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8章 火焰在河堤上燃燒
“以神的名義——” “為了陛下!” “為了王國!” “不惜一切代價守??!” 濃煙覆蓋的河堤,沸騰的火焰在鮮血和尸骸上燃燒。 渾身浴血的千夫長發(fā)出聲嘶力竭的吶喊,揮舞著手中的軍刀催促著士兵向前,填補那一片血rou模糊的防線。 即便他的雙腿已經(jīng)被炸斷,但仍然沒有停止吶喊。 只因他身下這座要塞名為豐饒之都。 其不但是雄獅王國中部的糧倉,神靈賜予王國的恩惠,更是獵鷹通往雄獅王都之路上最后一道關卡! 時間回到數(shù)小時前。 獵鷹王國的第2萬人隊總算完成了工事的修筑,并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,即刻從西面和北面兩個方向?qū)ωS饒之都的守軍發(fā)動了兇猛的強攻。 雄獅王國當然不會束手就擒。 在溫特親王的帶領下,駐扎在此地的圣甲蟲萬人隊與民兵,立刻展開了頑強的抵抗。 無論是鑄鐵大炮,還是老式的臼炮,亦或者東拼西湊出來的榴彈炮,全都被拉到了前線。 只為了阻止敵軍前進的腳步—— 哪怕只能拖延他們兩秒! 空中戰(zhàn)機的螺旋槳呼嘯,在河堤上降下一波又一波死亡之雨,卻并沒能阻止河堤上的火炮,繼續(xù)向掩體外傾瀉兇猛的火力。 要塞中的守軍以千人為單位,一隊又一隊的填進去。 要塞之外的攻城部隊也是一樣。 哪怕有著絕對的空中優(yōu)勢。 哪怕后方的炮兵陣地一刻不停的開火。 哪怕河堤上的守軍被殲滅了一輪又一輪。 他們也未能成功越過那道金屬鑄造的大壩。 戰(zhàn)況陷入了僵持。 雙方都殺紅了眼,將人性與信仰拋在腦后,以最原始、最殘忍的方式廝殺,只為將更多更炙熱的金屬彈片送進昔日手足的腦門和胸膛。 牢不可破的河堤儼然變成了一臺滾動的絞rou機。 紛飛的破片與爆炸的沖擊波一圈一圈的擴散,在金黃色的麥田上滾動著血色的波浪。 坐在戰(zhàn)斗機的駕駛位上,望向機艙外的阿坎特忍不住咋舌。 不是因為那慘烈的戰(zhàn)況,而是因為那一片片的金黃。 在他的故鄉(xiāng)——那座已經(jīng)快要干涸的河堤旁,他從未見過如此廣闊壯觀的麥田。 如果能占領這里,他的父親母親,兄弟姐妹,乃至未來的子孫兒女們……想必都不用再忍受饑餓了。 雖然這意味著被占領方的居民將在貧窮和苦難中艱難為生,雖然這意味著那些人會成為奴隸,但他并不認為這有什么錯。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rou強食的叢林,優(yōu)勝劣汰是自然法則。 王子殿下曾說過,獵鷹王國的綠洲正在衰退,他們替沙漠中的諸王承受了來自大荒漠的詛咒,然而沙漠中的諸王卻對他們的苦難袖手旁觀,寧可將牛奶和面包倒掉,也不肯分享一丁點兒神靈的恩惠給他們。 腐朽的諸王背棄了自己的誓言和信仰,不配享有沙海之靈的恩惠。 獵鷹的子民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,就必須一直戰(zhàn)斗下去,一直戰(zhàn)斗—— 直到生命的盡頭! 阿坎特握著cao縱桿,熟練地拉升了飛機的高度,準備用掛載的10毫米機槍對著河堤上的炮兵掩體再來一輪俯沖。 然而就在這時,他眼角的余光忽然從側身的太陽中瞥見了一串黑點。 那個方向—— 是東邊? 逆光讓他看不清那一串黑點到底是什么,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。 