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讓管家老五付錢，還讓把換下的舊鞋丟掉。

男孩得了雙新鞋，眼珠子還離不開舊鞋，又不好開囗說讓把舊鞋留下，否則新鞋就得不到了，只得眼睜睜看著舊鞋被丟掉。

老大夫開了些活血化淤的藥，算是交了差。

坐在醫(yī)館外堂等候抓藥的時候，程衛(wèi)道：“剛才在車里，我問了你三個問題，而你，全都撒了謊?！?/br>
男孩沒聽懂：“啊??？”

“第一，我問你的名字，你說叫二狗，實則你叫義?！?/br>
男孩睜大了眼，嚇住了，不是吧?。吭趺催@個富貴老爺會知道他?。?/br>
程衛(wèi)又指出：“第二，我問你多大了，你說十七，實則你今年虛歲十五。”

男孩覺得活見鬼了，這個富貴老爺居然看穿了他的年齡。

程衛(wèi)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波瀾：“第三，我問你是否匈奴人，你說你父親是漢人，母親是匈奴人。實則你母親才是漢人，還在狗尾巷開了間手工織品的小鋪，對嗎?。俊?/br>
男孩聽到此處已確定眼前這個富貴老爺是有備而來，并且是專門打聽過他的。

他的腦袋里飛速過濾了一遍所有的仇家，難道那些對頭的勢力已經(jīng)大到手眼通天，能讓這個富貴老爺來對負他了嗎？

男孩摸不清程衛(wèi)的路數(shù)，小身板有點穩(wěn)不住，略有發(fā)抖。

程衛(wèi)見他這般模樣，溫和道：“別害怕，我姓程，單名衛(wèi)字，今年三十歲，我妻子已經(jīng)過逝十年，有個十歲的兒子，我看上你了，想召你入我程府做門客?！?/br>
男孩咽了咽囗水，輕聲問：“我聽說有些富貴人家喜歡廣招門客，但都有一個要求，要找特別有本事的人，要么會讀書識字，要么精通騎射或武藝高強……”

程衛(wèi)挑眉：“你不識字??？”

男孩點頭：“對呀！我不識字的?！?/br>
“精通騎射或武藝高強嗎？”

男孩搖頭：“我不會騎射，武藝也十分低微?！?/br>
程衛(wèi)覺得男孩此刻的表情很可愛，忍不住想逗一下，他假意端下巴裝做為難的樣子：“那就有點麻煩了，我以為你至少識幾個字或者念過幾本書的?！?/br>
男孩的表情尷尬了一瞬，他小時候曾經(jīng)很羨慕那些同齡孩子去書院念書，有次他也想跟進去看看，卻被教書先生擰著耳朵大罵一通，說他是個混血小雜種，沒資格來讀書之類的。

他小時候頭發(fā)是自然卷的，混血外貌特征非常明顯。不像現(xiàn)在長大了，頭發(fā)也不卷了，現(xiàn)在被認出是混血的概率低得多了。

曾經(jīng)被教書先生驅趕的經(jīng)歷一閃而過，男孩抓抓腦袋低下頭去。

程衛(wèi)笑道：“不過沒關系，不會可以學，你入我府做門客，我教你讀書識字，我程府自辦有書院的。”

男孩表情錯綜復雜。

藥店伙計提來抓好的藥，吩咐了用量，正好打斷了程衛(wèi)的話。

程衛(wèi)見狀起身告辭，說讓男孩考慮一下就走了。

在他看來，就像談完一筆生意，談完了，留給對方考慮的時間，定是不能久留的。

男孩心想，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，做門客肯定不會吃白食，還要教讀書識字，自然要付出更多代價才能換取，至于要付出什么代價，男孩壓根不想知道，因為他對做富貴人家的門客不感興趣。

程衛(wèi)出了醫(yī)館，吩咐馬夫獨自駕車回去，帶著管家老五轉身進了旁邊的酒樓，尋了處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，這里的視線能看清街面上，尤其能看清醫(yī)館的出入情況。

