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靜不下來。

    卓夷葭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湘竹，一動不動。倒好的茶水放了桌上已經(jīng)涼了，卻連小酌都未有過。

    身后的紅姍靜靜的站在卓夷葭的身后。她性子不同于青鈴的好動，活潑。卻也是聰慧的，主子的心思不明了，但是主子的意思卻能琢磨透。

    就像此時，她知道卓夷葭是在等人，等的誰，為何等。她都不知。但是她不問。

    “你去青茶居門口等著，人到了就引上來?！弊恳妮缈粗巴獾南嬷?。

    “嗯?！奔t姍退出了雅間。

    酉末，天黑了下來，窗外的主子漸漸隱莫在暮色中。

    青茶居的伙計進(jìn)來掌了燈，昏黃的燈光映在屋子里。本來一同隱在暮色中的卓夷葭又明亮了起來。因為窗戶開著的緣故火苗一閃閃，卓夷葭投在墻上的影子也閃爍著。

    卓夷葭還是正對著窗戶坐著，像是看著窗外的湘竹，又像是透過湘竹看其他的。

    桌上涼了的茶水也換了幾波。

    “咯…吱…”身后的門發(fā)出緩緩的打開的聲音。

    卓夷葭的背脊一僵，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。心有些慌。

    良久，身后響起了聲音，聲音低沉，卻有些微微顫音，“卓四小姐，不知今日找在下來所謂何事？”

    “紅姍你先退下?！弊恳妮缈粗巴獾淖藙輿]有動。

    “是?！奔t姍低聲說罷，退出了雅間，順手將門關(guān)上。

    屋內(nèi)一陣靜寂。

    “樂莫樂兮新相知?！鄙砗蟮哪凶拥统林曇粽f著。

    卓夷葭沒有回頭，眼神依舊望著窗外，微微側(cè)頭，似乎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“相知何如促膝歡?！?/br>
    那年他已經(jīng)去了戲院，她在宮里結(jié)識了溫文爾雅的孫家大少爺。那時她以為孫家大少爺是喜愛她的。滿心滿眼都是幸福。望著他便是骨醉。

    她給他寫信，說她認(rèn)識了一個美好的男子。她說，樂莫樂兮新相知。是啊，那時碧玉芳華，有什么開心的事能比得上新相知呢？

    他回信只有一句，相知何如促膝歡。

    那時她只當(dāng)是他叮囑她新相知也要多了解，日后要和孫家大少爺促膝歡才能安穩(wěn)福祿。

    “娥皇。”沉默了半餉，身后的男子低沉的聲音微顫。

    卓夷葭緩緩回過頭，眼角早已濕潤。

    “北涼哥哥?！弊恳妮鐔≈ぷ虞p喚。

    此時的北涼站在門口，一席長袍，傀俄若玉山。面上看著卓夷葭，眼里有絲絲悲切，有驚喜，有悔恨，有欣慰……唯獨沒有，驚訝。

    北涼緩緩走到卓夷葭面前，低頭看著卓夷葭幽深悲切的眼眸，坐到卓夷葭旁邊，緩緩伸出手，碰到卓夷葭的肩是微微頓了一下，而后還是將她攔在懷中。

    卓夷葭將頭低埋在北涼的懷里。不做聲響。

    北涼輕撫著卓夷葭的微微顫動的背。

    半餉，卓夷葭抬起頭，卻早已淚眼模糊。濕了他胸前一片衣襟。

    卓夷葭張了張嘴，似乎想說些什么，一張嘴又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想說的太多。真要說又說不出來了。于是呆呆的看著北涼愣了一會兒，只是勾起嘴角對著北涼笑了笑，又把頭埋回北涼懷里。

    窗外的夜已經(jīng)深了，風(fēng)也漸微。燭火不在搖擺，印在墻上的兩個人影也不在搖擺…

    第十六章 蒹葭蒼蒼

    卓夷葭出了青茶居的時候已經(jīng)戌時，天也黑了。

    想起北涼的話，卓夷葭心里莫名安穩(wěn)。

    她是幸運的，初次出門恰好遇到鬼園來金平城唱戲?？磥硎抢咸於荚趲退?？

    帶著紅姍回到湖畔的時候，正是點湖燈的好時辰。許多人涌在湖邊點花燈。

    卓夷葭帶著紅姍走回了離開時的原處看了看，卓夷裕幾人不在那里，便安心的就去逛燈會了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我們?nèi)ベI個湖燈吧?！奔t姍看著琳瑯滿目的湖燈對著卓夷葭說著。她可沒有忘記之前小姐是借著買湖燈的緣由出來的。況且自己有一絲小私心。她也是女子，自從進(jìn)了卓府，不要說放湖燈，就是看，也很多年沒看過了。

    卓夷葭回頭看了眼紅姍，然后便轉(zhuǎn)向去了賣燈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你自己挑個罷。”卓夷葭回頭對紅姍說著。

    “小姐也跟我一起挑個唄?！奔t姍笑著，說著眨眨眼看著一旁各式各樣的花燈。

    卓夷葭搖搖頭，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紅姍挑選。

    “這個兔子燈不錯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，那個荷花燈也不錯?！?/br>
    “哇，那個走馬燈也好看的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卓夷葭掃過紅姍挑選的燈?？粗镨驳臓T光。

    突然卓夷葭頓了頓身子，目光被不遠(yuǎn)處的一盞蒹葭燈吸引，不由得走了過去。

    身后的紅姍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聲響，也跟了上了去。

    那塊地偏高，可能燈的款式不是現(xiàn)下正流行的，人也零零散散的幾個，并不喧囂熱鬧。

    卓夷葭走過去，靜靜地望著那盞蒹葭燈。在一片紅黃粉的花燈中顯得格外素雅嫻靜。

    燈紙上描的是一株蒹葭的畫，畫法不像一般花燈那樣普通，確實嫻熟自然。描繪的蒹葭也栩栩如生。青青的枝葉，映出青青的燭光。在燭火的搖曳中蒹葭也搖曳著，沒有繁瑣的結(jié)構(gòu)，沒有華麗的描繪。

    “老板，你這個燈多少錢？”卓夷葭靜靜的看著燈，沒有轉(zhuǎn)頭。

    站在燈后的是一個年紀(jì)不大的男孩，束著頭發(fā)，一手拿著畫筆，一手?jǐn)[弄著手里的燈飾，從卓夷葭走過來邊停下了手里的動作，好奇的看著眼前八九歲的小女兒。黑溜溜的眼珠子透著聰明勁兒。

    “小姑娘，這可不巧了。我們這兒滿攤子的花燈都賣，全部十錢一個，就您看這盞啊，沒法兒賣！”男孩笑著，眼珠子瞇成一小輪彎月亮。

    聞言，卓夷葭轉(zhuǎn)過看燈的頭，看著男孩，“為何？”

    “這是我家世～少爺說的。除去那盞燈都賣?！蹦泻⒑谘壑樽愚D(zhuǎn)動著。

    這蒹葭燈雖然不璀璨奪目，上面的圖案卻是他家主子自個兒畫的。燈的結(jié)構(gòu)不復(fù)雜，確實做了些小機(jī)關(guān)。他不知道是什么，但鐵定是不凡的。

    卓夷葭看著男孩，眼神掃過攤子上擺放的其他燈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