然而數(shù)次戰(zhàn)役中磨練出來的本能,還是讓他立刻做出了判斷,終止了下一輪的俯沖,繼續(xù)拉升高度飛向云層。 實時證明,他的判斷是正確的,這讓他躲過了第一輪的掃射。 不過他的隊友們就沒那么幸運了。 短短數(shù)個呼吸的時間,那一串串黑點已經(jīng)飛到近處,在日光下顯出了那畫著鯊魚、老虎、魔鬼涂裝的機頭,并朝著他們噴出了粗長的火舌。 附近一帶根本沒有敵方的機場,獵鷹王國的飛行員們根本沒有想到會遭遇飛機的攻擊,因此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。 猝不及防之下,三架“鷹式”螺旋槳飛機瞬間被打成篩子,機翼上印著一串彈孔,冒著黑煙朝著地面墜落。 另外二十二架飛機雖然躲避的及時,但還是被咬著尾巴一頓猛打,很快又付出了三架飛機的傷亡。 瞧見隊友遇難,阿坎特臉色狂變,立刻打開機載通訊設備大聲吼道。 “敵機!” “停止對地攻擊,準備接敵!” 剩余的19架飛機立刻散開,拉升高度的同時向兩側轉向,試圖規(guī)避緊咬在身后的對手。 然而對方的飛行技巧同樣精湛,不但配合默契,而且訓練有素。 看著準心內(nèi)那只做著蛇形機動逃跑的“小雞”,不專業(yè)反饅的豬鼻子哼哧地打了個響鼻,死咬著敵機的后半球,推下電門。 “想跑?” 這能讓你跑掉—— 爺?shù)拿值怪鴮懀?/br> 按一下機載通訊器的開關,他扯開嗓門大聲吼道。 “散開追擊!每人一架,給我狠狠的打!” 通訊頻道很快傳來回聲。 “好的饅頭兄!” “收到!饅頭兄!” 不專業(yè)反饅氣的差點兒飛歪了。 “淦!” “說了多少次,老子叫反饅!” 25架型號不明的螺旋槳戰(zhàn)機死咬著不放,同時分出了5架包抄到了他們的前方。 空中的戰(zhàn)斗迅速進入了白熱化。 雖然一開始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,但獵鷹王國的飛行員很快便反應了過來,憑借著“鷹式”螺旋槳飛機優(yōu)秀的機動性,與突然殺入戰(zhàn)場的敵機展開了水平面上的纏斗。 在沒有空空導彈的情況下,空中格斗完全變成了短兵相接的廝殺。 雙方互相做著剪式滾筒飛行,爭奪著那稍縱即逝的射擊窗口。 空中揮灑著橙黃色的彈雨,如同鐵錘擊打在鍛爐上迸射的火花,熔煉著每一個被卷入其中的生靈。 阿坎特的額前滲出汗水,雙手死死握著cao縱桿,緊咬著的牙關幾乎要將牙齦咬出血來。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飛機并不是很強,但這些人的打法卻極其兇殘,戰(zhàn)斗意志更是不可思議的高昂。 一些極其危險的機動動作,讓他不禁懷疑對方到底是不知道這可能會死,還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兒。 那是雄獅王國的飛行員嗎? 還是數(shù)百公里之外的聯(lián)盟? 空中的勝負尚未分出,地面的戰(zhàn)況隨著聯(lián)盟空軍的殺到,卻已悄然發(fā)生了改變。 原本勝利的天平已經(jīng)逐漸向進攻方傾斜,可隨著制空權的丟失,歪了天平又給強行掰了回來。 負責攻堅的獵鷹王國第二萬人隊很快陷入了苦戰(zhàn)。 而與此相反的是,見到友軍飛機的支援,河堤上的守軍紛紛士氣大振,呼聲高昂。 “是援軍!” “聯(lián)盟的援軍!是聯(lián)盟的人!” “噢噢噢!” “沙海之靈在上!我們有救了!” 