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青年啊，都不是什么好人，你要小心啊，不要跟他們交往太多，小心惹來不好的事情啊……”

她說了不少，吳瑤仍然一聲不吭，就那么站在那里，一點反應(yīng)都沒有。漸漸地，隨著女人的話語，人群也重新恢復(fù)了熱鬧，甚至更勝于前。故事的女主角就在眼前，而且還是一副乖乖認(rèn)錯，任打任罵的模樣，這讓一群中年大媽都興奮起來，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，有人安慰，也有人指責(zé)，更多的人，則是在熱心的規(guī)勸。

“說得對，姑娘啊，你還在上高三呢，不應(yīng)該讓那種事情分心啊，你看你爸爸他一個人拉扯你也不容易，你這樣，多讓你家里人失望啊……”

“這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的，也文文靜靜的，怎么就……”

“唉，現(xiàn)在的孩子啊……咱們果然是年紀(jì)大了，實在是搞不懂他們在想什么。”

……

吳瑤垂頭站著，臉色蒼白的幾欲透明，下唇被她咬得就快要滲出血來。周圍是紛紛亂亂的說話聲，此起彼伏的，就像是一曲凌亂的荒腔走板的黃梅戲，可笑的荒誕的讓她想笑。可是嘴角卻是僵硬著的，哪怕拼了命的想要上揚，都毫無反應(yīng)。

這些人，都知道些什么呢？

聽到了只言片語，就以為了解了所有，添油加醋，肆意歪曲，以為自己就是上帝，擺出一副施舍的憐憫的嘴臉，卻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丑惡的如同禿鷲，低空盤旋著追逐著一點一點的腐rou。

真是讓人覺得惡心啊，這些人，這些事。

他們憑什么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呢？明明是一群惡心的讓人作嘔的低等生物。

就連陳阿姨，她一直以為很好很善良的陳阿姨，也不過如此，人前人后，閃電般的切換著兩張面孔，還為此得意洋洋。

“吳瑤！”遠(yuǎn)遠(yuǎn)地，人群外圍傳來一聲粗啞的叫喚。

吳瑤終于抬起頭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，對上了一張充血浮腫著的難看的面孔，男人臉色鐵青，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，惡狠狠的盯著她。

“臭丫頭，快跟我回家！”男人的語氣很糟糕，神情不善。

吳瑤歪了歪頭，拽著書包，順從的離開了人群，跟著男人進了樓道。

她的腳步有些不穩(wěn)，身體虛浮著，像是某種支撐著她的神秘的力量，正在緩緩消逝。她咬著牙，一步步上著臺階。如果可以的話，她并不想示弱，尤其，是在這個男人面前。往前走吧，只要還能走得動就行，只要還能邁得了步子就行。

然而大門關(guān)上的時候，在她開口說話之前，一個狠狠的巴掌，就打碎了她所有僅存的力氣。

☆、21審判開始

持續(xù)不斷的拳打腳踢，在身上留下了一道道青紫的痕跡，吳瑤無力的護住自己的腦袋，費力的喘息著。

這樣的待遇，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，吳利先喝醉了或者生氣的時候，最喜歡在她的身上發(fā)泄，諸如此類的暴力相向，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。

只是這一次，又與平時有些不同。吳瑤很虛弱，四肢發(fā)軟沒有力氣，神智也是模糊的，連微微挪動身子躲避拳腳都做不到，只能被動的承受著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這一切。而吳利先，也似乎比往常更加粗暴，手腳并用，完全沒有顧忌，弄得吳瑤更加痛苦。

大概是在樓下，也聽到了那幫大媽們的議論了吧……覺得自己丟了顏面，所以才會加倍憤怒，所以才會全盤發(fā)泄在自己不起眼的女兒身上……

吳瑤蜷縮起來，漸漸感覺到自己的后背抵上了冰涼的墻壁，那感覺很清晰很鮮明，刺得骨頭縫里都微微泛起寒氣。但是吳瑤卻輕輕吐息，松了口氣，至少減少了一半的痛楚，她放棄了逃跑的心思，因為雙手雙腳都已經(jīng)變得僵硬了，一點都不聽使喚。

就這樣吧，等到男人累了，這一次就熬過去了。

就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樣，撐下去，也就過去了。

然而，這一次，和以往的每一次，都有所不同。

可惜，當(dāng)吳瑤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，一切都已經(jīng)晚了。

寒冷就像吐著毒信子的小蛇，一點一點的糾纏上她的四肢百骸，甚至是更深更刁鉆的，向著她的內(nèi)臟，她的血液，和她的靈魂鉆去，一點都不留情面。眼前出現(xiàn)了一陣陣的重影和幻覺，身體內(nèi)部的疼痛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化為麻木，神經(jīng)好像斷裂了，大腦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，神智飄飛出來，懸浮在半空，靜靜地圍觀著這一場施虐。是不是，真的到時間了？是不是，這一次，我終于要死掉了？

其實，死掉挺好的，不用再聽見那些可惡的誹謗，不用再面對那些丑惡的面孔，也不用再過這過街老鼠一樣的生活，只是……

憑什么呢？憑什么我就要像這樣，像個陰溝里的老鼠一樣，被這樣一個丑陋的，嗜酒嗜賭的可惡的男人，活生生的打死在這個陰暗逼仄的小房子里呢？

吳瑤漂浮在半空中，這時她第一次從這樣的角度，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地面上那個中年發(fā)福，臉龐浮腫的邋遢男人，當(dāng)她站得這么高的時候，才猛地察覺到了男人的矮小和脆弱，傷害比自己弱小的人，這是懦夫永恒的樂趣，而吳利先，她的父親，就完美的詮釋了這一點。

在這個世界上，他們本來應(yīng)該是這個世界最親密的兩個人，可是他們卻沒有最親密的關(guān)系，和最親密的感情。

你為什么不能保護她，幫助我，聽我解釋，安慰我，關(guān)懷我，盡到一個父親應(yīng)盡的責(zé)任呢？為什么要聽那些陌生人的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，為什么要對我拳打腳踢，為什么要把我當(dāng)做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死物，毫不留情的任意肆虐呢？

這么多這么多的問題，曾經(jīng)在她的心里和嘴邊徘徊了無數(shù)遍，她一次次的想要質(zhì)問，卻又一次次的在拳頭和巴掌中咽回肚子里。那些東西留的久了，就慢慢地腐朽了，慢慢地枯萎了，她曾經(jīng)保有過得期冀和渴盼，她曾經(jīng)飛蛾撲火般向往著的親情和關(guān)懷，在此時此刻，真的著了火，冒了煙，然后就真的如同飛蛾一般，無聲無息的消失殆盡了，只剩下一抹丑陋的灰燼，風(fēng)都不必費力吹拂，就已經(jīng)悄悄地消解了。

“他沒有資格傷害你的，不是嗎？”眸子里最后一抹光芒消失的時候，荒蕪的空洞占據(jù)了她的瞳孔，就在這時，低沉的好聽的男音悄然響起，滿是蠱惑的迷人和磁性。

吳瑤愣了愣，遲緩的點了點頭，目光直直的落在地面上仍在大聲喝罵的男人。女孩的身體已經(jīng)不動彈了，胸口也不再起伏，此時若是去試探的話，大概只會感覺到一片沉寂，然而男人卻對女兒的死亡毫無所覺，仍然在肆意發(fā)泄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怒。

他的確……沒有資格傷害我……豈止是他，那么多那么多的人，凌逸，傅嘉駿，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