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氣冰冷無情。宋軼心神一陣恍惚,“如果某一天,真正的豫王妃回來復(fù)仇,禍亂江山,你也會這般不留情嗎?” 劉煜怔住,這個問題要他如何回答? 他想說不會,但她大概也不會信他吧? 如果不是眼前的宋軼,而是一個失去理智喪心病狂的人,他又真的確定自己就不會殺她嗎?也許他會覺得殺了她反而是一種救贖吧。 “如果真有一天,她會變成那樣,我想,我會陪她一起死?!?/br> 宋軼也愣住,定定看著劉煜,明明他根本不喜歡她,為何要裝得這般深情? “要變天了,早點(diǎn)回屋?!眲㈧想x開,宋軼卻沒能進(jìn)去。 天色灰暗下來,寒風(fēng)開始烏拉烏拉地吹。昨日還艷陽高照,今日便陰風(fēng)慘雨。 “還進(jìn)去嗎?”薛濤問。宋軼在門口站的時間有點(diǎn)長了。 宋軼嘆了口氣,“唉,算了吧,本來想看看兩個小賤人的落魄下場,走到這里又覺得于心不忍了,人太仁慈了,不好!” 薛濤嘴角抽搐了一下。 詔獄里,無常女守著青女,看著她滿臉尸瘡。昨日割喉,青女替代了宋軼,她以為她沒命了,悲憤交加,而此刻,看到她如此模樣,她寧愿她昨日便已經(jīng)死了。 大面積的尸瘡潰爛,臭不可聞,青女病得有些迷糊,曾經(jīng)讓她驕傲自以為重獲新生的臉,此刻已經(jīng)面目全非。明明她身上尸瘡并不多厲害,但臉上脖子上卻幾乎布滿,沒有一處肌膚是完好的。 無常女篤定,這是劉煜故意的,故意要?dú)Я诉@張臉,讓所有試圖玷污那個賤人的人自食惡果。他甚至不能容許有人帶著那個人的臉去死。 “jiejie,我疼?!鼻嗯痔撊酢J旧夏X,她的腦子比別人更不清醒。 “來人!我要見宋軼!”這是最后的唯一的機(jī)會。劉煜不會放過她們姐妹,只有宋軼能讓他改變決定! 宋軼接到消息時,剛回到西苑,她道:“不必理會。既然會用尸毒去侵害他人,便要做好被反噬的自覺!” 小徒隸領(lǐng)命而去。 這廂方踏進(jìn)門,便見碧雨坐在她門檻上抹淚兒。見得宋軼回來,碧雨跪到地上,“jiejie想見宋先生一面!” 宋軼暗道了一聲不好,那位怕是要沒了。 跟著人趕過去,見兩個小丫頭剛出來,碧滟躺在床上,胸口的起伏幾不可查。 “怎、怎么樣了?” 碧雨搖搖頭,“徐先生剛來看過,就這兩日了?!毙煜壬傅淖匀皇秦踝餍煳肌?/br> 宋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,猶疑間,碧滟醒了,碧雨趕緊扶她坐起,低聲道:“宋先生請來了?!?/br> 碧滟語氣無力地看著宋軼,目光中有些許期盼。 “你可有事尋我?” 碧滟在碧雨的幫助下掙扎著起身,抬起滿是尸瘡的手,行了一個不太標(biāo)準(zhǔn)的禮。 “碧滟想求宋先生一幅畫?!?/br> 宋軼一看便明白了,“你的骨頭已經(jīng)改變,我未必能畫出你想要的模樣?!?/br> 碧滟要的不是沒長瘡的樣子,而是被人整容之前的樣子。 “我還記得,但是那時我們都不大?!北逃昊卮?。 “那我們試試吧。” 薛濤在這邊陪了宋軼幾乎一整天。 外面天翻地覆的變化中,司隸臺聯(lián)合京兆尹發(fā)了兩次布告,將解尸毒的方法公布出去,同時又在城門和各府衙派發(fā)解藥和糯米,盡可能避免普通百姓不幸被感染而無辜枉死的。 至于那些圍攻司隸臺讓泰康城人心惶惶的世家大族們,紛紛出來澄清,那不過是豫王殿下英明神武,將計就計,聯(lián)合上演的一出戲碼。 