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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唯言:“……” 他心中想:您就算要暗示我,好歹也卸了紗帽說吧?您是有多相信我與您之間的默契呢? 江扈從雖然心中那般想,面上卻不動色,只認真地判斷著公主殿下的意思。他與李皎之間的默契是有的,兩人眉來眼去半天,江唯言已經(jīng)聽懂了李皎的意思。李皎在告訴他,站門口那個青年人,武功非常不錯。那個青年那么狂,是不可能被幾個區(qū)區(qū)毛賊恐嚇住的。他們的生機只有一瞬,那便是在青年發(fā)難之時,功力還剩下兩三成的江唯言去配合那個青年,兩人合力,拿下這些賊子,帶人脫困而出! 李皎暗示江唯言:你如此如此,那般那般……那個人肯定那般那般,這樣這樣……你再來來往往…… 哐! 重物砸地的聲音,驚了李皎與扈從的謀算。她的扈從在她的提示下,手按在腰間劍鞘上,緊盯著門口青年。江扈從做好了只要那個人一動手,他便在這方配合的準備!孰料那個青年居然扔下了肩上背著的幾十斤大包袱,右手無意識地蹭了下袖子,冷硬的態(tài)度軟和下來。 賊子們驚慌:“你要如何?!” 陌生青年認錯的態(tài)度雖然敷衍,卻畢竟認錯了:“不做什么。仆乃路過,十分惜命,乞各位好漢饒命啊?!?/br> 李皎:“……” 一口血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嚨間。 她計劃了萬千,獨獨沒有計劃到那個人這般懦弱,幾個小毛賊就嚇破了膽子,還向?qū)Ψ接戰(zhàn)垺D前愕膫€子,那般的身形,那般的氣度……就像是可以力拔千斤的壯士,突然說那些都是假的,他的真愛是繡花一般。 狂徒們將信將疑:“何解?兄長,他莫非要投降?” 陌生青年欣慰:“善!” “……” “仆被諸君膽氣所折,求好漢們讓個道兒……” 疑惑的掌柜懷疑對方有詐,大著膽,拿刀戳了戳對方仍在地上的包袱。包袱里發(fā)出叮叮咣咣的聲音,掉出來一包袱破銅廢鐵,不值什么好價。青年只瞥了一眼,表情不變。匪賊們再不多想,一擁而上,兵分兩路。一邊用繩子綁住了那個青年,一邊也控制住了李皎主仆三人。 李皎期待的好時機,并沒有等到。 眼睛被蒙上,被押入黑夜的時候,李皎在心中涼涼地啐了那個青年一口:孬種。 …… 信陽長公主心中摧金斷玉如喝水般輕松的俠客式人物,在短短數(shù)年后,變成了一個路見不平跪地求饒的孬種青年。 時光到底在中間,改變了些什么呢? 一路跌跌撞撞,若非江唯言相護,不知要吃多少苦頭。李皎是不在意的,但江唯言和明珠自然不會讓她受苦。明珠一路對劫匪罵罵咧咧,但沒有公主的許可,她硬是管住嘴,沒有說出他們的身份來徒惹麻煩。 江唯言沉默地積攢著力氣。 李皎走著神。 她不叫不吵,不驚不怕,讓劫匪們省了不少麻煩。只在到目的地前,有風吹過,差點將李皎面上的紗帽吹走,李皎陡然回神。她上前兩步,幾乎是撲過去,將自己的紗帽飛起的邊緣扒住,好擋住自己的臉。 身前的劫匪走得慢了點,女郎撲向前,全心全意地去將飛起的紗放下。她撞上前面的人,被絆倒,紗帽掉落,她跪在地上抱住。紗帽往前飛一寸,飛向劫匪的腳底。劫匪一腳踩下去,就看到兩只潔白的手沖到了自己腳邊,執(zhí)著無比地捧住了紗帽。 