,所以我們其實是犧牲了自己,造福了他人?!?/br> 殺匕一臉目瞪口呆。 他當然知道這是歪理,但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該怎么反駁。 對哦。 零件是從克隆體上拆的,他們并沒有拐騙那些不能復活的npc。 虧的是誰呢? 似乎是避難所。 畢竟設定中培養(yǎng)艙合成克隆體需要大量的電,而避難所只收了他們“活性物質”的錢。 走在旁邊的老白調侃了一句。 “你的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?!?/br> 方長無所謂的回答道。 “沒,我只是很正常的在玩游戲,反而是把現(xiàn)實規(guī)則帶入游戲的人比較奇怪。你會對在gta5殺了平民,或者在文明6里按了核按鈕感到愧疚嗎?” 老白思索了片刻。 “那倒沒有,不過按了核按鈕之后會感到空虛倒是真的?!?/br> 畢竟開始全圖種蘑菇的時候,這局游戲差不多也該結束了。 交易的地點定在了清泉市西五環(huán)的邊緣。 從曙光城到這兒的直線距離比巨石城更遠,但實際路程反而更短。 中等密度的住宅布滿了郊區(qū),聯(lián)盟的玩家曾探索過這片區(qū)域,但由于收益率不高,因此探索度反而不如東區(qū)的那片叢林。 購買這些覺醒者牌零件的并非格雷西醫(yī)生的診所,而是格雷西的一名客戶——一個叫埃德蒙的男人。 他曾經(jīng)是格雷西的助手,后來被匕首幫的老大杰夫看中,當了一段時間杰夫的御用醫(yī)生。 也許是嫌錢太少,也許是別的原因,后來埃德蒙脫離了匕首幫,去了廢土上自立門戶,開了一家醫(yī)院。 雖然他從來沒給自己的醫(yī)院取名字,但熟知那兒的傭兵還是習慣的稱其為埃德蒙診所,或者埃德蒙的牧場。 至于為什么會有這個綽號,就不得而知了。 總之,內城的貴族可瞧不上孱弱的血rou,甚至連滿是機油味兒的機器代替品都入不了他們的眼,只有干凈又衛(wèi)生的仿生學義體才是他們的追求。 因此,這些零件的使用者大多是刀頭舔血的傭兵、賞金獵人甚至是掠奪者。 經(jīng)常要挨槍子兒的人,可不會想著給自己換個精貴的零件,便宜耐用才是王道。 畢竟說不準哪天就得挨一枚emp手雷,電子產品反而會成為累贅。 覺醒者的零件雖然不足以讓他們成為覺醒者,但絕對符合耐用這一條。 兩千枚籌碼,對于巨石城的普通人是一筆巨款,但對于一些有實力的傭兵而言,卻并非是承受不起的價格。 “金色沙丘電影院……就在前面了?!?/br> 夜十對照了一眼地圖,目光鎖定在了附近一座相對較高的廢墟,“我去那邊幫你們架槍?!?/br> “我跟他一起好了。”狂風看了一眼夜十,也跟了上去。 畢竟是在無規(guī)則的“暗區(qū)”做買賣,交易還是得小心點兒的。 “嗯,注意安全?!?/br> 目送著兩人消失在巷口,站在隊伍前面的方長向前揮了下手。 “繼續(xù)前進?!?/br> 二十余名玩家繼續(xù)向前。 廢棄的電影院就在街道的另一頭,半坍塌的廢墟被改造成了一座堡壘。 200年前在這兒上映過的所有恐怖題材的可交互式全息電影,都不如200年后的今天真實。 因為這兒真的死了人。 而且死了不少。 腎斗士盯著那棟建筑看了一會兒,忽然嘀咕了一句說道。 “我怎么感覺這像是掠奪者的巢xue?!?/br> 方長沒有說話,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。 這么一說還真有點這種感覺。 那涂滿鮮血的木樁,還有掛在木樁上的碎rou和殘肢,本能地讓他想起來數(shù)個版本之前遇到的血手氏族。 不過,這游戲最麻煩的地方也正在于此。 掠奪者并不會把這三個字寫在自己臉上,也根本沒有一個界定的標準。 