不只是士兵們看見了獲勝的希望,包括指揮所里的一眾軍官們,臉上也都紛紛露出了喜悅的表情,一掃數(shù)分鐘前那滿面的愁云。 聯(lián)盟的援軍終于到了! 雖然來的只是空軍,但也幫上大忙了! 唯一讓眾軍官們想不明白的只有一件事情,那便是這些飛機到底是從哪來的? …… 前線陣地。 防炮掩體的后方,溫特親王手中握著望遠鏡,透過沙袋墻上的觀察窗,眺望著遠處一片滾滾濃煙的戰(zhàn)場,眉頭擰在了一起。 雖然聯(lián)盟的飛機意外殺到,扭轉了他們的頹勢,但對于他們而言,此刻的戰(zhàn)況依舊不容樂觀。 在軍團的幫助下,獵鷹王國為這場戰(zhàn)役已經(jīng)準備了十余年,他們無論是裝備還是士兵的素質(zhì)都遠在雄獅王國之上。 遠處的炮火聲沒有停息是最好的證明。 那些人并沒有因為失去空中支援而撤退,反而突擊的攻勢更加兇猛了。 他麾下的圣甲蟲萬人隊已經(jīng)減員兩成,當?shù)伛v防的民兵以及訓練的征召兵更是傷亡慘重。 鮮血幾乎染紅了河堤,涌進了河堤下的灌溉渠…… “……再這樣耗下去,就算我們成功守住了這座要塞,恐怕也會元氣大傷?!闭驹跍靥赜H王的旁邊,一名擔任參謀的貴族神色凝重說道。 另一名軍官握緊了拳頭罵道。 “這幫畜生……簡直就像殺不完一樣!” “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守住這里,這是王國的最后一道城墻,我們沒有別的選擇?!?/br> 握著望遠鏡,溫特親王頓了頓,面無表情地繼續(xù)說道 “既然他們對這座要塞志在必得,那就讓他們在河堤上把血流干!” 就在此刻,要塞的西北側忽然涌現(xiàn)了滾滾塵埃,而伴隨著塵埃一并而至的,是一道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! 約莫50輛征服者十號重型坦克突然殺入了戰(zhàn)場。 起初看到那支計劃之外的部隊,攻守雙方都沒反應過來。 直到那些坦克行進到接近的位置,突然朝著要塞外面的進攻方開火,河堤上的守軍才反應過來那是援軍的部隊! 坦克的炮塔上打出了旗幟,上面畫著蜜獾王室的紋章。 匍匐在前線指揮作戰(zhàn)的軍官喜出望外,興奮地大聲吼道。 “是蜜獾王國的復國軍!” “他們是來幫我們的!??!” 隨著友軍陸續(xù)抵達戰(zhàn)場,雄獅王國士兵們的士氣到達了頂峰,不管是拉槍栓還是裝炮彈的速度都快了一大截。 被打的半殘的千人隊,愣是打出了滿編千人的火力密度。 面對裝甲部隊的側翼絞殺,以及突然兇猛起來的正面火力,擔任攻堅先鋒的獵鷹王國第2萬人隊瞬間死傷慘重。 與此同時,空中的戰(zhàn)斗也已經(jīng)分出了勝負。 除了少數(shù)幾架飛機朝著西邊撤退之外,獵鷹王國的整支空軍中隊幾乎全軍覆沒。 原本被掰平的勝利天平,徹底向著守軍的方向傾斜。 巍峨的河堤仍在麥田與滾滾硝煙的中央屹立不倒。 見大勢已去,即便心中一萬個不情愿,獵鷹王國的前線指揮官也只能下令撤退。 這時候一旦猶豫或者戀戰(zhàn),整支萬人隊恐怕沒幾個能活下來,整個編制都得被打完…… …… 三十公里外,獵鷹王國的軍營。 整個營地幾乎塞滿了傷員。 看著那滿地的擔架,還有躺在擔架上哀嚎的傷兵們,威廉王子眼中堆滿了怒火,難以克制地握緊了拳頭。 他不明白軍團為何要下令攻擊。 不是說好了要用核彈抹平那座要塞的嗎? 為什么還要讓他的人去填那個根本不可能填平的戰(zhàn)線。 他不介意獵鷹王國的子民為王室開疆拓土而犧牲,但這些傷亡本來是可以避免的! 甚至完全是多余的! 