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沒事啊，我能有什么事？”齊雨瀟古怪地看著他，“你怎么了，從剛剛吃飯開始就心不在焉的。”

    葉城微微松了口氣。他抬眼打量四周，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們剛剛走出沈懷寧的四合院。

    這是怎么回事？

    齊雨瀟松開他的手，有點不耐煩地說：“你今天是怎么了，非要出來吃飯，出來了又跟丟了魂似的?！?/br>
    她自顧自地向前走去，葉城心里忽地涌起一絲奇特的感覺，他叫了聲瀟瀟。

    “啊？怎么了？”齊雨瀟轉(zhuǎn)過身來，兩人相隔兩三步。

    胡同里的紅燈籠掛得高高的，晚風(fēng)一吹，輕輕地左右擺動，說不出的嫵媚妖嬈。紅色的燈光，照在她無辜的臉上，顯得她的唇瓣格外誘人，葉城定了定神，勉強(qiáng)笑道：“有沒有事，得我檢查了才知道。”說罷便走過去俯身要吻她。

    齊雨瀟沒有動，直愣愣地看著他。他覆上她的嘴唇，唇上卻傳來異常的濕潤。

    他放開她一看，齊雨瀟嘴里竟然不斷地往外涌血！

    她猛然抓住他的雙臂，尖聲質(zhì)問：“為什么！”

    葉城心中大駭，雙臂本能地掙扎，誰知眼前的一切又變了。

    他喘著氣環(huán)顧四周，屋外天色漸暗，房間里沒有開燈，昏昏暗暗的。反手一抹，他的額上都是冷汗。葉城閉了閉眼，深深吸口氣，理智才恢復(fù)了幾分。

    原來是夢。

    他驚魂甫定，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端坐在病床旁的單人沙發(fā)里。

    原來是夢。

    齊雨瀟躺在床上，整個人陷在純白的被子里，看起來說不出的羸弱。臉上沒有一點血色，連嘴唇亦是慘白，隱隱發(fā)青。

    葉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，讓自己清醒一些。

    月色漸漸上了樹梢，床上的人終于蘇醒過來。

    齊雨瀟從樓梯上摔下來，頭也受了傷，但沒有大礙。她睜開眼有些茫然，又沒力氣的閉上了，感官這才完全復(fù)蘇。渾身上下好像被人揉捏拆分，又重新組合起來似的，稍微一動都疼得她直冒冷汗。

    葉城看著她醒了，有些遲疑，踟躕一番才走到床邊。他抽了紙巾，輕輕貼在齊雨瀟額上，吸走細(xì)密的汗珠，看她緊鎖的眉頭漸漸放松了下來。

    齊雨瀟緩緩睜開眼，兩人四目相對。

    他沒有開口，只是望著她。房間里安靜極了，連點滴的聲音都顯得有些莽撞。

    掛瓶里的藥水，一聲一聲地滴落，敲在葉城的心上。

    像是最后的喪鐘。

    齊雨瀟淡淡地別開眼，葉城突然心中一動，夢里那種奇特的感覺再次襲來。他只覺得腦子發(fā)蒙，嗡嗡作響，眼前的人，嘴唇一開一合，他用力眨了眨眼睛，終于聽見她的聲音：

    “葉城，我要離開你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些照片……無所謂了……我要離開你……”

    葉城看著她，過了好幾分鐘才聽清她的話。他整個身體僵在那里，不敢動彈半分。

    照片……

    她的話仿佛一盆冰水，向他兜頭澆去。他只覺得整個人從頭到腳一陣陣的發(fā)涼，心里被生生剜去一塊，血rou模糊，連痛也喊不出來。

    過去的點點滴滴，她絕口不提，僅把他與她之間的種種，歸為最初的那一疊照片。這么多年輕飄飄地過去，他們愛過鬧過，可如今在她心里，他仍然只是那年暮春，坐在咖啡店里威脅她的那個男人。