開元帝對很多表現(xiàn)杰出的將士和世家進(jìn)行了封賞,然而能取得今日成功的關(guān)鍵人物卻沒有任何一人提及,此刻,她只默默無聞地在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里替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畫畫。 薛濤靜靜地站在她身后,默默地看著她調(diào)色落筆。外面的風(fēng)更大了,吹得窗棱子噗噗作響。 碧滟咳嗽得厲害,好幾次薛濤都懷疑她是要將肝肺給咳出來。 曹沫送來了碳,碧雨張羅著點(diǎn)燃,將屋子哄得暖融融的。 這幅畫,廢了很多畫紙筆墨,終于在夜幕降臨時完成。 宋軼將畫卷在碧滟面前鋪開,碧雨也湊過來,“太像了,若是我們不換臉,長到這年紀(jì),大概也就是這般模樣?!闭f罷,臉上有些羞澀,“不過,也許沒宋先生您畫得好看,聽說您為冰人們畫的畫冊,即便無鹽女也能看出三分艷色七分才氣。” 贊美之詞宋軼想來來者不拒,聽完碧雨的激情飛揚(yáng),宋軼輕輕問碧滟,“你覺得如何?若是不滿意,我可以再畫?!?/br> 碧滟的手指在畫面上拂過,卻沒敢碰到畫紙一分,生怕手上的尸瘡玷污了它。 碧雨眼睛發(fā)酸,道:“我把它裱起來。” 宋軼也跟著幫忙,碧滟坐在暖榻上,笑容清淺,淡靜悠遠(yuǎn)。就在畫快裱好時,她突然轉(zhuǎn)頭看向緊閉的窗戶,道:“下雪了。” 兩人看不過去,碧雨替她支起窗戶,果然有白色晶瑩的雪花飄飄忽忽落下,“今冬的雪好早?!?/br> 碧雨回頭,碧滟靜靜坐在那里,睜眼看著,卻再也無法給她回應(yīng)。 “jiejie——” 宋軼閉了閉眼,喉嚨有些干痛,“薛濤,叫人過來?!毖?,宋軼又補(bǔ)充了一句,“一個時辰后吧。” 薛濤看了看哭倒在暖榻上的碧雨,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 宋軼一直靜靜地坐在房間里,陪著姐妹二人。碧雨哭了半個時辰便收了淚。 她知道有這一天,早有心理準(zhǔn)備,宣泄之后出奇地平靜。 “徐大夫說,以jiejie的病情,早幾日大概就已經(jīng)熬不住了,我想她能撐到今日,是在等宋先生您來完成她最后一個心愿吧。” 碧雨從箱籠里取出一只錦盒,遞給宋軼,“這是jiejie叫我在她死后一定要交給你的?!?/br> 宋軼打開,里面躺著的是兩粒藥丸,一紅一黑。合上蓋子,宋軼高抬雙手,直到額頭,恭恭敬敬一禮,碧雨也還了她一個大禮。 開門出去,被冷氣一沖,宋軼打了個噴嚏。 那廂劉煜頂著風(fēng)雪走來,將隨手帶來的白色裘皮斗篷裹在她身上,整個身體頓時暖和了許多。 “聽得碧滟的事,我過來看看?!彼f。 宋軼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你該厚葬她?!睂㈠\盒隨手遞給劉煜,劉煜狐疑,打開看了一眼,面色突變,“備馬車,我要進(jìn)宮?!闭f罷,看著宋軼,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 宋軼也沒有多說,便離開了。 錦盒里裝的是什么,劉煜比她清楚。碧滟之所以交給她,想來是想給她一個機(jī)會吧。一個向開元帝復(fù)仇的機(jī)會。 宋軼回到屋,卻在雪中靜靜站了良久,雖然不知道章柳清在宮里做過些什么,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