看著迎面走來的軍團軍官,他克制著怒火走上前去,壓低聲音質(zhì)問道。 “核彈呢?你們的核彈呢?” 看著胸口劇烈起伏的威廉,那軍官卻只是做了個噓的手勢,食指在自己的嘴巴上敲了敲,示意他把嘴閉上。 看到了示意閉嘴的手勢,威廉王子知道現(xiàn)在不是發(fā)火的時候,深吸一口氣,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,用緩和的語氣說道。 “我們需要那東西,我都已經(jīng)做好了心理準備……不知道你們還在猶豫什么!” “如果你是擔心激起落霞行省居民的仇恨,我可以替你們承受他們的怒火,幫你們鎮(zhèn)壓那些臭蟲——” 軍官抬了下右手,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,認真地看著他。 “威廉先生,我們現(xiàn)在正在面對的,是一個表現(xiàn)遠遠超出我們預期的對手。他們會根據(jù)我們的戰(zhàn)術調(diào)整自己的戰(zhàn)術,我們當然也會這么做。戰(zhàn)場的局勢瞬息萬變,你為什么會認為計劃永遠能趕得上變化?” 威廉王子愣了一下,瞇起了眼睛。 “什么意思?” “沒什么意思?!?/br> 軍官并不想和這位名義上的元帥解釋什么,從他的身邊經(jīng)過,走向不遠處的營帳。 不過當走到營帳門口的時候,那軍官還是停下了腳步,微微側了下臉。 “永遠不要試圖去揣測格里芬大人的想法,他自然有他的打算?!?/br> “做好你該做的事,我們自然會帶著你們贏下這場戰(zhàn)爭?!?/br> 扔下這兩句話,他掀開營帳的門簾走了進去,來到了一座電臺前,將掛在電臺上的耳麥戴在了頭上,匯報了前線的情況。 “第一飛行中隊遭遇敵方空軍攔截,我們丟掉了21架飛機……” “豐饒之都守軍的抵抗超出預期,530號營地丟失的裝甲單位出現(xiàn)在了進攻矛頭的北側,負責攻堅的第2萬人隊死傷慘重,今日攻勢被迫提前結束……” 雖然報告的都是些壞消息,但電臺那頭卻很平靜。 就好像對此毫不意外。 頓了頓,那軍官臉上帶著敬重和崇拜,語氣恭敬地繼續(xù)說道。 “另外,大魚已經(jīng)咬鉤,他們果然還是按捺不住了,一切正如您所預料……” …… 另一邊,一片狼藉的豐饒之都,巍峨的河堤打開了一道門,將先前支援他們的那支坦克部隊放了進來。 守在道路兩側的士兵,緊張地看著這些型號屬于軍團的坦克,眼神中寫滿了警覺。 即便那些坦克打出了蜜獾王國的旗幟,但刻在記憶中的恐懼仍讓他們本能的抱以警惕。 更何況—— 并非所有人都喜歡這些給他們帶來麻煩的“蜜獾人”。 溫特親王站在了道路的中央,親自帶著一眾親衛(wèi)和軍官迎接了這支在關鍵時刻出現(xiàn)的友軍。 為首的那輛坦克,炮塔頂上的艙蓋打開,一名胡須濃密的男人從里面站了起來,抬手示意身后的部隊停下。 看著從坦克上下來的亞德,溫特親王那張不動聲色的臉上,不禁微微浮起一絲動容。 “你居然來了?” “是的,我來了。” 走到了溫特親王的身前,亞德伸出手和他用力握了握,視線掃了一眼他身后那一眾軍官。 有幾個人挪開了視線,也有幾個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……感謝的面孔最多只占一半。 這很正常。 即使是現(xiàn)在,雄獅王室的宮廷上仍然有不少人相信,只要他們交出蜜獾王國的王室成員,獵鷹王國就會歸還他們那些已經(jīng)占領的領土。 而即便是不抱著這種天真的幻想,也有不少人認為是他們帶來了戰(zhàn)禍。