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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一跌,一陣心慌。 楊安、楊安……竟當著這么多執(zhí)金吾日夜看守的功夫,逃出了楊家! 郁明與左中候擦肩而過,青年往屋外走,一聲口哨吹出,召集扈從們集合,出府騎馬趕去新的目的地;左中候帶著執(zhí)金吾人,撲入屋中救火,一邊去救火,一邊去抓住那個暗衛(wèi)質(zhì)問。雙方短暫地掠過,左中候側(cè)眼,在時間停頓的剎那,他看到青年淡淡地撇過臉,眼神幽靜地望來一眼。 青年側(cè)容俊朗,眸中神色意味深長。他唇角甚至噙著笑,眼睜睜看執(zhí)金吾的人撲入火海。 那一眼萬年,時光停滯,左中候在自己漫長的為官生涯中,深深記住了這個叫郁明的青年! 難說是福是禍,楊安逃走,讓執(zhí)金吾的人成為了飯桶。郁明的私闖民宅之罪,在左中候的大罪面前,不值一提!左中候深恨郁明多次挑戰(zhàn)自己的威嚴,但他又得感謝郁明!若非郁明讓他們知道楊安已經(jīng)不在楊府了,那時間再往后拖,等楊安逃得再也尋不到,左中候的這個官,也就做到頭了! 楊安、楊安……竟毀他至此! “我兄長……他要逃出長安,前往西域涼國求庇護……殿下快讓人去追他!到這個時候,他說不得已經(jīng)出了關……等他到?jīng)鰢?,大魏就再追不回他了!”公主府上,郁明離開后,李皎寸步不離地守著昏睡的博成君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她的留守,讓她在第一時間,聽到了博成君轉(zhuǎn)醒后緊急給出的訊息! 跟在公主身后的明珠臉色大變,不等李皎吩咐,她便跑出去喚人出府布置。 李皎坐在床邊,手被博成君抓著。青年滿頭大汗,幾次醒來,讓他臉色一次比一次蒼白。他吃力地給出了這個訊息,李皎眼眸幽靜地盯著他。青年抬頭,對上女郎的目光,心中微縮。他看李皎俯身,輕聲問:“楊嬰遇難,楊安逃出長安。我能理解你想救你三妹的心,但你不覺得你幾次昏睡,早將時間錯得差不多了。你先告訴我楊安想逃的事,不應該更重要么?” 床畔上醒來的青年面色透白中,泛著一層淡淡青色。他聞言怔忡,手腕被李皎抓住不放。 李皎道:“博成君,你這個時候才告訴我這個最重要的消息!你實則有心放你兄長出關!你有心希望我們永遠追不到!” 博成君劇烈咳嗽,他掙扎著從床頭爬起來。他一邊咳嗽,一邊咳血。毒尚在他體內(nèi),他每次醒來都要受罪。李皎不與他多言,起身要走。女郎的手卻被他抓住,博成君眸子潮濕,慘烈而笑:“是是是!什么都瞞不過你!我既向著你,又向著我兄長!那畢竟是我兄長!他若能活命,我是盼著他平安的……” “他與涼國勾結(jié),他不只是對我皇室有殺意,他更想更朝換代,天下百姓都要被他拉入苦海!” 博成君慘笑,嘴角翕動發(fā)紫:“那是我兄長!我唯一的兄長!” 他披散的長發(fā)凌亂地貼在臉上,唇角滲出的血絲成烏色:“我不是你,我做不到大義滅親……” 李皎大怒:“我也不會大義滅親!” 她揪住青年的衣領,冰雪眸子緊逼他。女郎肩膀顫抖,眸中火焰跳躍,她一字一句道:“因為我夫君,絕不會如你兄長那般,與敵相通,謀我大魏!” “你兄長不配與我夫君相比!” 