過了一會兒，男孩探頭探腦的走出醫(yī)館大門，待確定了程衛(wèi)的馬車已走了，才松一口氣似的將新鞋脫下來提在手里，然后沿著街面的醫(yī)館大門低頭尋找什么。

程衛(wèi)立刻猜到，男孩是在找那雙被丟掉的舊鞋，他心想，還好舊鞋丟遠了，你別想再穿那舊鞋了，必須得穿新鞋！

街對面的墻角下蹲著兩個男孩，一個戴著油烏灰帖帽，一個頂著一頭小卷毛頭發(fā)，倆人急忙跑過來打招呼：“義哥，我們在這兒?！?/br>
義哥見到這倆人，低呼：“你倆兔崽子跑哪去了？怎么現(xiàn)在才來？！”

灰帖帽說：“那馬車跑太快，我們也跟不上，早就跟丟了，尋了好久，看到馬車從這家醫(yī)館門口離開，我們也不確定你在里面，這才蹲在對面守著的。”

仨人嘰嘰喳喳的說著事發(fā)經(jīng)過，義哥比劃著講了上了馬車后的事，末了提著新鞋和三副中藥很不滿意的樣子。

“看嘛！一文錢也沒撈到，今天白忙活了，就這點東西?！?/br>
小卷毛笑道：“至少還有雙新鞋，總比沒有強?！?/br>
義哥揚了揚手里的三包中藥：“回去讓雞姐做三個藥枕拿去賣掉，聽說枕頭里裝藥睡得香。還有這鞋，一并放到雞姐的鋪子里賣掉?！?/br>
灰帖帽：“義哥，你穿我的鞋吧！”說畢就彎腰準備脫鞋。

義哥搖頭：“別，別，你倆的鞋都太小了，我還是光腳舒服一些。”

程衛(wèi)心道不好，這孩子情愿赤腳走回去也不穿新鞋，他心中暗悔，那雙舊鞋真不該丟了。

小卷毛摸摸肚皮：“義哥，我肚子餓了??！”

義哥哈哈一笑，夕陽紅光印著少年的臉：“我們比賽誰跑得快，跑起來就不餓了。”

灰帖帽也笑：“就是，餓算什么?。俊?/br>
仨人對視均異口同聲道：“真不算什么！以后餓肚子的時候還多著呢！哈哈哈！！”

奔跑起來的少年驚動了路邊的野狗，野狗叫了幾聲，引得路人側目。

三個少年邊跑邊笑。

程衛(wèi)看著他們赤足奔跑的背影。

夕陽下，男孩一手提著新鞋，一手提著三連包藥材，用奔跑來對抗饑餓。

仨人的身影跑過轉角，已經(jīng)看不到了，程衛(wèi)才收回目光。

程衛(wèi)問管家老五：“你怎么看他?。俊?/br>
“老爺，那個男孩是個騙子?！惫芗依衔逶缒旮汤咸珷斏磉吿幚砑覄蘸蜕?，現(xiàn)在又跟了程衛(wèi)，一雙老眼看透人世，自是分辯得出這個男孩是何路數(shù)，不過作為管家，身份再高也只是下人，話只能說三分。

“可他很快樂……”

管家老五：“老爺您這么有錢，也很快樂……”

程衛(wèi)笑了笑：“遇到他之后，我也很快樂。能遇到他，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??！”

管家老五：“……”

程衛(wèi)處理完生意上的事，回府已經(jīng)天黑了，洗漱用過晚餐后又吩咐老五，明日開始，多派些人盯著那個男孩，有任何動向隨時回報。

管家老五應了，心道這孩子肯定是祖上積了德燒了高香的，照老爺這副作派，這孩子將來入了府，定會萬分得寵，他對這孩子可不能掉以輕心。

☆、義哥威武

廟會日，廟街兩邊擺滿了游攤小販。

程衛(wèi)接到家奴來報，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