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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耽美小說 - 承平遺事在線閱讀 - 分卷閱讀30

分卷閱讀30

    殿下投鼠忌器,以懷柔之道處置,還請侍郎大人稍安勿躁,切不可因此便……”

劉繒帛倦怠看他:“投鼠忌器,殿下顧慮豪門世族,難道就不怕寒了天下寒門士子之心?”

秦佩懇切道:“欲速則不達(dá),尤其是士族寒族分立之事,更是要徐徐圖之。殿下絕非昏聵不堪,罔顧民意之主,只是時機(jī)未到,若是處事過激,反而壞事。”

劉繒帛瞥了他一眼,笑道,“想不到你平時看起來冷情的很,對殿下倒是忠心。你多慮了,食君之祿,擔(dān)君之憂,到底在官場跌怕滾打十余載,我劉繒帛自知本分,定不會自不量力將自身搭進(jìn)去?!?/br>
見他想的通透,秦佩也不再多費(fèi)口舌,躬身行禮后便退了出去。

已是宵禁時候,長安城一片清寂,唯有月華如洗,霧靄沉沉。秦佩屏退下人,獨(dú)行于青石道上,心中無悲無喜,空空蕩蕩。父母雙亡,異鄉(xiāng)求學(xué),仿佛世間可笑可嘆可悲之事愈來愈少,直至萬事萬物于己都再無牽連。

踏馬案中的死者,身后萬人為之忿忿,朝野為之動蕩;而踏馬案的嫌犯,亦有血親朋黨為之奔走,父母家人為之垂泣,可他秦佩呢?這世上可還有人真心為他遭際感懷,為他哀樂掛牽?

義父興許會,可前塵往事在先,他永遠(yuǎn)將是他父親的影子,義父喉中的骨鯁。

軒轅晉朱子英陳忓或許會,但他于他們不過是一泛泛之交,可把盞同歡,可共商訟事,僅此而已。就算他秦佩某日殞命,他們至多哀挽一時,隨后還會有趙佩,李佩接替他如今的位置。

正自惆悵,忽而一個身影極淺極淡地縈上心頭,影影綽綽仿佛近在咫尺,可偏偏就如云山霧罩般看不真切。

秦佩搖搖頭,想將那身影甩出腦海卻聽有人在幾步外輕笑道。

“以環(huán)當(dāng)真好興致,子夜踏月不談,還邊走邊搖頭晃腦、自言自語,可是想出什么新詞妙賦來了?”

秦佩頓足凝望,只見一清幽巷陌遍植桐木,而婆娑樹影下有人孑然獨(dú)立。定了定神,又上前幾步,秦佩才看清來者何人。

桐葉疏影下那人面目顯得斑駁不清,可那雙帶著笑意的飛揚(yáng)鳳目,秦佩再熟悉不過。不知為何,秦佩當(dāng)下竟生出幻覺,仿佛眼前之人正是方才心內(nèi)所思。

“以環(huán)……”那人徐徐開口,語中帶笑,卻恍若嘆息。

不知為何,秦佩竟覺心中酸澀,更有經(jīng)年不絕的悲意在五內(nèi)肝膽里游移沾染,直至腑臟血脈一片哀涼。

軒轅冕見他就不回話,也便收斂了笑意,低聲問道,“何事郁結(jié)?難不成有人找你們晦氣?”

秦佩深吸一口氣,回他清淺一笑,“并無煩擾之事,不過文人心性,見這梧桐凄涼,傷春悲秋罷了?!?/br>
軒轅冕似是不信,又追問道,“若是因踏馬案有人尋釁威逼,你切莫隱忍不發(fā),直接遣人到東宮來報便是,孤自會為你做主?!?/br>
要是在平日,秦佩多半會輕嗤一聲反問,“你若是如此怕連累于我,為何一開始又讓我審理此案牽扯進(jìn)去?”

許是月色朦朧,軒轅冕本就是天日之表、龍鳳之姿,此刻周身似被清淺月光鍍上一層柔光,更顯得如夢似幻,恍若天人。

秦佩愣愣看著他,那些慣有的尖酸譏諷竟是一句都說不出口,最終只輕聲問道,“我若是死于亂馬之下,你可會為我哀慟?”