如果不收留他們,獵鷹王國在占領3號綠洲之后就會冷靜的坐下來和他們談判,而不是繼續(xù)向東。 亞德很清楚530號營地的戰(zhàn)役,自己拿到的情報之所以出現(xiàn)了問題,肯定有這幫人在暗中使壞,若不是盟友提前趕到,他恐怕已經(jīng)死在了那片沙丘。 雖然恨不得把這人揪出來揍一頓,但他知道現(xiàn)在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。 一切以大局為重。 不著痕跡地挪開了視線,亞德很自然地看向了面前的溫特親王。 “那些飛機是什么情況?” “是聯(lián)盟的飛機?!?/br> “他們在這兒有機場嗎?”亞德臉上的表情浮起半分疑惑,顯然他敢來這兒并不是因為聯(lián)盟的指示,而是出于自己對戰(zhàn)場的判斷。 溫特親王搖了搖頭。 “不知道,那些飛機是突然出現(xiàn)的。也多虧了他們,否則我們根本堅持不到你們的到來……” 說這話的時候,他臉上的表情寫滿了復雜。 最初蜜獾王室流亡到這兒的時候,他便是極力反對王室收留這些人的,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被這些人救了一命。 喉結動了動,溫特親王繼續(xù)說道。 “……感謝你們伸出援手。雖然我代表不了我的王國,但從今天開始,站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欠你一個人情?!?/br> 亞德咧了咧嘴角,拍了拍這位老人家的胳膊。 “這種話就不必說了,咱們可是同一條戰(zhàn)線上的盟友……” 雖然做好了暫時不追究的打算,但他還是忍不住把“同一條戰(zhàn)線”這幾個詞兒咬的很重,那隱晦的暗示不言而喻。 幾名軍官臉上露出難堪的表情,微妙的把視線給挪開了。 他們心里清楚,之前那事兒自己做的確實不地道。 無論是搞錯了情報,還是撤回北邊的游擊隊,把掩護友軍的皮球踢給蜜獾的復國軍。 至于溫特親王,那張皺紋縱橫的老臉倒是沒有絲毫變化,只是淡淡笑了笑。 “你說的沒錯,我們是同一條戰(zhàn)線上的盟友,不過這份人情我還是會記下的?!?/br> 說著,他忽然想起來什么,從懷里抽出一封信,遞到了亞德手中。 “……對了,這里有一封信,是你的兄弟姐妹寫給你的。他們現(xiàn)在在聯(lián)盟的曙光城,我們的使團剛好也在那兒,就幫他們把信捎過來了。” 聽到弟弟和meimei的下落,亞德眼中浮起一絲驚喜,笑著咧了咧嘴角,立刻把溫特親王遞來的這封信拆開了。 信封里一共裝著兩封信。 一封是他的弟弟——那位代理國王寫的,而另一封則來自他的meimei,阿芙妮公主。 好東西要留在后面享用,所以他先拆開了弟弟的信。 跳過了打頭的場面話,他直接看向了信的中間。 【……不知您是否安好,請不必擔心我們的安全,聯(lián)盟的管理者是一位開明的領袖,雖然我們的路線不同,但他尊重我們的信仰和選擇?!?/br> 【戰(zhàn)爭結束之后,蜜獾王國的居民可以自由選擇他們未來生活的方式,只要我們承諾善待遺民的子孫,永遠站在群眾的一邊。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他說的每一句話,但我認為我已經(jīng)得到了我想要的,而代價并不是很難以接受?!?/br> 【我們都認同和平發(fā)展才是終結混沌的出路,在一共識之下,我們會成為伙伴。】 亞德咧了咧嘴。 這混球?qū)懙臇|西還是那么文縐縐的,報個平安就得了,非要繞那么多圈子,重要的事兒藏在一大堆廢話里。 “呵,老子可沒承認你是國王。” 不過王位的事兒同樣可以等日后再說。 現(xiàn)在要做的是趕走侵略者。 趕走占領蜜獾王國的侵略者,趕走入侵落霞行省的侵略者。 他拆開了meimei的信。 和他那個討人嫌的弟弟不同,阿芙妮的信看著就舒服多了。 不但字跡娟秀,禮貌得體,而且沒有染上那些文官貴族們的臭毛病,只是用家人的口吻報了平安,然后和他聊了些近況。 包括在曙光城的生活,包括最近整理圖書的工作,包括她新認識的朋友——一個名叫霜雪的小姑娘。 亞德的臉上露出笑容,長滿老繭的食指摩擦著濃密的絡腮胡。 起初聽薩默那個家伙說,要將他們可愛的meimei嫁給異教徒,而且是遠嫁到落霞行省之外,他這個做大哥的是極力反對的。 綠洲之外尚且是一片荒蕪,更何況是遠離沙海之靈庇護的蠻夷之地? 聽說那兒的人們食不果腹,衣不遮體,為了活下去甚至易子相食,一些掠奪者更是信奉野蠻的信仰,將俘虜丟進鍋中烹煮,簡直比野獸還要野蠻。 雖然從東邊來的商人,將那個曙光城描繪成了黑暗中的一抹清流,但它終究是坐落在蠻夷的土壤上。 就算有所區(qū)別,區(qū)別又能大到哪兒去呢? 亞德壓根兒不信那個童話一樣的畫本,只是聽聞聯(lián)盟戰(zhàn)勝了同樣受到軍團扶持的嚼骨部落,這才勉強同意了薩默的主意。 而這也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。 畢竟在他看來,這無疑是將他的meimei當成犧牲品。 用家人換來的勝利,即使贏了也讓他感到不光彩。 不過看到meimei這么快樂,他心中的不安也隨之撫平了些許。 至少從信中的內(nèi)容來看,那兒的生活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。 能夠?qū)㈩I地經(jīng)營的如此井井有條,那位管理者的兒子想必至少是個值得托付之人。 不過讀著讀著,亞德臉上的表情卻是變得微妙了起來。 和他弟弟寫的那封信一樣,信的后半部分完全是關于聯(lián)盟管理者的內(nèi)容。 他承認那是個值得一提的人物,考慮到日后的關系,他們有必要了解那個統(tǒng)治著半個行省的男人。 但也沒必要揪著他一直說吧? 別的不說,他希望她好歹也提兩句她的未婚夫,至少讓他這個做大哥的知道,那家伙是不是個好人。 然而信中對此只字未提。 而且不知從哪一行開始,這封信的口吻就變得奇怪了起來。 【……聯(lián)盟的管理者深受當?shù)鼐用竦南矏郏椅夷芨杏X到那種愛戴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,并非是對權力的盲從或者屈服?!?/br> 【我能從他身旁那位擔任親衛(wèi)隊長的少年眼中看見毫無虛假的忠誠,能從一名在公會任職的姑娘眼中看見不摻雜任何裕望的憧憬……這很讓人羨慕不是嗎?雖然我承認,這讓我稍稍有點吃醋?!?/br> 注意到亞德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,溫特親王微微愣了一下,關心了一句問道。 “你哪里不舒服嗎?” “沒什么。” 亞德表情復雜地嘀咕了一句,把兩封信疊起塞進了兜里。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的meimei談談……還有那個該死且愚蠢的弟弟薩默。 那家伙在做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。 