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皆是點(diǎn)頭，蕭允和葉空蟬便很快一道走了。

    云玨如今被禁制了法力，走了這么遠(yuǎn)的路，比不上有法力護(hù)體的輕快，既然能夠休息，便很快尋了快路邊的草地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一只水袋便被遞到了他眼前，他抬起頭，望著方琴曳冷若冰霜的臉，有一瞬的晃神，片刻后，才伸手接過了那只水袋，聲音低沉而有些暗啞地低聲道，“多謝！”

    “用不著謝我！總不能讓你現(xiàn)在就渴死了！”方琴曳的語調(diào)卻是沒有半點(diǎn)兒緩和。

    第405章 是魔氣

    許是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方琴曳對著他，恨到拔劍相向的時候，如今，雖然方琴曳對著他，還是沒有個好臉色，甚至也沒有一句好話，但是云玨卻已經(jīng)覺得要好了很多，甚至是那只水袋里的水喝起來，也是甚為甘甜。

    “你不擔(dān)心嗎？”方琴曳看了他半晌，卻是有些不解他嘴角輕勾起的笑容，忍不住問道。

    “擔(dān)心什么？”挑起眉頭，云玨反倒是不解了。

    “擔(dān)心的事情應(yīng)該挺多吧？擔(dān)心能不能洗刷你們身上的罪名，擔(dān)心影響了你們滄溟島的清譽(yù)，擔(dān)心會讓你父親失望，還有，擔(dān)心會輸給我們，拿不到伏魔劍?！狈角僖氛f著，嘴角半牽，已現(xiàn)嘲弄。

    云玨皺了皺眉，張口才要說話，方琴曳卻竟先于他開了口。

    “命運(yùn)真是驚人的相似，不是嗎？你曾經(jīng)，已經(jīng)因為伏魔劍，做出過一次抉擇，而今日，我們又要因這伏魔劍分出一個高低。”

    云玨眸光一暗，握著那只水袋的手下意識地收緊，那水袋不堪他的力道，倏地，便是爆裂開來，里面的清水汩汩地淌了出來，濕了他身上的衣袍，他卻是毫無所覺一般，只是沉斂著一雙眸子，壓住眸底的痛色。

    伏魔劍，是他與方琴曳的心結(jié)，是他們彼此心上，拔也拔不掉的一根刺。

    他的沉默，似乎是在方琴曳的意料之中，她并未對此多說什么，只是垂眼看著他被清水濕透的衣袍，從他袍擺一路滑落的水，一滴滴沒入了他腳下的泥土之中，兩人便就這樣一坐一立，無聲地沉默著。

    直到一聲“誰”，楚陽一聲喝令，然后，已是拔劍順著他方才聽到聲音的方向追了過去。

    而方琴曳亦是不敢大意，叫了幾個玄墓派弟子，讓曲未濃和那個叫岳青青的靈桑派弟子守著云玨、云懋兄弟，便也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一番忙亂，誰也沒有瞧見一道身影極快地掠過面前的草叢，提著裙擺，躡手躡腳地朝著方才顧輕涯走去的那個方向而去。

    將一無所知的云玨、云懋，最要緊是曲未濃和岳青青拋在身后，聞歌小小地松了一口氣，動作這才稍稍大了一些，一邊撥開與比她還要高些的草叢，一邊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走了一會兒，遠(yuǎn)遠(yuǎn)瞧見兩道白影，都穿著白中帶紫的衣袍，聞歌連忙蹲了下去，借著那草叢遮掩住自己的身形。待得他們走得近了，聞歌悄悄一看，果真是方才說要去探路的蕭允和葉空蟬，看他們腳步的方向，正是他們剛才的落腳處。

    看來，他們沒有撞見顧輕涯，也沒有找到伏魔劍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這樣一來，他們回去，與曲未濃他們一碰面，事情只怕又要起變化了，他們的時間不多。

    聞歌心思電轉(zhuǎn)，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到那兩人走遠(yuǎn)了，她連忙直起身，便是快步朝前狂奔。