軒轅冕伸手捂住他嘴,蹙眉道,“何出此等不祥之言?日后不要再提?!?/br>
他并未答話,秦佩竟隱隱有些慶幸,不禁搖了搖頭,振奮精神道,“殿下深夜鑾駕在此,可有要事?”

軒轅冕示意他上車,“邊走邊說?!?/br>
第34章第七章:無由恍惚使人愁

上次伴駕同車仿佛還是重陽,之后踏馬案鬧得眾人焦頭爛額,再無閑心雅致出游。

軒轅冕顯得有些漫不經(jīng)心,眼底暗藏愁緒,又隱隱有些慍怒。

“殿下……”秦佩躊躇開口道。

軒轅冕揮手打斷他,“不用多言,只陪陪孤便好?!?/br>
一時兩人默默無語,只余車轅轉(zhuǎn)動之聲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軒轅冕忽而開口道,“你一整日都在審案?”

秦佩蹙眉,想了想低聲道,“今日大朝可有什么變故?”

軒轅冕露出一絲譏誚冷笑,“那你可是虧大了,未看到熱鬧?!?/br>
“難不成還是為了踏馬案?”

軒轅冕搖頭,向后靠在車廂內(nèi),“恰恰相反,整個朝會踏馬案諸人只字未提,一月來今日還是頭一次。禮部牽頭,宗正寺附議,一個個拿出死諫的勢頭讓孤大婚!”

猶如一道驚雷在暗夜炸響,秦佩一時間未反應(yīng)得過來,更不知該如何作答,便干脆抿緊嘴唇不發(fā)一言。

軒轅冕極快地瞥了他一眼,幾不可見地笑笑,“司馬昭之心,孤豈能看不出來?總以為帝王無家事,后宮婦人亦可左右朝堂,可他們哪里知道,若是要明哲保身、榮華富貴,便讓自家的女兒離后宮遠(yuǎn)些!”

“可殿下畢竟到了歲數(shù),若是再不大婚,一是有悖祖制,二,恐怕也招來朝野風(fēng)議,”秦佩一字一頓道,“當(dāng)然,儲君無嗣向來有礙國本,夜長夢多?!?/br>
軒轅冕不悅道,“夠了,你這些說辭孤已聽禮部的人奏了一早上,難不成還要聽刑部的人再絮叨一遍?”

秦佩也不多話,徑自掀開車簾,也不管馬車駛得多快,就預(yù)備下車回府。

軒轅冕嚇得臉色煞白,一把將他衣袖扯住,將他生生拽了回來。

“雖說是審著踏馬案,難道自己也想命喪馬蹄不成?”

秦佩也不知為何心中陣陣憋悶,似有莫名火氣在臟腑中游走,因而方才一個腦熱便想跳將下去,如今回過神來,也覺陣陣心悸。

兩人各懷心事,默默無語,直到秦佩低聲道,“殿下可想過此生此世想尋個怎樣的良人?”

“何謂良人?”軒轅冕勾起涼薄唇角,目不斜視。

秦佩笑笑:“離婁中有云,‘良人者,可仰望而終身也’??裳隹赏?,可托終身;一生一世,一雙儔侶,所謂良人,不過如此。”

軒轅冕沉吟半晌,忽而悵然嘆道:“身為儲君,日后必有三宮六院、佳麗如云,哪里還會有什么一生一世一雙的良人?”

不知為何,秦佩胸中郁結(jié)褪去幾分,反而有些憐憫起軒轅冕來,溫聲道,“先考先慈在世之時,便常被稱頌為當(dāng)世賢伉儷,除去母親,父親身邊更是連個通房丫頭都無。”

自對秦泱死因心存疑竇之后,秦佩便鮮少提及其人,然而此刻面上雖難免有些蕭瑟,言語間卻滿是溫存,似是懷緬。

軒轅冕側(cè)頭靜靜看他,一雙鳳眸也漸漸染上些許暖意。

秦佩并未看他,自顧自繼續(xù)道,“先父狀元及第,母親也是翰林家的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