劫匪踩上了李皎的手,嚇了一跳。李皎卻不肯松開手,緊緊抱住紗帽。跪在地上的女郎,眼睛被布擋著看不見,然她臉上決然無比的表情,還有她被踩痛也不放的發(fā)白指骨,都讓寒夜中的劫匪驚了一下。 指骨被踩,李皎一聲哼都沒發(fā)出來。 旁邊站著的青年也被擋住了眼,他耳朵動了動,偏頭“看”向那個跪在地上的陌生女郎。 江唯言隨后也發(fā)現(xiàn)了異常,不顧散失的武功,飛快摸索,跪地摸到李皎的手。他大怒,手臂往上一挑,將那個踩著公主手的劫匪給撞倒。江唯言面色冷下,目呲欲裂:“膽敢碰我家娘子?!” 李皎將紗帽重新覆面,站了起來,刻意改變了下聲音,說:“江郎,冷靜?!?/br> 圍觀這段插曲的眼能視物的劫匪們怔怔然:“……” 那幾個被綁的看不見,他們這些人站在雨中,卻能清晰看到女郎的樣子。身上淋雨,身處絕境,她絲毫不亂。寬袖長裙,女郎立在雨中,亭亭之姿,如竹之昂然。非麗色動人,乃魄力逼人。 耳邊盡是滂沱雨聲,李皎問:“不走了嗎?” 劫匪們回神:“走走走!” 他們漸有壓力,覺得他們劫到了一個可怕的女郎。 當晚,當李皎再能視物的時候,她與明珠被關(guān)到一起。四面徒壁,沒有器具,空空蕩蕩的只有兩張扔在塵土中的骯臟毯子。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,拍門不應(yīng)。因為李皎的固執(zhí),那些人把她們推進來時,沒敢拿走李皎的面紗。不過坐于暗室,身邊并無他人,李皎放心地卸下了面紗,整理著自己的儀容。 明珠在屋子里轉(zhuǎn)悠,試探著有沒有其他人被關(guān)在這里。明珠敲著墻壁,聽到隔壁有細微柔弱的女聲回應(yīng):“是新來的嗎?” 明珠大喜:“正是!這位娘子,你也被關(guān)起來了?敢問這里……” “莫要大聲喧嘩!”門口傳來男人可怖的吼聲。 明珠再敲墻壁,這次卻是無人敢回應(yīng)她了。她心中焦急,卻也只能無奈接受現(xiàn)狀。接受現(xiàn)狀后,明珠看向一邊安靜的李皎。李皎跪坐在墻根,抱著紗帽,垂著眼。公主一貫冷冷淡淡,明珠并未多想。 安撫一番公主后,明珠試圖入睡。 長夜漫長,她聽到李皎反復(fù)翻身的聲音。 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難以成眠。 明珠揉著惺忪睡眼,爬起來,看到毯子堆在墻角,李皎又坐了起來,低垂著眼睛抱著紗帽。她坐在黑暗中,幽幽冷冷的,如鬼影般。寂靜而清涼,清涼中,還帶著幾抹微弱的孤寂感。 就如他們還在長安時一樣。 李皎總是獨自把自己關(guān)起來發(fā)呆。 明珠心中驟然一酸:她家公主是個孤獨的人。 明珠走過去,攏住公主的肩頭。她柔聲問李皎:“娘子在想什么?娘子今日行為有異,奴是看得出來的。娘子若有心事,奴便是不能為娘子解憂,也能分憂?!?/br> 李皎側(cè)頭,看了明珠一眼。 李皎有些心煩,心不在焉地勾著手中紗帽上的玉珠子:“今晚進客舍的那個郎君,你不識的,我卻識的。他叫郁明,武功其實非常的高。” 明珠愕然:“……” 李皎淡聲:“郁明其人,曾為吾的舊日扈從,并情郎?!?/br> 明珠:“……” 作者有話要說: 女主小名叫“皎皎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