博成君衣領被拽,女郎的大力,讓他呼吸困難。他笑容慘淡,看李皎冰冷中生氣勃發(fā),因他的話而如此發(fā)怒。他更是咳嗽得厲害,跌在床上捂起面。李皎與他不一樣……郁明與楊安不一樣……楊承只是沒想到李皎會反駁自己。 她真是信任那個郁明啊…… 青年臉色更加慘白,他艱難地出著氣,眼前已火星如光。他十指顫抖,已經(jīng)攔不住她。李皎不再跟人廢話,她推開他的手,不愿再聽博成君的話。博成君用自己的受傷博取李皎的同情,幾次耽誤時間,好讓李皎沒有想到楊安離京一事。博成君的行為,楊安到底知不知道,無人能斷定;但放博成君出府,楊安也算默認,也算是給這個與自己道不同的弟弟一個機會。博成君幫兄長拖了大半天的時間,李皎卻不會再把這個時間拉長! 在兩國之間,楊嬰的生死已經(jīng)不重要,更重要的是楊安不能順利逃出大魏! 李皎出了門,明珠已經(jīng)等候在外:“殿下?” 李皎走下臺階,烏發(fā)貼著長衫在風中揚動:“備車,進宮!面見圣上!” 大魏必須連夜布置兵馬,留住楊安! 車馬出府,在半路上與騎士們碰面。李皎掀開車簾,郁明策馬到車前。 青年剛硬面孔在夜中看不甚清,他停馬在車前,聲音聽著倨傲又冷淡:“大半夜去哪里晃蕩?” “去未央宮晃一晃,”李皎眼眸微彎,“楊安已逃出長安,我欲進宮。楊嬰那里……” 郁明揮手:“楊嬰已經(jīng)不重要。我去了楊府一趟,正好隨你進宮。” 夫妻信息不對等,卻得出相同的結(jié)論。難得的默契,讓青年男女心情微暢。兩人一坐在車中,一騎在馬上,一仰視,一垂目。雙方目光在空中對上,郁明原本眼眸冷淡鋒銳、透著戾氣,在長久的對視中,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。凝視中,仿若暗夜花開,有絲絲縷縷的情愫在雙方眉眼中流轉(zhuǎn)。 郁明繃了一晚上的神經(jīng)松懈,他傾下身,嘴角向上一牽:“走吧?” 李皎心中一動,車前燈火搖動時,她看到郁明在笑。英俊笑容中,青年俯身,從車窗口遞給李皎一塊油布,散發(fā)著糕點香氣。李皎懵懵地接過,頭被郁明摸了一把,聽他說:“路過賣貨郎時想到你夜里易餓,買給你吃的?!?/br> 李皎窘迫,臉卻在眾扈從揶揄的目光下燒起來了:“……你、你出門追個人還記得買糕點啊……成何體統(tǒng)?” 青年吹聲口哨:“天大地大哪有老婆重要?” 噗嗤笑聲,來自忍俊不住的圍觀扈從們。 李皎耐不住郁明火熱直接的調(diào).戲,她紅著臉放下簾子,因博成君而煩躁的心神在夫君清明的眸色下安定。她躲在車中,攤開油布,捂著腮幫。女郎眼中蕩著清清月色,又想笑了。聽到車外郁明高聲:“走!” 月明千里,霜色凝白,天地寧靜。揚鞭一甩,車馬重行,轔轔向?qū)m門方向輾轉(zhuǎn)而去。 這個時候,已經(jīng)被人遺忘的楊三娘子,掛在懸崖上,手攀著一藤蔓,在烈風中搖晃。她滿面血污,精神已極為委頓。侍女被殺,自己被推下懸崖。她因涼國公主子嗣的身份被大兄利用,她逃離前最后一步,還被大兄的人追殺! 然無所謂,無所謂! 她不會死的! 她攀著藤蔓,咬緊牙關,雙手滲出的血結(jié)成了疤,她每動一下,就生疼無比。纖弱女郎掛在風中,卻還是一步步往上爬。 她不會死的!