    萬箭穿心，不過如此。

    葉城只覺得呼吸都是痛，勉強(qiáng)穩(wěn)住心神，只能啞著嗓子說一句：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
    被子里的手，輕輕覆上小腹，齊雨瀟的心顫栗著，疼著，眼眶一陣陣的發(fā)燙。

    她好恨??！

    氣血翻騰，她甚至感覺到了口腔里上涌腥氣。

    她想用力跳起來，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，想用力撕破他的臉，撕破過去，撕破這一切！她想叫他滾，滾出這個房間，滾出她的生命！

    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攫住，肆意揉捏，她疼得有點喘不上氣，痛苦的皺著眉，額上又滲出一串冷汗。

    葉城撥開她額前黏膩的細(xì)發(fā)，她惡心得想立馬拍開他的手，然而終是不能動彈半分。

    那幾秒，仿佛長過這一生一世。她終于精疲力竭，倦倦地安靜下來，閉上眼睛，將這世界的紛擾暫時隔離。

    眼角，猶有一點傷心淚。

    張阿姨天天給齊雨瀟燉湯補(bǔ)身體，一天三頓，換著花樣的來。

    只是齊雨瀟像是累到極處，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，醒了也是懨懨的。

    負(fù)責(zé)的醫(yī)生，是婦產(chǎn)科的老資格了，特別有氣質(zhì)一個小老太太，她說齊雨瀟體質(zhì)不差，恢復(fù)應(yīng)該比較快，目前這個樣子應(yīng)該是精神上受了打擊。她看葉城兩三天的功夫，臉都凹進(jìn)去一圈，便安慰道：“小葉啊，你們也別太難過，把身體養(yǎng)好才是要緊的。多安慰安慰小齊，人還年輕，再懷孩子肯定沒問題的，心理上可別有太大的負(fù)擔(dān)了。”

    葉城聽了心里反倒更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他天天守著她，她亦不理不睬隨他去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，病房的門被推開，護(hù)士進(jìn)來給她換了藥，又出去了。門沒有關(guān)緊，她隱隱聽見兩個值班護(hù)士的對話。

    病房外，兩個小護(hù)士正在交班，稍微年長一些的那個正在核對病例，年輕的忍不住八卦：

    “……原來他都結(jié)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是啊，他也不小了吧！上次他爺爺病危，他也來過，那會看起來可年輕了，不過現(xiàn)在也好看，成熟男人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“他爺爺病危也是你負(fù)責(zé)的？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，那會我才進(jìn)醫(yī)院呢，有一次給護(hù)士長送東西，他剛好出來才看見的?！?/br>
    “當(dāng)年可能特帥吧，我覺得他長得斯文，昨天胡子拉碴的減分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可不，話說回來，這個齊雨瀟真是他老婆嗎？”

    “是吧，昨天你吃飯去了，沒看見她多厲害，理都不理葉城，直接讓人滾。一般的女朋友敢這樣？再說，一般人能進(jìn)這個病房？”

    “真的呀？早知道我晚點吃飯了，居然沒看到這一幕！葉城多好啊，是我的話，喜歡他還來不及呢，哪里舍得讓他滾。”

    “白日做夢呢，你什么背景，人家什么背景，能輪的上你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背景??？”

    “這具體的吧，我不知道。不過他們這些人，結(jié)婚講的是個門當(dāng)戶對的，一般人也就想想?！?/br>
    “也是，那這下何詩涵可慘了，之前還跟媒體放話呢，沒想到人家早就結(jié)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沒結(jié)婚也一樣，何詩涵我們看來是大明星了吧，人家可壓根瞧不上！前幾天孫家那事鬧得滿城風(fēng)雨又怎么樣，還不是分手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哎，可惜了何詩涵那么個美人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他老婆也不差，就是才小產(chǎn)，面無血色的，五官還是挺漂亮的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得看跟誰比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