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閱讀97
退路可以選,即使曾經有過退路,但也不是現(xiàn)在,而是兩年前?!?/br> 他說這番話時偏頭拂了林霂一眼,微微揚起唇角。 他展露笑顏的時候,墨眸里噙著的嘲諷沒了,眉頭舒展,酒窩乍現(xiàn),仿佛卸下了咄咄逼人的面具展現(xiàn)出真實的自我。 “那時你來慕尼黑挽回我,我的態(tài)度反反復復,是因為我也在猶豫糾結。復仇這條路太艱難,我難免感到懦弱彷徨,忍不住渴望回到你身邊。說不定我們很快會有一個孩子,生活也不再愁云密布,充滿了歡聲笑語?!?/br> 林霂怔了怔,聽他說下去。 “理想是美好的,現(xiàn)實卻是殘酷的。如果我拒絕與那些人投機合作,東盛沒了,我也將變得一貧如洗。母親有精神障礙,我又被膝傷反復困擾,這些高昂的治療費都將壓在你一個人身上。林霂,我難以想象你嫁給我之后天天面對著一個發(fā)瘋的婆婆和一個殘疾的丈夫,不得不挺著肚子在妊娠期加班工作,然后把吃苦受累賺回來的錢一半掰成治療費,一半掰成孩子的奶米分錢。任何女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,日子久了,你一定會離開我。” “但我不希望你離開我,所以我對自己說,忍一忍,熬一熬,等我東山再起,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?!?/br> 季云翀輕輕慢慢地說著,幽邃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:“可惜我遲了步,你遇見了蕭淮,你和他走到了一起?!?/br> 他沉默稍許,淡淡地笑了:“蕭淮和我不同,不曾背負深仇大恨,家世背景也比我更出挑。他人品端正,感情方面是張白紙,他愛上你,便會一輩子全心全意愛你,你選擇他是再適合不過的決定。” 林霂的眼眶有些發(fā)燙,微抿著嘴沒有回話。 季云翀說:“我努力忘記身體上的疼痛,也積極圖謀復仇。父親在世時不愿意做的勾當,我不擇手段地去做了。但一切都事與愿違,蕭淮稍稍布個局,我就輸?shù)靡粩⊥康?。林霂,看見你和蕭淮如此親密,我嫉妒,也痛苦。假如我死于那場車禍,是不是就不會像現(xiàn)在這樣感到無盡的孤獨和悲涼?我什么都沒有了,連復仇的籌碼都被剝奪,生不如死?!?/br> 林霂強壓下胸膛里的難過,吸口氣緩緩道:“生不如死的感覺我也體會過,但請你聽我一句勸,人不可以總是惦記著自己失去了什么。” “人各有命,你不必對我講大道理。” “不是的,人這輩子不可用‘命’這個字簡單概括。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,十六歲成為你的女朋友,二十六歲接受你的求婚,接著在同一年失去父母、失去你。外人都認為我謀財害命,我連自證清白的機會都沒有。如果說這是‘命’,我不服。” 迎著季云翀有些意外的目光,她調整下呼吸,娓娓道:“你體會過的悲傷,我懂得;你正在承受的絕望,我也懂得。然而人生是由一連串的得與失、失與得構成的。得到的,失去的,正錯的,錯誤的,都已成為過去,一味沉湎在負面情緒里,那是對生命的極大浪費。” “你的‘命’不是由天意決定的,而是由你的選擇決定了你最終的‘命’。如果你現(xiàn)在跳下去,所有的不甘心和期望都將成為泡影?;蛟S證監(jiān)機構會發(fā)現(xiàn)中西藥業(yè)的秘密,又或許證監(jiān)機構什么都查不出,東盛也將迎來下一任董事長,但你的名字很快被外界遺忘——季云翀,你真的認為這就是你的命嗎?” 她的聲音沒有較大的起伏,卻字字一針見血,直戳季云翀心靈深處最脆弱的地方。 見他表情有一剎的松動,她往前走了幾步,仰起頭,目光與他平視:“人這一輩子無可避免會做出錯誤的抉擇。選錯了不要緊,調整方向重新來過。至于那些讓你遭受過痛苦的混蛋,你再忍耐會兒,再堅持住,時光絕對不會辜負你的努力和執(zhí)著。” 話落,她向他伸出手,輕聲吐出一句:“下來吧?!?/br> 她伸的是左手,腕上沒有帶手鐲,那道狹窄深刻的疤痕暴露無遺。 季云翀見了,心臟狠狠抽痛一下,聲音還有些生硬,但語氣軟化了許多:“我已經接到證監(jiān)機構的函文,通知我協(xié)助調查。木木,我不知道該怎么辦,我害怕一旦上了審判庭,這輩子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為父親報仇?!?/br> 她認識他這么多年,第一次聽見他說害怕。 林霂道:“不要怕,現(xiàn)在是你撥亂反正的時候?!?/br> “木木,如果我執(zhí)意跳下去,你不會為我落淚?” 他的語氣是那么的搖擺,林霂的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,卻硬憋?。骸叭绻銏猿肿呱喜粴w路,我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?!?/br> 季云翀的眼底漫起一層薄薄的水霧。 是命嗎?失去父親,失去心愛的人,滿盤皆輸,他被逼得沒有退路只能從高樓跳下去? 季云翀無力地闔上雙目,再睜開眼時,遲疑而緩慢地抬起手。幾乎是同一剎,林霂緊緊拉住他,生怕他膝蓋不好一時不慎摔倒,用身體護著他,小心翼翼地將他帶離了天臺危險區(qū)。 做完這些,林霂長長地松了口氣,偏在這時季云翀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震動。 他苦笑:“離收盤還有一會兒,想必是證監(jiān)機構的人怕我逃到境外,先發(fā)制人找上門?!?/br> 一席話,讓林霂那顆剛落回原處的心又提了起來。 季云翀接通電話。 起初他安靜地傾聽,稍后變成他發(fā)問對方回答。待結束通話,他用不可思議的口吻說:“是交易中心的來電,告訴我有連續(xù)的大單吃掉賣盤,跌停板被打開,股價也開始上揚。” 事實確實如此,東盛集團的股票在不久前打開跌停板,接著由綠翻紅急漲三個百分點。雖然接近收盤,但不斷有巨量大單集合競價成交,導致股價一路上漲,直逼漲停。 林霂驚訝地問:“還有莊家為你持倉?” 季云翀否認:“主力莊戶早就出逃,不可能逆向回購?!?/br> “難道是散戶在抄底? “散戶的購買力微不足道,更加不可能進行巨量掛單交易?!?/br> 那么,究竟是誰在如此驚險的關口增持東盛集團的股票? 林霂思來想去,想到了蕭淮。 是他嗎?他早就制定了今日的買入計劃,還是因為看見午間新聞所以臨時起意救場?他這么做,對他自己有什么好處呢? 林霂百思不得其解,偷偷瞅一眼季云翀,見他也在凝神思索。 也罷…… 她不懂金融,琢磨不透蕭淮的心思。然而無論蕭淮做什么,都有他的道理,她索性不cao心,由他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