就在玩家們打量著眼前這棟建筑的時候,藏在建筑里的一雙雙眼睛也在打量著他們。 這時候,門開了。 一名赤著上身壯漢,帶著四個小弟走了出來。 他的身上散發(fā)著nongnong的血腥味兒,而且使用眼睛便能看見的那種。 在距離方長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腳步,他抬了抬下巴。 “東西呢?” “在這里,”方長看了眼旁邊幾名玩家背著的箱子,又看了看他,“你是那個埃德蒙?” “埃德蒙醫(yī)生在做手術,我是他的學徒,你可以叫我鐵刺?!?/br> 壯漢咧了咧嘴,看向一旁的小弟。 那個干瘦的男人會意,立刻取過來兩箱子,打開鎖扣,向方長展示了里面那一串串面值25、綠油油的籌碼。 方長沒有動作,而是瞟了一眼不遠處的樓房,只見那窗戶的陰影下能看到一挺散發(fā)著森然寒光的機槍。 注意到了他的眼神,那個叫鐵刺的壯漢笑著說道。 “別介意,我們很守信用,畢竟守信用的生意才長久不是嗎?” “籌碼都在這兒,要點一下嗎?” 方長點了點頭,走上前去。 然而就在這時,他的視線越過了那壯漢的肩膀,看清了那大門內陳列著的一只只橢圓形的鐵籠子。 籠子里有男有女,年齡大多在三十以下,更有不到二十。 他們蓬頭垢面,看不清臉,身上大多只披著件破布,甚至干脆什么也沒穿。 類似的一幕與他曾在血手氏族的據(jù)點中見過的如出一轍。 唯一的區(qū)別僅僅只是,這些人沒有被關進陰暗潮濕的地xue,因為他們需要的是健康的零件。 與那絕望的眼神對上視線,方長感覺自己的心臟微微一縮。 自己到底在和一群什么樣的人做買賣。 他停住仿佛灌了鉛的腿,視線挪回了眼前那男人的臉上。 “那些人是?” “那些?” 鐵刺微微一愣,回頭看了一眼身后,見那院門后面的鐵籠子,隨即回過頭來爽朗一笑,若無其事道。 “那個啊……只是些拾荒者,還有些欠了賭債被送來,或者是克隆工廠淘汰的殘次品?!?/br> “不過他們運氣不錯,我們的客戶對覺醒者的零件更感興趣,在找到買家之前,他們可以多活一段時間了?!?/br> 那把人當成貨物一樣的語氣和表情,讓不少玩家都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適。 老白表情微妙地挪開了視線。 他對于《廢土ol》感覺,大概介于【少扯犢子】和【來日方長】之間。 簡單來說,他并沒有完全將這個游戲當成完整的世界,但也沒有完全帶入游戲的心態(tài)。 因此他不會用自己的道德標準,在游戲里評價其他玩家的游戲行為,也不至于因為游戲里的事情影響現(xiàn)實中的感情。 不過下次再喊他來,他覺得自己大概會推辭掉。 看著眼前那個男人和他箱子里的籌碼,方長沉默了一會兒,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嘆了口氣。 “如果是在《群星》,就算將一整個星球的活人裝進罐頭我也不會有任何負罪感?!?/br> “但有的游戲,從老頭家里拿了一個罐頭,我都會心情復雜個半天?!?/br> 壯漢愣了下,盯著眼前這人皺起了眉頭。 “你丫的在說什么?” 他完全聽不懂這家伙說的話,似乎不是他熟知的語言。 他只感覺,眼前這人身上的氣氛隱隱約約有些不對頭。 方長并沒有理會他,也根本沒有在意他向挪騰腳步的小動作,仍用他聽不懂的話自言自語著。 “沒什么。” “我只是突然覺得……和你們這樣的人做買賣,會讓我今晚吃不下飯?!?/br> 站在方長身后,先前還一臉復雜的老白,臉上終于露出了暢快的笑容。 “哈哈,老子就知道你會這么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