    只是，那些草實在長得太過茂盛，處處阻礙她的步伐，哪怕是她已經(jīng)出了一身的汗，但實際上，也不怎么快得起來。

    她現(xiàn)在只能寄希望于鳳拾遺靠譜一些，將方琴曳他們引得遠(yuǎn)一些，而蕭允他們蠢一些，晚點(diǎn)兒再看穿她這拙劣的調(diào)虎離山之計，為她和顧五奪劍多爭取些時間。

    聞歌一路胡思亂想著，因為有些急，加上這路確實不怎么好走，不一會兒，便已是一身的汗。

    好在，她很快眼睛便亮了起來，因為，一抬眼，便從草叢的縫隙間，瞧見了她熟悉無比的背影。

    前面不遠(yuǎn)處，是一個小小的湖，其實，說是一個湖，倒不如說是一個深潭，因為遠(yuǎn)遠(yuǎn)看去，也能發(fā)現(xiàn)那潭水顏色深幽，只怕是不淺。

    不過那些都不在聞歌眼里，顧輕涯就站在那兒，在聞歌眼里，這便足以讓其他所有的景致都點(diǎn)點(diǎn)褪色。

    不過……他好像還沒有將人引出來。

    聞歌想到，然后舉步，正要開口喚他的名字，然后，舉步靠近他……

    下一刻，卻是動作也好，笑容也罷，都是瞬間僵凝。

    那……那是什么？

    聞歌神情有些木木的，近乎呆滯地看著前面不遠(yuǎn)處顧輕涯兩手平伸，然后，一股黑煙便從他指掌間，絲絲縷縷飄了出來，墨色越來越濃，那些黑煙漸漸籠成了一個袋子，將他周身如同繭縛一般層層包裹了起來。

    剎那間，聞歌都已經(jīng)看不見他了，而那深潭邊，卻好似卷起了黑色的颶風(fēng)。

    顧輕涯平伸的手掌用力往天上一擊，那層層將他裹縛的黑煙便化為一道沖天的颶風(fēng)，呼嘯著刮過深潭。

    風(fēng)，好大，剎那間，飛沙走石。

    聞歌下意識地回頭閉眼，被風(fēng)吹得睜不開眼來，但心底，亦是刮起了颶風(fēng)。

    風(fēng)沙太大了，進(jìn)了她的眼，眼睛生疼，便有些熱燙的液體從眼里瘋狂地涌了出來。

    有些話，像是魔咒一般，在她耳畔回響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想沒想過……他是什么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出身鏡海神族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那怕水的毛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若是有一天，我有事瞞了你呢？你會不會原諒我？”

    風(fēng)卷過湖岸，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。

    聞歌蹲在草叢里，環(huán)抱著自己，明明風(fēng)沙已經(jīng)平息，她的眼卻是睜不開，只有眼淚不停地從她緊閉的眼簾下涌出來，一滴滴，蜿蜒成溪，濕了面。

    前面，颶風(fēng)的源頭處，顧輕涯將高舉的雙手緩緩放了下來，然后，一點(diǎn)點(diǎn)背在了身后，將眼睜開，身姿如松地站在那個深潭邊上，面上的神色比他慣常的清雅從容要冷肅了許多，眼里，尖銳如冰。

    那是，靜靜等待的姿態(tài)。

    而不遠(yuǎn)處，正在追著一道不遠(yuǎn)不近，好似在逗著他們玩兒，每每就要抓住，他又跑遠(yuǎn)幾步身影的方琴曳和幾個玄墓派弟子，還有，正在與曲未濃談話，詢問其他人干什么去了，而面沉如水的蕭允幾人，同時感覺到了這股強(qiáng)烈的波動，驟然回頭望向不遠(yuǎn)處，瞧見那隨風(fēng)四散開來的黑煙，個個皆是面色鐵青。

    就是被禁制了法術(shù)的云玨和云懋兄弟倆亦是抬眼望著那黑煙四散之處，面色凝重。

    “這是……”曲未濃白了嘴臉，不敢說破。

    “是魔氣。”蕭允沉聲道，那幾個字，是從他緊腰的齒縫之間一點(diǎn)點(diǎn)蹦了出來。

    “這么強(qiáng)大的魔氣，難道……這蜃樓秘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