當然,這得等趕走了侵略者之后。 不過比起緊張和忌憚等等情緒,他那顆混亂的大腦,此刻被塞滿的更多是連他自己也不了解的復雜心情。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,便是那封信落款前的最后一行—— 【我可能愛上他了?!?/br> …… 萬里無云的碧空之上。 巍峨的鋼鐵之心號,大開大合地伸展著翅膀,以及那一座座并聯(lián)在翅膀上的螺旋槳。 在它屁股后面不遠處,一架架飛機緩緩追了上來,并陸續(xù)降落在了那數(shù)百米長的鋼鐵甲板上。 整艘飛艇就像一座浮在空中的航母。 將鋼鐵之心號打造成空中航母,這是蚊子的腦洞,不過最終完成這項工作的卻并不是地精科技,而是企業(yè)的理想集團與聯(lián)盟的81號鋼鐵廠。 雖然在地球的歷史上,飛艇航母是一件失敗的發(fā)明,阿克倫號和梅肯號都是血淋淋的鐵證,但到了“游戲”中可就未必了。 鋼鐵之心號并非由氦氣或者氫氣提供浮力,而是由護衛(wèi)艦核心上的反重力系統(tǒng)對抗引力,因此無需擔心“氣流顛簸導致劇烈碰撞”、“機翼將氣囊割破”等等情況。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。 飛在天上的鋼鐵之心號穩(wěn)的一批。 不止如此,飛艇中軸線上的裝甲更是平整的如同平地,并且由于裝甲下方正對著飛艇的龍骨,因此沒有安裝防空炮等障礙物,不必為了清理跑道而拆除防空炮。 只要別撞到飛艇頭上那門400mm臼炮就好。 數(shù)百米長的跑道,足夠螺旋槳飛機降落,并且飛艇自身還能為艦載機提供一定的初速,讓飛機可以用更短的跑道起飛。 雖然這對于飛行員的駕駛技術和心理素質(zhì)有著一定的考驗,但區(qū)區(qū)二三十個“王牌飛行員”,聯(lián)盟還是能湊得出來的。 從飛機上鉆了出來,長著豬頭的兄弟右手撐著機翼,一臉感慨道。 “哎……還是大飛機開的爽,好久沒開這種小家伙了。” 可惜最后還是讓那只“小麻雀”跑了。 不過,贏了也就無所謂了。 經(jīng)常和他搭檔擔任炮手的冰與火子哥,嘿嘿笑著問了聲。 “擊落幾架?” 不專業(yè)反饅晃了晃招風的大耳朵,不好意思一笑。 “嘿嘿,不提也罷,不提也罷……” 另一邊,一架w-2攻擊機旁邊。 風清嘿咻一聲扶著機艙跳了下來。 摘下被彈片刮破的飛行員帽,她用力甩了甩被吹成雞窩的頭發(fā)。 機艙上印著一串彈孔,漏進去的氣流都快把她左半邊臉吹得沒知覺了,躲著阿巴阿巴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。 同樣剛從飛機上下來。 鬼鬼好奇地湊了過去,在她飛機的艙蓋旁邊找了一圈。 “你在找什么?”風清好奇地看著她眨了眨眼。 鬼鬼撓了撓頭,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。 “詩呢?” 一聽到這句話,風清的臉頓時紅成了燈籠,腳趾摳緊了鞋底。 張牙舞爪地一把按住這家伙肩膀,她把她推的遠離了自己的座駕。 “走開走開,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,我不認識你要找的人?!?/br> “誒?!你不記得了嗎,就是那個——” “啊啊??!你你你不要再念了!” 吵鬧的聲音一直從甲板飄向了通往下層的舷梯,負責將飛機收進機庫的npc空勤人員們,都紛紛佩服地看著這些飛行員們。 那精神抖擻的樣子,完全不像是剛從生死一瞬的戰(zhàn)場上下來,仿佛只是去奔赴了一場宴席。 