軍的將士，那是沒有半點兒壞心的，那怨氣，也不是沖著咱們?！瘪T子霖連忙寬慰起臉色不太好的韓定濤來。

    “但愿如此吧！”韓定濤沉應(yīng)一聲，馮子霖說的這些，他又何嘗不知呢？韓錚對虎威軍沒有壞心，韓定濤確信。他甚至從不懷疑，如果還有人，愿意不顧一切讓虎威軍從這場困局中逃出生天，不計任何代價的話，除了他自己，便只有韓錚了。可是，這樣的怨氣，韓定濤卻怕，會傷了他兒子自己。

    畢竟，太深的執(zhí)念，只會扎傷自己的心，他們?nèi)缃?，是無路可走，可倘若還有得選呢？只怕因著這執(zhí)念，會走上歪路吧！

    若說韓定濤這一生最悔是什么，便是韓錚這個兒子的性子，他早發(fā)現(xiàn)了他執(zhí)拗，可是沒有辦法將他帶在身邊教導(dǎo)，便只能由著他，到如今，竟成了這樣。

    只是，韓定濤如今是真有些力不從心，上蒼也不再給他多些時間了，只能這樣了，韓錚也好，虎威軍也罷，聽天由命吧！

    拿走了虎符，韓錚卻沒有什么出格的動作，只是安靜地忙碌，準(zhǔn)備著迎接大戰(zhàn)的準(zhǔn)備。

    這讓韓定濤不得不松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而馮子霖在幫著韓錚積極備戰(zhàn)之時，倒是與他熟識了好些，有一日，實在繃不住就開口問了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那么不甘么？那又何苦勉強自己？”

    韓錚聽罷，卻是嗤笑道，“不甘那又如何？前有狼后有虎，我們能往哪兒去？其實，我也知道，我們已經(jīng)別無選擇，要么坐以待斃，要么魚死網(wǎng)破。如今，不過是做些垂死的掙扎罷了，不至于真成了那砧板上毫無抵抗力肥rou，轉(zhuǎn)瞬便被人剁成了rou醬。只是……還要苦惱的是，我們究竟是死在敵人的刀下，還是回頭，撞上自己人的刀箭?！?/br>
    韓錚的語調(diào)嘲諷至極，他的怨氣，壓制不住，卻又無從宣泄。

    說完之后，也不管馮子霖有什么反應(yīng)，便是又轉(zhuǎn)過身，忙他的去了。

    這番話后，不過轉(zhuǎn)日，他們便再也沒有時間討論這些。

    安靜了數(shù)日的南夏軍這一日，突然發(fā)起了總攻，并且不惜耗費人力物力，運來了威力巨大的投石機，用來攻城，不一會兒，城樓上便已是碎屑紛飛，尸橫遍野。

    而幾乎是在同時，北門處，寧陽關(guān)守軍的先鋒隊便已開至，就屯兵在松陵城北門外，揚言只要韓家父子開城投降，那便不動刀戈，不過，只給他們兩日時間。

    不想腹背受敵，他們便只有兩日。

    韓錚既然知道有一場惡戰(zhàn)要打，該做的準(zhǔn)備是早早就備下的，雖然松陵城已是物資匱乏，面對投石機時，有一些措手不及，但虎威軍將士都是訓(xùn)練有素的，倒是很快便組織了幾撥反擊，一時之間，南夏軍想要攻進(jìn)松陵城，那也是癡人說夢。

    那一日，松陵城的硝煙從白日一直燃到深夜，喊殺聲這才漸漸歇了。

    第237章 罕溫情

    夜幕降臨時，收拾殘局，尸體，堆積如山。

    “若是寧陽關(guān)守軍也加入戰(zhàn)局，那只怕傷亡更是慘重！”馮子霖面色凝重而不忍地看著韓錚下令好好安葬那些將士，提起這個，眸中思緒更是難安。

    “我估摸著，他們是想撿個現(xiàn)成的便宜?！表n錚的一張臉已經(jīng)被泥土、煙灰還有血跡染得一塌糊涂，但一雙眼，卻因憤恨而愈加的亮錚錚起來。輕哼一聲，“即便他們不是一直按兵不動，不是還有兩天的時間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想做什么？”馮子霖到此刻，倒也心平氣和了。

