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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舀粥。秦子游看著甕、看著碗,盤算:我一半,文叔一半。肚子“咕嚕?!钡亟小4疫f碗過來,碗邊guntang,秦子游撐起一點護體靈氣,免捱這份痛。而后捧著碗,正要大快朵頤——不知何處飛來什么物件,打落了粥碗。“砰”一聲,秦子游愣在原處。粥碗滾在船上,秦子游眨眼,迷茫、困惑。他的粥,好好一碗粥,怎么沒了?少年慢慢轉(zhuǎn)頭。他循著那物件飛來的方向,看到另一條船。船頭站著一個白衣郎君。秦子游大怒:“你做什么,為什么要打翻我的粥!”他眉毛豎起,想做出兇惡模樣。奈何年紀太輕,即便生氣,都沒太多威力。白衣郎君淡淡看來,視線落在秦子游背后的船家身上。船家心中有鬼,知道自己的謀算敗露。他心一橫,一言不發(fā),直接將手邊guntang的粥灌入喉中,欲自我了斷。殺不了這少年,至少以自己一身朽骨來祭河神!秦子游被這發(fā)展弄得更懵。他眉毛一點點擰起,揣度事情走向。文叔為何如此?這碗粥……少年眼睜睜看著,白花花的、帶著羊rou碎塊的鮮粥,又從船家口中原樣滾出。船家手扼住自己喉嚨,想要吞咽,卻阻止不了粥水嘔出。他喉中發(fā)出“嗬嗬”聲響,眼睛翻白,駭人至極。秦子游不自覺地后退兩步,驚愕:“這是——”話音未落,他背后傳來一道嗓音。楚慎行從船艙中出來,遙遙對隔壁船上的白衣郎君拱手,口中道:“多謝道友出手相助?!?/br>秦子游心中微喜,喚道:“師尊!”原來船家此刻動靜,是楚慎行所為。聽了楚慎行的話,白衣郎君同樣拱手,笑道:“無妨?!蓖nD一下,像是不解,“我見這小郎君與船家相談甚歡,船家也不似要謀財害命,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楚慎行長嘆。先前,他神游太虛,并未留意外界動靜。可在這之余,還是分出一絲神識,落在秦子游身上。整整一個下午,秦子游的郁悶、無奈,全部被楚慎行留意到。但他僅僅覺得有趣,并未因之掛懷。直到剛剛,少年的欣悅擠滿楚慎行分出的神識。楚慎行甚至考慮,是否干脆醒來,也去分一碗粥。就在這會兒,少年驟然發(fā)怒。這讓楚慎行睜眼。比起憂心,楚慎行還是好奇更多。子游會為什么生氣?為這個,神識鋪開,楚慎行“看”到外間情境。兩條并行的船,打翻在船板的粥……楚慎行眼皮一跳,身形微晃,便到了艙外。便有他與白衣郎君對話的一幕。聽了對方的問題,楚慎行嘆過,瞥一眼秦子游,“子游,你來說。”秦子游輕輕“啊”一聲。他正在想:師尊這態(tài)度——莫非,文叔是要害我?粥里被下了東西?怎會如此?怎能如此!……因為“河神”嗎?這猜測荒謬、可笑,卻似乎是唯一的解釋。秦子游垂手立在原處,神情幾番變換,再不像是兩刻之前,那個歡快地告訴其他人,自己正在煮粥的少年。但到底感激對面船上的仙師。他整理一下思緒,先誠心誠意道謝,三言兩語說了白日的事,而后微微遲疑,問:“仙師是如何知道這粥水有問題?”白衣郎君答他前面的話:“我說晌午那會兒,水波忽動,似有大動靜,往后卻倏忽平息,原來是你們二人在與妖獸斗法?!?/br>而后,方回答秦子游:“不瞞道友與小郎君說,我修藥道。方才嗅到粥里有一絲苦味,覺得不對,又來不及多說什么,只好先打翻碗,為你示警?!?/br>兩條船并行,講話不便。講到這里,那郎君干脆一躍,落在師徒二人所在船上。他低頭,用靈氣裹住少許粥水,令其浮至面前。再從袖中取出一枚銀針,刺入粥中。少頃,銀針抽離粥水,針面發(fā)黑。白衣郎君看了,“多半是砒`霜。”這是鐵證,秦子游聽在耳中,近乎委屈。上船也有些時候,他與文叔朝夕相處,文叔甚至對他提過,家里的小娘子與秦子游一般大小。等這趟生意走完,拿了結(jié)好的銀兩,他就去為小娘子打一副首飾,好做嫁妝。那會兒秦子游還覺得,船家這般有心,自己可以多算些銀兩。可當(dāng)下,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“河神”,文叔要殺他!秦子游難以想象,如果不是恰好遇見這白衣郎君,對方愿意出手相救,自己這會兒會是什么情形?師尊會救他嗎?師尊能救下他嗎?想到此處,秦子游心中又怕又氣。少年驀然拔出日影劍,劍鋒直指船家脖頸。哪怕在這時候,秦子游的手依然很穩(wěn)。他看文叔,一一數(shù):“那日上船,我給你十兩銀子,你去采買。”這些錢,夠?qū)こH思椅迥昙矣谩?/br>秦子游嗓音里帶著一絲別樣的冷冽。他說:“你買來十斤牛、十斤羊、十斤雞鴨,另有十斤米——文叔,我并非不理世故,這些東西,哪怕去了姑蘇,都用不了十兩。但你不說,我見你勞苦,便也不問?!?/br>船家顫抖。他方才一心求死,到現(xiàn)在,反倒是懼意涌上。船家想要求饒。他改換想法,覺得河神即便發(fā)怒,自己早早離開江岸,大不了,北上楚國,如此一來,嘉陵江畔如何,總牽連不到自己。可脖子上架著劍,稍微一動,就帶來一陣刺痛。船家只得口中哀求:“小老兒知錯了,萬望少俠饒命?。 ?/br>秦子游不理睬他,繼續(xù)數(shù):“我與旁人閑談,他們聽聞我與你共食,盡是訝然——文叔,你先前告訴我,這是江上行船的規(guī)矩??晌以缰?,這是你哄騙我?!?/br>這是他與那婦人談天時知道的事。秦子游又說:“我與你解釋半日,費盡口舌。你半日未劃槳,我憐你辛苦,準你休息。前些日子,你偷懶耍滑,我也全都睜一只眼、閉一只眼,當(dāng)沒看到?!?/br>“可你呢?”少年厲聲道,“你要殺我?”秦子游說到這里,有些意興闌珊。少年收劍入鞘。見狀,白衣郎君微微擰眉,欲言又止。船家先是一喜,可緊接著,秦子游神識裹著地上一團已經(jīng)涼下來的粥水,重新將其灌入船家喉嚨。少年嘆道:“你既欲如此殺我,也該受這份苦楚。師尊先前強令你吐出粥水,想來,只是為了讓你死得清楚明白,莫要做個糊涂鬼?!?/br>楚慎行見狀,低笑。毒粥入喉,很快,船家身體抽搐,七竅流血,暴斃而亡。恰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