光是這份視死如歸的勇氣和樂觀,就足以讓他們敬佩的五體投地了。 飛艇甲板的另一側。 泉水指揮官走到剛從飛機上下來的蚊子旁邊,左右瞧了一眼問道。 “落羽呢?咋沒見他和你一起?” “他啊,”蚊子嘿嘿一笑,“管理者給他安排了別的活兒?!?/br> 聽到這句話,泉水指揮官表情不禁有些微妙。 “……看來得過幾天才能見到他了?!?/br> …… 與此同時,飛艇下方的艦橋。 跟在楚光身旁的瓦努斯,皺著眉頭沉思了良久,忽然開口道。 “我還是不明白?!?/br> 楚光和顏悅色地說道。 “不明白什么?” 瓦努斯看向他問。 “您明知這是格里芬的陷阱,為何還要將飛艇開到前線?” 雖然核彈的部署位置以及打擊類型已經(jīng)可以基本確定,但只靠巨石城可未必能防得住那東西。 更不要說,他們還沒有彼此信任到情報共享的程度。 楚光淡淡笑了笑,輕聲說道。 “只有千日做賊,沒有千日防賊?!?/br> 瓦努斯愣了下,沒聽過這句俗語。 “什么意思?” 楚光言簡意賅地回答道。 “字面意思?!?/br> “既然這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可能掉下來,那不如今天就讓它掉下來?!?/br> “你可以將其理解為將計就計,或者說釣魚執(zhí)法?!?/br> 戰(zhàn)術層面的較量是鐵與血的碰撞。 而戰(zhàn)略上則更多的是看不見硝煙的心理博弈與勾心斗角。 目前這場博弈的主動權掌握在格里芬的手上,但并不意味著那家伙已經(jīng)勝券在握。 無論他是利用聯(lián)盟這次破綻,按計劃將核彈部署到失落谷的機場。 還是將計就計地將核彈直接扔到豐饒之都,以減少盟友的損失。 聯(lián)盟這邊都已經(jīng)做好了應對的準備。 死亡兵團已經(jīng)與聯(lián)盟的使團會合,正在前往大裂谷的途中,軍團北邊的補給線很快會被切斷,而聯(lián)盟的補給線正在成型,公路和鐵路都已經(jīng)準備就緒。 如果格里芬判斷到了這一點,他便一定會加快戰(zhàn)爭的節(jié)奏,否則他的附庸即便在戰(zhàn)場上節(jié)節(jié)獲勝,也會最終輸在拉垮的后勤上。 因此他一定會選擇更加激進的策略,并且一定會將決戰(zhàn)的時間提前。 骷髏兵團已經(jīng)從聯(lián)盟西境出發(fā),35輛最新型號的坦克與60輛輕重型卡車正浩浩蕩蕩的奔赴4號綠洲東邊的失落谷,準備拿下那里的機場。 而跟隨楚光一同馳援盟友的風暴兵團,已經(jīng)在飛艇內(nèi)整裝待發(fā)。 雖然飛艇攜帶的陸戰(zhàn)隊,規(guī)模只有一支千人隊,但他們個個都是精銳。 這些玩家的等級和個體戰(zhàn)斗力或許不是聯(lián)盟最頂尖的存在,但風暴兵團的各項能力絕對是最均衡的。 無論是組織度,還是作戰(zhàn)風格,他們都是最接近正規(guī)軍的兵團。 如果說燃燒兵團是聯(lián)盟的矛! 那么他們便是聯(lián)盟的盾牌! 注視著落地窗上那張帥氣的臉,楚光做了個深呼吸,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了句。 “……來吧?!?/br> 他已經(jīng)完成了所有的部署。 現(xiàn)在—— 該你出牌了。 ------題外話------ 天天都想多更點,但奈何手速太慢了,實在沒寫完,明天繼續(xù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