    “沒想做什么。我只是想著，既然留在城里，遲早是個死，我們也就罷了，百姓卻是要盡早撤離的?！?/br>
    馮子霖倒也贊同，可是卻狐疑地皺緊了眉心，“撤？往哪兒撤？怎么撤？”

    要知道，如今他們前有狼后有虎，都是不會給他們活路的人，他們?nèi)缃袷枪萝妸^戰(zhàn)，再無自己人。

    “幾日前，我便已悄悄吩咐下去，讓人從城東挖一條地道通往南城外，剛剛來報，地道已是挖通了。”韓錚仍然神色淡淡，卻是語出驚人。

    馮子霖不得不驚訝了，他居然想到了這一招？而且還是從幾日前便開始布置了？那不是他剛接過虎符？

    “別這樣看著我?？偛荒茉谶@兒等死，我們可以死，但也是為了護(hù)衛(wèi)百姓而死，不是嗎？”韓錚挑眉道，語調(diào)認(rèn)真，難得的，沒有帶有嘲諷的意味。

    馮子霖點了點頭，承認(rèn)他說的有理，可是……“可是為什么是南城？”

    “還能為了什么？南城外，便是松陵原，那是我們虎威軍經(jīng)營了數(shù)十載的地方，南夏軍哪里比得上我們熟悉。而且……對于虎威軍來說，或許南城和北城沒什么區(qū)別，都是敵人，都是要置我們于死地?？墒菍τ谒闪瓿堑陌傩諄碚f，那就未必一樣了。”韓錚冷冷一笑。

    馮子霖默然，不再問，因為懂了。

    可不是么？南城外的是南夏軍，南夏軍對松陵的百姓也許尚可忍手，但北城外由魏長亭率領(lǐng)著的寧陽關(guān)守軍就不一樣了。

    既然陛下一定要以松陵城作為說服群臣南征的理由，那松陵城的百姓，便也是祭品之一。

    韓錚從來不是拖拖拉拉的人，既然決定了，地道也已經(jīng)發(fā)好，再加上他們的時間確實不多，所以，他很快便安排了下去。

    只是這件事還得保密，所以，經(jīng)手的人也都是他的心腹，除此之外，虎威軍中，也只有五品以上品級的將官才知曉。

    直到第二日入夜，韓錚的心腹這才護(hù)送著第一批百姓經(jīng)由地道離開。

    而韓錚下令全軍休整，準(zhǔn)備明日可能遭受的兩面夾擊。

    天還沒亮，馮子霖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，其實，這樣的情況，也睡不深沉就是了。

    既然醒了，他也沒有打算要繼續(xù)睡。

    只是，到得城樓之上時，恰恰是一天當(dāng)中，最為黑暗的時候，黎明之前。

    世界很安靜，好似所有的人與物都在沉睡，剎那間，馮子霖幾乎以為這世間只有他一人醒著。而這天地之間，只有他邁動的腳步聲，淺淺的呼吸聲，再來，便是松陵原上，終年不息的風(fēng)。

    但事實上，這世間，自然不只他一人，甚至就是那城樓上，也早就站著一個人影。

    在黑暗中，只隱約能瞧見一個輪廓，身上的披風(fēng)被風(fēng)吹得啪啪作響，在風(fēng)中獵獵飛舞。

    “這么早？睡不著么？”雖然看不太清，但馮子霖不過坑了一瞬，卻已經(jīng)認(rèn)出了人，不是別人，正是韓錚。

    “你不也睡不著么？”韓錚淡淡回了一句，語氣算不上好。

    但馮子霖卻并不介意，畢竟，這些日子以來，某人一直是這樣說話，真是不習(xí)慣都不行，介意？你介意得過來么？不想自己嘔死，就只能過耳即忘就是。

    須臾間，馮子霖已經(jīng)走到韓錚身邊，與他比肩而立，抬眼望著這黑黢黢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