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起來，于是接受了方易的這個說法。

“你們是來看我爸的嗎？”容暉問。

方易說是的。他把自己從微博上看到容英海病情的事情也告訴了容暉。容暉點點頭：“謝謝你，你真是太有心了。方易出事之后我爸非常傷心，他一直自責(zé)當時是自己沒有看好方易。”

“這是個意外?！狈揭缀茈y過。

容英海將他從本科帶到研究生的這幾個學(xué)生都看作自己孩子，在容暉離去之后不到兩年，自己也出事了。這對容英海的打擊是巨大的。

“你們?nèi)グ桑麆偦貋?。”容暉說，“我一直在這里看著呢?！?/br>
方易猶豫片刻，問了另一個問題：“你出了什么事？”

容暉的遺體告別儀式他也去了?！耙娏x勇為”的綢布下是青年開朗大笑的照片。而安靜躺在白花黑絹中的容暉，容貌如常，并沒有任何缺損或發(fā)皺的痕跡。

“沒什么事。人死了總會有些變化的?！比輹熜πΓ櫚桶偷哪樒ぢN起一個角，“我沒有大問題?！?/br>
他的態(tài)度明顯有所保留?，F(xiàn)在的方易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，容暉的戒備心很正常。方易也說不出“我可以幫你”這樣的話——真正的大師正像只狗一樣在不遠處嗅郵箱。

告別容暉，他把葉寒叫回來，繼續(xù)往前走。

葉寒沉吟片刻，指著身后的郵箱對方易說：“有兩個郵箱里有怪味道。”

方易還在想容暉的事情，一時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?！笆裁?？”

“很奇怪的味道?！比~寒皺眉想形容詞，“大概是血和腐rou混在一起放了幾天之后的那種味。”

方易毛骨悚然：“郵箱里？！”

葉寒：“嗯。不過里面只有信，我從縫隙里看到的。東西估計已經(jīng)被拿走了?！?/br>
方易站在原地想了想，轉(zhuǎn)身往回走。葉寒拉住他：“？？？”

“我去看看。”方易說，“我……我現(xiàn)在至少有點能力，說不定能看出些什么。”

想到老師和師母就住在這里，而這里還有這種怪事情，他覺得不安。

“你那半桶水的能力看不出什么的。”葉寒拉著他繼續(xù)往前走，“門牌號我記下來了。六單元402，七單元101?！?/br>
方易的心一下就沉了。

六單元402是容英海的家。

他回頭看那棵羊蹄甲樹。容暉又從樹下挪了出來，坐在石凳上，不知盯著空中的什么，看得相當認真。

容英海在家里，坐著輪椅給他們開門。他精神不錯，聽來者自我介紹是方易的親戚，特地過來看他的，感慨得不得了。

方易自己也紅了眼眶。

容英海憔悴了很多，和當日一起去做調(diào)研時相比顯得更老了。

“小方你坐，你坐?！比萦⒑２敛裂劢?，“方易很好啊，他是個好孩子?！?/br>
容英海從大一開始擔(dān)任方易的課程老師。他對那個看上去沒什么心思，但能悄悄地把許多繁瑣的事情做好的學(xué)生很有好感。大三的時候他的一個國家項目是整理方言詞典，方易跟著他，一個人就整理出了六百多頁的語料。還有大量珍貴的錄音資料，方易也盡可能地幫助還原了。

“他也是個可憐孩子。我當時聽說他從高中開始就自己打工湊學(xué)費和生活費，才知道他家里一個人都沒有?！比萦⒑＝o方易倒了水，“我夫人非常喜歡他。他每次過來吃飯，我都看得出來他很開心?！?/br>
方易諾諾點頭。在大學(xué)的幾年里，到容英海家里吃飯確實是他鮮少的愉悅時光，尤其是和喬之敏一起來的時候。

葉寒去探七單元101了，方易可以說一些在葉寒面前不能說出來的話。

“我是方易表弟。他常常跟我提起您，容老師?！狈揭渍f，“他非常非常感激你。”

容英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：“你是他舅舅的兒子。我知道了，他曾經(jīng)把你寫在本科畢業(yè)論文的致謝中，我記得的?！?/br>
方易自然也記得。他小學(xué)初中都住在舅舅家里，和表弟的關(guān)系非常好。在他本科臨近畢業(yè)的那段時間心情波動很大，表弟從另一個城市過來看他，帶來了一堆特產(chǎn)。不善言語的男孩用他的沉默和對兄長的笨拙崇敬令方易平靜下來。

“他那時候是談戀愛嗎？”容英海臉上終于帶了一點笑意，“常常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，問也不肯說，很害羞?！?/br>
方易也笑笑，說是啊，談了個很艱難的戀愛。

那時候他倒也不是害羞，是不知道怎么說?！袄蠋煟蚁矚g你侄子”嗎？他不敢說，雖然知道導(dǎo)師很開明，但也絕對不敢說。何況當時只是他單方面暗戀喬之敏，他所有的患得患失和心情起落都是自己胡思亂想整出來的，喬之敏還不知情。

兩人聊了很多。方易驚訝于自己的老師原來知道自己那么多的事情，想到后來發(fā)生的意外，鼻子一直是酸的。他太想跟容英海繼續(xù)聊天，說最近經(jīng)歷的事情，說自己的恐慌和不安。

只是容英海已經(jīng)不再是他的導(dǎo)師。

容英海聊了一會兒，想起自己這里還保留著方易的照片，要找出來給他看，旋著輪椅進了書房。

方易站起來走到窗臺四處望了一下。七單元在六單元的對面，他正好看到葉寒輕巧地從101的窗里翻了出來，落在地上，很冷靜地把卸下來的防盜網(wǎng)回頭又給別人放了回去。

方易：“……”

他快給這個沒常識的大大跪了。無論白天夜里，他進屋子的方式為什么永！遠！都！是！爬窗？！

方易氣得簡直要發(fā)笑。葉寒似乎有所感，抬頭看到方易在對面四樓沖他瞪眼。他不明所以，對方易笑笑，轉(zhuǎn)頭又走向了郵箱。

看不到大大，再生氣也沒什么作用。方易轉(zhuǎn)頭想坐回位置上，隨即看到自己身邊的白墻上有不少孔洞。

孔洞都不太搭，很不整齊，凌亂地分布在墻壁上。方易慢慢看過去，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竟然連鋪瓷磚的地面上也都是這種孔洞。

雖然不密集，也足夠令人寒毛倒豎。方易看到有個別孔洞直徑較大，能深入小指。他嘗試著把手指伸進去，觸到一片冰涼的黏液。

☆、第29章蟲巢（3）

方易摸到那個小洞的底部有東西，忍著惡心把它給弄了出來，結(jié)果是一截蟲子的腿。

他用紙巾擦了手，繼續(xù)細細觀察墻上的洞。有意識去看之后，他果然發(fā)現(xiàn)了在幾個洞口或者地面上有碎裂的蟲腿或者翅膀。殘骸都在不易清掃的角落里。

容英海拿著照片出來，看到方易在角落里拿著蟲子大腿看來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