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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:“不管了,我這就回公會?!?/br>公會的任務向來是兩人一組。他們稱之為哨向搭配,干活不累。無論什么時候,公會人手總是缺乏的。所以偶爾有哨兵或者向?qū)ゴ顧n,也只能獲得一個月的心理調(diào)整假。結束后馬上認識新人,開始工作。成揚的假期雖已結束,卻因為還有嫌疑在身,只被分到一些巡視、守崗、整理文書、甚至打掃衛(wèi)生之類不重要的閑活。五號檔案室的燈是黑的,看上去空無一人。成揚啪地打開開關,書架深處立刻有個“哇嗚”的鬼叫聲傳出來。他的哨兵朋友姚景行捂著臉憤憤控訴:“我的眼睛!要瞎了要瞎了。”“抱歉?!背蓳P說,“來晚了。你去休息吧,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就好了?!?/br>“剩下最后四個書架?!币靶腥嘀劬φf,“明天你負責巡視三合會的區(qū)域,地方比較遠。今天記得早點休息,不能遲到。”三合會早已洗白多年,近幾年和海河市軍政合作良好,儼然成了一顆冉冉升起的白道新星。所謂巡視,不過是在那片地方逛逛街吹吹風,順便看看繁華商鋪和匆匆行人。成揚低聲“嗯”了一嗓子,就往書架里走去。姚景行在他身后說:“他們的調(diào)查進度拖得這么慢,肯定是故意的,就想讓你背這個鍋。”“我可當不來背鍋俠?!?/br>成揚一邊說著,一邊伸手去拿最頂上的檔案盒。他身高腿長,這種動作做來一點也不費力,連腳都用不著踮。奈何對面的檔案擺放得歪歪扭扭,一碰之下,磕倒了一大串。幾張印著一寸照片的紙晃悠悠飄到腳下來。“小心點?!币靶姓f著,便想彎腰去撿。成揚搶先一步,拾起資料,摞在一起,胡亂地塞回架子上。他的心跳得有點快——僅僅一眼,便足以讓他看到照片上的人。是寧飛。姚景行臉上帶著詫異:“怎么了?”這間檔案室收錄的都是五年以上叛逃哨兵的資料。成揚定了定神,說:“沒什么?!?/br>姚景行神色有些狐疑,但還是受他的信息素所惑,乖乖轉身走了出去。等他離開后,成揚再次取下檔案盒,找出寧飛的資料頁。姓名一致,長相稍顯稚氣,但仍能根據(jù)五官走向和面部骨骼分辨出是同一個人。資料夾最下面還蓋了個戳,有人在戳旁邊手寫了一句話:“三年內(nèi)信息素識別次數(shù)零,可被宣告死亡?!?/br>夜鷹竟是個叛逃的哨兵。成揚對著資料,驚駭?shù)谜f不出話來。他在公會內(nèi)部的處境已經(jīng)相當微妙,如果突然又被人發(fā)現(xiàn)與叛逃哨兵私下見面——不,有其他更嚴重的問題。他難以想象寧飛是用什么方式隱瞞了自己的身份。成揚的感知能力在公會里已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,和寧飛面對面談了近一小時,竟然沒發(fā)現(xiàn)一點信息素的氣息。在被變相停職之前,成揚從未在公會里見過這樣的案例。===72117年,哨兵天賦覺醒,進入海河市的哨向公會。2123年,執(zhí)行任務時擊傷同行向?qū)?,致其昏迷,并趁機潛逃。2125年,信息素痕跡從各地監(jiān)控系統(tǒng)中消失。2125年,作為夜鷹出道。今年是2130年,成揚咬著筆,對照著寧飛的資料,畫下一條時間軸。一開始,他考慮過把自己的發(fā)現(xiàn)報告給公會高層——如果有其他嗜殺成性的哨兵也掌握了這種方法呢?他們可以隱藏自己的氣息,四處為非作歹;而普通人就像待宰的羔羊,完全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。但他還是裝作什么也沒發(fā)生,照常回到自己的宿舍,準備休息。反正夜鷹出道已經(jīng)五年,在這五年里,還沒有任何一起這樣的惡性`事件浮出水面。——反正目前內(nèi)鬼仍在,他不敢信公會,公會也不相信他。成飛知道這些全都是借口。在他內(nèi)心深處的角落里,有個念頭像破土的幼苗一樣顫巍巍破土而出:如果他也能隱藏信息素,就可以自己去調(diào)查宇晴的死,就可以走出公會大門,擺脫無時無刻不在的監(jiān)控系統(tǒng),成為一個自由的人。退一萬步而言,他也可以用這些資料來脅迫寧飛合作。想到這里,成飛愕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好脾氣已經(jīng)被接二連三的不順消磨到了這種程度。宇晴還在的時候,他也不是沒接觸過更奇葩的人,入侵過更齷蹉的內(nèi)心。像這樣耿耿于懷記在心中的,還是第一次。他猛地拉開抽屜,翻找出打火機。連按兩三次,終于打出火。成揚捏著草稿紙的一角,湊到火焰上把它點燃。伴隨著焦味,寫著秘密的白紙因受熱而蜷曲在一起,最后零散成一團落在地上的灰。想想宇晴,成揚在心里對自己說,你有更值得關注的事情。寧飛睜開眼的時候,側臉正好貼著成揚笑成小半輪新月的眼眸。他帶著疲倦伸直腿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然在沙發(fā)上瞇了一覺。連夜印出的資料和找來的舊報紙灑在沙發(fā)上、茶幾上和地上,全是成揚。成揚在表彰大會上領取先進向?qū)И務?,成揚背對鏡頭押著犯罪嫌疑人上車,成揚拿著揚聲器對想跳樓尋死的中年男性喊話,成揚昏迷不醒地被抬上救護車……在夢里,成揚對他說:“我想起來了,是你?!?/br>僅僅是“想起來”,不是“記得你”也不是“從沒忘記過你”,就足以讓他眼眶發(fā)熱,滿足得差點哭出來,仿佛長久以來的思慕與渴求都得到了解脫。一覺醒來,又被打回原型。原來,他于成揚,無非是個擦肩而過的沒有半點印象的路人。全世界七十萬人里,成揚是他的唯一。寧飛翻了個身,把臉埋在沙發(fā)深處,全身縮成一團。他的手捏住半勃`起的性`器,力度大得近乎懲罰,喉嚨里發(fā)出類似于野獸受傷的嗚聲。他像感受不到痛一樣自瀆,腦海里想著成揚最后的眼神——慍怒,鄙夷,難以置信。他知道自己的表現(xiàn)有多卑劣,這種眼神讓他從皮囊灼燒到靈魂深處,幾乎潰不成軍。寧飛渾身顫抖地達到高`潮。至少以后成揚不會第二次忘掉他。滿室腥膻,他麻木地從沙發(fā)上站起來,去衛(wèi)生間洗手。這天天氣晴好,陽光被隔窗切成一道一道,投射在洗臉臺前的玻璃鏡上。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,眼眶下兩抹烏青,面頰上還沾著鉛灰色的污跡,看起來不像個活人。寧飛伸手想去擦去污跡,動作又頓住了。污跡中有兩個字,依稀能認出是反著寫的“成揚”。也許是昨晚睡的時候出了汗,又壓得太近,把舊報紙上的字跡印在了臉上。他看著那個兩字,最終虛弱地將前額貼在鏡子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